87.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他。


    “生日快乐小豆包，就像十七岁时陪在你身边那样，以后你每年的生日，我都会在你身边。”


    还没来得及多享受享受恋爱的温存，汪憷钦再次马不停蹄奔赴下一场比赛。


    刚走出训练场，密密麻麻的摄像机对准了汪憷钦，无数闪光灯和拍照的快门声让汪憷钦下意识地皱眉。曾经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呵斥这些没有底线接近他生活的人，而如今他的一举一动都饱受关注，使他无法随心所欲地说话、做事。


    “往后退退行吗？”汪憷钦无奈地叹气，试图远离人群。


    “切，装什么？三十二强有什么好装的？”


    一句声音冷不丁地飘进汪憷钦耳朵中，这些嘲讽的言论已经从网络上来到现实了，甚至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说。


    “算了不拍了走吧！亏我之前还磕过他和莎莎，现在看来他根本不配莎莎啊？”


    “拜托，人莎莎这个周期已经拿了几个冠军了，他又输掉几场比赛了？难堪大用！”


    看似毫无温度的言语就这么直戳进汪憷钦的心脏，有关于宋莹莎的任何言论在他这里都显得无比重要，他好像看到了当初青奥时在他社交账号下攻击他的言论。


    怎么会这样？


    明明出发奥运之前他是何等的自信，为什么现在的状态想进决赛都这么艰难？他已经尽可能地回到之前的状态，为了适应副拍的手感他甚至两三个球拍一起训练，可在站上赛场的时候还是难以克服心中那一关。


    汪憷钦站上赛场，看了看赛场边黑压压的人群，他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感受不到任何支持，好像场边每一个人都是来看他笑话的。


    他心不在焉走上前去，突然发现自己连球拍都没有拿，一路小跑回去拿起球拍，再次看向人群的时候他再次听见了心中的声音。


    汪憷钦你真的行吗？


    你冷静一点现在是比赛，以对手的技术根本不可能赢你！


    脚底一空，汪憷钦踉跄了一下，看向对手的眼神里满是慌乱和迷茫。


    这一点也不像他，他从不会在比赛前就开始胆怯，明明他在面对队里绝对主力时他都不曾畏惧，永远都充满对胜利的向往，而现在……


    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比分定格在三比零，汪憷钦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在对战外协的时候居然被零封，这在他职业生涯中都是耻辱一般的存在。他好像听到观众席有人在哭，好像预料到网络上对他的攻击，也好像看到了教练失望的神情。


    汪憷钦自嘲地笑了笑，不久之前他还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如果再输就对不起瓜家的培养，没想到才过去不久，他就又输了。


    上前和对手握了手，沉默着转身收拾东西，他又让喜欢他的人失望了，这明明不是他想要的。


    被零封的新闻果然如汪憷钦预料地那般迅速席卷了整个网络，各大社交软件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名字，手机上也满是亲朋好友的慰问消息，不少曾经的队友也站出来为他说话，但这并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前辈的淡出，后辈的崛起，他几乎是被迫断崖式地接手主力大旗。他好像已经准备了很久，他又好像什么都没准备好。


    汪憷钦看着手机上快要爆炸的消息，就连才认识不久的妹妹都给他发来了安慰的消息，唯独没有宋莹莎的消息。


    也许她是在训练，也许她已经看到了他输球的消息。


    汪憷钦难以压抑的情绪快要爆发，怎么所有的不顺都集中在这一年，明明这是他该宣布喜讯的一年，现在他连在公众场合下和女朋友站在一起的权利都没有。


    麻木地挥动着球拍，左臂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如果不能回到之前的状态他如何面对喜欢他的球迷，他怎么有脸面对教练？


    “休息会儿吧兄弟？”梁景昆拍了拍汪憷钦的肩膀：“一直这么练也不是个事儿，喝点水？”


    汪憷钦接过水瓶，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我是不是让莎莎很失望？”


    “她才不会。”梁景昆坐在汪憷钦身边：“你应该知道她的，任何时候她都绝对站在你这边。不过，要跟你说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


    “柳丁要退了。”


    简单的几个字像是在汪憷钦的耳边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本来想晚点告诉你，但是现在是时候了，我们准备下周给他们办个欢送来着……”


    “还……还有谁？”


    “还有xxx和……”梁景昆说出一长串名字，几乎全是当年一批进来的兄弟们。


    他想过会有身边朋友退役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汪憷钦鼻子一酸，是啊，在这残酷的大环境下没日没夜地练球，到这个年纪了，如果不退役选择别的生活，留在队里又有什么出路？


    “我还记得，那会儿我们一起进瓜队，每天一起吃饭……”汪憷钦哽咽着喝了一口水：“你们见过我最糗的样子，跟我一起训练，累的时候一块打牌踢球。还有那会儿，我和莎莎偷偷谈恋爱没告诉你们，你们知道以后把我骂个半死……”


    梁景昆轻轻拍了拍汪憷钦的后背：“你小子感性个什么？不是还有哥们陪着你呢吗？你继续好好恋爱，咱还一块打球！”


    汪憷钦吸了吸鼻子：“怪不得昕哥退出那会儿，龙哥一晚上没怎么睡，第二天说打完这届奥运他也要退了，你说他这么多年见证了一批又一批，他是怎么过来的……”


    宋莹莎再一次解锁手机，叹了口气后又把手机熄灭，随手将球拍放在球台上。


    “把你的球拍收好啊！”何佳佳跟在她身后帮忙把球拍收好：“汪憷钦的教训还不够啊？万一有人想跟你玩阴的，就对你的球拍下手了。”


    宋莹莎抬起头看着何佳佳：“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比赛我打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连续两场你都是冠军，如果亚锦赛不是因为把你当驴使的话，冠军还会是你的！”


    宋莹莎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不，和之前比起来，我打得很吃力，每一分都很艰难。”


    何佳佳咬牙：“你吃力的原因还不是……那把打你的方法暴露在全世界面前能不吃力吗？”


    宋莹莎看着这个从小到大发自真心对她好的朋友，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这是一方面的原因，但还有一点……是我也换球拍了。”


    “什么？”何佳佳吃惊地张大嘴。


    换球拍手感的影响有多大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宋莹莎是如何做到让所有人都没看出来她换了拍，还在奥运结束之后接连拿下冠军。


    “大头断拍这件事绝不是偶然，如果是有人蓄意为之，那今天他们会对大头下手，明天可能就会对我下手。”宋莹莎拿起球拍仔细端详着：“而且我也和大头说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他。所以换拍承受的困难……我陪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