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安康
作品:《腹黑状元郎非我不嫁》 ……尸骨无存?
宁瑶有点怀疑今天的日子了。是不是她刚才迷迷瞪瞪地在桌上睡了过去,没着急起,做了个噩梦?
但轰隆一声雷响,屋外的冷风裹挟着迅疾的大雨,吹熄了室内的烛火,而待月惨白的神色竟在电闪雷鸣下格外分明。
她愣愣道:“你说什么?”
郡主的声音听着很平静,不像是很难受的样子。待月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想起雨夜前赶来报上的消息,回忆着道:“工部都水监原计半月前动身返京…公子不放心,走前去河道上又看了一遍……”
待月的脸在滂沱大雨里忽近忽远,模糊又清晰,唯独声音很真切:“公子不慎坠河…如今,还没找到。”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很轻:“找不到就再找啊?托到郡主府来干什么?”
振州到京城有半个月,找不到就再找啊?
难道找不到了吗?
尸骨无存是什么意思?
宁瑶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地一声随那惊雷坍塌了。她用手努力撑着门,才发现自己手上还紧紧地攥着那长明灯。
他做灯这么用心,以后回来做个工匠都是很好的。
而她本来是想下江南,送聘礼,再把人哄回京城来,和她再放一次长明灯的。
那时,她一定会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再也不让他有一点挣开的余地,把他不信的那几句话讲好几遍,讲到他信了为止,讲到他能明白世界上他若不爱惜自己,并非只疼在他一个人身上为止——
“郡主,公子没了。”待月很警惕她要晕过去,但快刀斩乱麻,似乎是最好的解法。
“公子半个月前就没了。”
半个月前是她刚看到这盏灯的时候,是她刚想动身去找他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动身,他的死讯却快马加鞭地到了路上。
聘礼送不出去,长明灯也不会有人陪她再放。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温顺地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被她偷袭着亲两口,微笑着顺她的意抱紧她。
那个叫徐知远的书生,连一块什么别的物什都没留给她,除了一句空荡荡的新岁安康。
宁瑶忽然没有道理地想,振州如今是冬天了,会很冷。河水冰冷刺骨,但他受的鞭伤还留有痕迹,泡在河水里一定很疼。
待月很忧心地看着她,但瑶华郡主还没有柔弱到听到爱人死了的消息就要死要活。她只是攥着灯,摸索着坐回了书桌前。
室内被潮湿的水汽填满了,狂风呼啸着,屋中安静一片。
*
正冬,都水监原路而返。此行可谓劳有所得,青河水道疏浚无碍,那位状元郎是有真才实干的,众人瞧着,大约能保五年无虞。
可惜年岁不永。
他们走时,振州百姓都来亲自相送,其中泰半都是为他而来,因为没找到尸身,便只好在青河近郊立了个衣冠冢,再由都水监把遗物送还京城。
等消息传到京城,又是一阵唏嘘。
殿试三年一次,如此年轻的状元郎也是本朝开国首位。他先后拒婚自请治水又造下一番功绩,怎么看都不是等闲之辈,日后青史列传,都未必肖想不得。
可这样风光的人,居然为了救人卷进大浪,被一阵风吹落山崖,连具尸首都找不到。
好处没落到自己头上,京中人不忙伤心,失望都来不及。那年遭众人仰望的青年似乎就这样被遗落在记忆里,唯独还记得他的人才会情难自禁地潸然泪下。
譬如此刻。
林小妹睁开哭得和核桃一样大的眼,瞧见一辆富贵又华丽的马车竟然驶进了这羊肠小道,慢悠悠地朝这处走来。
这真是一辆气派的大马车,就连旁边的姝姐姐都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紧紧地攥着她的胳膊。
精美的纱帘被人轻巧地撩开,偶然窥见里头精致妥帖的布局。
被侍女搀扶着的大小姐不紧不慢的下车,纸糊的窗子只能看清她杏子色的披风,和其下月白色的湘裙,举手投足间钗环首饰丁零当啷地响。
那明亮的杏黄色真好看,但怎么能是出现在这儿的呢?林小妹使劲抹了抹眼,疑心自己是哭晕了,生出幻觉。
大小姐的裙裾都绣着精细的丹桂图样,杏黄色分外明媚。这是寻常百姓用不起的染色,翠花姐姐家里比他们阔绰得多,也没穿过这样好看的衣裳。
但她并不是往他们家来的,反而向邻着的那间空屋走去。
林小妹嗫嚅着:“姝姐姐…咱们不管么?”
那是阿远哥哥住过的房子,如今空了八个月。是有人要住进来,还是他们已经忘掉他了?
林小妹已经很久没听邻里再讨论过这飞上枝头的状元郎,大家好像默认了中举之后除了那送来的三十两纹银作帮衬的情份,平日就默契的不再提起。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姝姐姐更沮丧些。她木着张脸:“管不着。”
“和我们无……”才说出口,门扉就轻轻地被人叩响。对方很有礼貌,是林小妹见过敲这门最斯文的人。
她慌里慌张地去开,正正对上一张天仙似的脸。眼前人肤白胜雪,眉如远山,眸剪秋水。极致的俏丽前,她小小地倒吸了口气。
…
又是一年新岁,照例还有宫宴。可惜今年郡主称病推了,郡主府外看着喜气洋洋,正院里倒很安静。
屋子里没点灯,郡主歪在榻上守岁,也想事情。
她枕下垫着一枚玉佩,是徐姝给她的。说来也巧,那天她本是想去那小屋再收拾一下徐知远的东西,一并放回自己院落里,然而有个小姑娘被冻得脸红,眼睛也红肿,倒扯着她的衣袖问她,是阿远哥哥的娘子吗?
