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楠还在休息。


    点滴也即将结束。


    周野有太多话想说，想问。


    又颇多忌讳。


    她确定有孩子了。


    这家医院不但有孩子的就诊记录，还有方楠跟谢丹晴的体检记录。


    万一不是他的？


    周野一念至此，五味俱全。


    他看向了沙发上丢着的手机。


    需要指纹或者密码才能解锁。


    周野拿起来试了试密码。


    方楠的生日不对，他的生日也不对，连银行卡支付密码都打不开。


    试几次也就锁屏了。


    有所察觉，周野转头跟睡醒的方楠对上了视线。


    他有点尴尬：“我看刚刚好像有人给你打电话，帮你看一眼。”


    方楠不拆穿他。


    周野：“温度不高了，感觉好点没？”


    “嗯。”


    周野：“我帮你取针。”


    方楠乖巧把手递了过去。


    周野拇指摁着她手面，随意就取掉了针头。


    出院到车上，一路相对安静。


    送到方楠住处，周野随她一块下了车。


    方楠停步：“送到这就行。”


    周野：“送到家吧。”


    方楠推拒不掉，心思亦然杂乱。


    女儿不知道在午睡没。


    万一被周野发现自己瞒着他有了孩子……


    是会责怪，还是其它反应？


    开心还是认为累赘？


    他对要孩子这件事本就很严谨。


    那段时间能说服他，还是在恋爱期间，俩人顺其自然的一种默契。


    门口，方楠看他似要跟着自己去家里，开门之前转过了头：“家里住着你几个仇人呢，别进去了吧。”


    周野：“你舅舅还没走？”


    “嗯，没工作了，时间相对自由。准备初十以后走，这几天带全家在林城到处玩，不知道这会在不在。”


    周野：“我正想跟他见面道个歉，还有你爸的事儿，改天我找机会帮他澄清一下跟霍清清的绯闻。”


    见方楠还在犹豫，满脸不欢迎他的样子。


    周野表情疑惑：“你不会真有男朋友了吧？在你家住不方便我看到？”


    方楠精力不够，烧也刚退。


    翻了个白眼，还是鼓足勇气打开了门锁密码。


    进门，家里挺安静。


    只有保姆在小心的收拾桌面，卫生。


    “楠楠回来啦。”


    保姆打着招呼，目光转向周野。


    方楠悄然冲她眨眼：“我爸妈呢？”


    保姆机灵，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俩一块跟着谢先生出门了。”


    方楠转而对周野道：“你看家里没人，要不……”


    周野坐在了沙发上，当听不到，自顾低头看手机。


    方楠拿他没办法。


    吃错药了，缠着要来，赖着不走。


    保姆连忙端水果，倒茶。


    方楠心里有事，正想找借口去楼上看看老妈跟女儿是不是在午睡，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随意接听。


    刚听了会儿，她眉头就紧紧的锁住。


    是那个被她以敲诈勒索罪送进去的弟弟方俊。


    应该是刚出狱，不知从哪弄来的她联系方式。


    “姐，我既没学历又没工作，除了找你帮我实在走投无路了……你就权当看在爸妈对你养育之恩的份上帮帮我。”


    方楠握了握手机：“你哪来的我号码？”


    方俊：“当然是通过熟人打听出来的。”


    方楠：“你不怕我再把你以敲诈勒索的名义送进去。”


    “我是借钱，跟敲诈有什么关系！爸妈都在牢里，我没家，没了一切，你认为我还怕什么？姐，你借我两百万就好，权当拿这钱买断咱们的亲情，以后各过各的。”


    方楠：“你可以去找你亲姐，她应该能给你钱。”


    方俊：“我如果能找她拿到钱还用找你吗？你身家几百亿，真要把事做这么绝？两百万都不肯借给我！！”


    方楠听到这声音就会记起来童年。


    不知道俩人并无血缘关系之时，方楠就对这个所谓弟弟本能的厌恶排斥。


    有些人的坏，人品是天生的。


    周野看到方楠情绪不对的挂了电话。


    正要起身去问一下。


    听到二楼有孩子哭声。


    很清晰，是有孩子在哭闹。


    方楠抬步就要上楼，走出两步道：“我舅舅的外孙女在我家住。”


    她话落，还没来及上去。


    谢丹晴抱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小丫头边哄边走了出来。


    几双眼睛隔空对视，连孩子哭声都戛然而止。


    诺诺大眼睛还挂着两颗泪。


    双眼眨也不眨的看向楼下朝他看来的周野。


    谢丹晴想躲，又认为没必要。


    远远叫了声小周，抱着孩子下楼。


    诺诺挣扎。


    谢丹晴只好把她放了下来。


    小丫头跑的摇摇晃晃，不等周野仔细去看，伸手就抱住了他大腿，仰着小脸：“巴巴，爸爸……”


    方楠有点懵。


    谢丹晴原地看着两人，没去打扰。


    这个距离，周野看清楚了她。


    粉白的小脸，刚睡醒后还没来及扎的头发有点潦草，穿着一套偏厚的卡通连体睡衣。


    瓷娃娃般精致。


    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似，直击灵魂。


    周野错愕，思维空白。


    一大一小，一个仰着头，一个低着头。


    “叭叭。”


    诺诺又叫了一声，伸手求抱。


    孩子的世界，求抱抱就是在表达喜欢。


    周野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整个眼中再无其她。


    看着她小巧的鼻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看着她那双又大又灵动的眼睛。


    诺诺熟悉后又似有些陌生。


    试着拿小手碰了碰周野的脸颊。


    眼睛想看又不敢直接看的样子，不断好奇的偷偷打量。


    周野声音温和的毫无痕迹：“叫什么名字呀？”


    “诺，诺诺。”


    周野：“Yino对不对？”


    “一，一，意诺。”


    周野把人搂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儿，久久没再说话。他越过她小肩膀，去看谢丹晴，去看方楠。


    谢丹晴不知所言。


    方楠咬了下红唇：“你的！叫周意诺。”


    周野尽管有心理准备，仍被这消息冲击的失态。


    真是他女儿。


    长本事了，瞒他这么久。


    还骗他说喜欢女孩，有女朋友了。


    原来她喜欢的女孩才一岁多。


    方楠心虚：“没，没想让你知道，更没想让你因为她有什么心理负担……如果你这次不主动找我，我应该会一直瞒着你，不会打扰你生活。”


    周野听不进，只是欠了欠身腾出距离，再次打量在他怀里老老实实的丫头。


    愈看，情绪越滋生。


    说不清楚，道不明。


    眼泪毫无征兆间夺眶。


    他看到孩子的瞬间，得知是自己孩子的瞬间。


    突然就记起了自己父亲，也像在瞬间理解代入了父亲。


    “我儿子呢。”


    “我儿子呢。”


    “我儿子呢……”


    “爸爸不哭。”


    诺诺着急的拿小手去帮他擦眼睛。


    周野忙道：“没哭，爸爸没哭，迷眼了。”


    诺诺凑近，似模似样的翻他眼皮，去吹他眼睛。


    她每次眼睛不舒服，外婆都会这样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