书生出事之后,郡主府里很长时间没人再提这个名字,宁瑶有些恍惚,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或许是看她漂亮,又或许是看她富贵,便说——
“阿远哥哥很想你。”
这位大小姐的容貌,简直如见天仙。她杏眸煜煜芙蓉面,樱唇半点一抹红,然而面色瞧起来却有些苍白。
也正因此,林小妹决定告诉她:“他教我练字,好多姐姐让我给他捎物件,他都没收。”
她说完,悄悄地去瞧大小姐的脸色,很可惜并没有瞧出什么所以然,反而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她愣了片刻,却弯下腰来和小妹齐平。贵重漂亮的杏黄色披风,名贵的百花穿蝶裙,施施然同她一道落在尘灰里,只衬得那一笑都粲然生光:“他教你练字,那你想不想念书?”
“我可以替你交束脩,让你进书院。”
徐知远高中之后,礼部照惯例给前三甲发了五十两纹银。他让尘风拿了三十两纹银来抵过这些时日对林家的叨扰,却仍远远不足以让林小妹进书院读书,读到出嫁。
对方声音温和,带一点若有若无的冷静:“但是我想要……”
想要兄长的手稿。
徐姝沉默着看金枝玉叶的郡主和那小姑娘击掌为盟,直到瞧见一张写了两个兄长名字的纸,她利落地撕成两半,递给眨巴眼看她的小妹。
“你不是想记住他吗?”少女眉眼弯弯的笑,好像和昨日、前日,一年前在徐家初见兄长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这张留给你了。”
郡主吩咐底下人做事,速度自然很快。林小妹的籍贯送去书院,再多待一会儿,恐怕连文书都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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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收好状元郎的东西启程就走,徐姝忽然用力地攥紧了手心,拼了命地往前追去。
一枚温润干净的玉佩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不假思索地递到了郡主手里。
徐姝道:“兄长会想你的。”
她强调:“你那么有钱,一定要记得给兄长烧多多的金子银子。”
贵女也好,郡主也罢。
毕竟兄长临行前,一直都在等她啊。
榻上的人从思绪里回笼,缓缓闭上眼睛,任自己沉进那一片安静的夜里。
她枕头底下垫着那枚玉佩,手上捏着它的绳穗,四合陶香炉里燃上了习惯的檀香,不知不觉便觉意识模糊,迷迷瞪瞪地睡过去。
醒过来时似乎又置身宫宴,满室明亮的灯火,让人徒增怔愣。
“郡主。”待月附耳过来,“公子已在府前等了半个时辰了,我们回去吗?”
宫宴,府前,公子,这是哪一天?
此时梆子还没敲响,宫门未落锁。宁瑶愣愣地看着身上银珠色的衣裙,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和叔父请辞,坐在了自己那匹枣红色的小马上。
清晰的马蹄声被融在喧嚣的街道里,为何不能再快些,再快些?快到足够再看他最后一眼,足够看见那个人在郡主府前落了一身雪的身影,她看见了,原来那夜他穿一身浅云色的大氅。
浅云色的衣裳,雪落在身上,便不明显了。
郡主看起来依然很冷静沉着,然而心却如疾行千里的飞鸟,打着旋儿地落回了府里的檐上。
她策马扬鞭,马蹄声在街道里明明不大清楚,却让苦等的书生眼前一亮。他快步地迎上前去,那人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他怀里。
“呆子!”
红衣像冬夜里燃起的一束光那样明艳,被他稳稳地接住了。宁瑶眼睛一酸,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落进衣襟,被来人温柔地拂去。
“哭什么?”
他笑着,没发觉自己肩上已覆上的一层薄雪,反而极为耐心地擦过她头上的雪粒。
宁瑶抬起头,泪花薄薄地在她眼底蓄了一层,显得眼前人的轮廓更加朦胧而温柔。
她像只小猫一样,一个劲地往温暖的地方钻:“没有哭啊。”
宁瑶吸吸鼻子,“想你了。”
她很少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他耳廓微红。
疾驰而来的寒气随她的动作往他怀里钻,试图冰掉他还炽热的胸膛,但徐知远看不见一点不高兴。
他笑着把人抱紧,听她语无伦次地问:
“等了多久了?”
“冷吗?”
“为什么不进去等?”
“不久,不冷。”书生顿了顿,仿佛为了回应她的答案,坦诚道:“想早点见你。”
倏尔爆燃的烟火和不远不近的梆子声一道响起,徐知远环住她,温柔的声音就从胸膛里自然地流淌,低低地笑:“阿瑶,新岁安康。”
可是这声音闷闷的,好像那夜的惊雷。
宁瑶原本该在这温暖里感到莫大的满足,却忽然感觉被填满的角落一空。她挣扎着想多看一眼,然而周遭的雪景和烟花都化为乌有,那个人也慢慢模糊。
郡主睁开眼,看见满室的安静和虚无。
梆子依然在响,原来是这声音把她唤醒了。
思念像汹涌的潮水,排山倒海地袭来。那天暴雨的潮湿原来一直都徘徊在屋内,趁这天潢贵胄松下心神时,便冷不防刺她一下。
宁瑶过去以为自己对生死看得淡,但原来情之至也,是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她推开窗,扫下竹上的落雪。
“新岁安康。”
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