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只在木桶之中乱窜的灰毛老鼠，它就蹲在乖乖蹲在桶底，细长胡须上下晃动着。


    “小家伙，尝尝这个。”王安挑出一颗圆润饱满的红果送在老鼠嘴边。一般来说，果子最有可能是毒性最强的部分。


    在五人视线下，小老鼠慢条斯理将这颗红色果子吞下下肚中，在场连呼吸声都不禁压低了几分，几人不约而同向前倾身，身后几人堆积在一起影子的宛若一个张牙舞爪的鬼怪。


    “一息……两息……”胡一手小声数着。


    老鼠悠哉在桶底转了个圈，尾巴扫过桶壁，忽然爪子开始打理其身上的毛发，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果子没毒，试试叶子。”王安示意苏子恒将叶片放入。


    老鼠凑上前嗅了嗅，没有任何思考的啃食起来，叶片在它的啃声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植株叶片，正常。


    一小段茎，生龙活虎。


    根须，吱吱叫了两声。


    桶底小脑袋一转一转的，俨然告诉几人，这些东西都没有毒。


    “弄点毒药试试，看看药性如何。”王安眨巴眨巴眼睛。


    在万众瞩目之下，苏子恒拿出来一个黑色小瓷罐，倒出一枚红色小药丸，送在同一只小东西嘴边。


    五人围在桶边，弓着腰低头瞧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活像五只探头的鹌鹑。王安鼻尖几乎快要碰上桶沿，胡一手抢占最佳位置，白云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我说，”王安突然直起一点腰，视线越过木桶边缘扫视几人。“咱们又不懂医术，看的比人家大夫还要认真。”


    胡一手闻言晃了晃脑袋，“不知道啊，你们都在看，我也要看。”嘴上回着王安的话，实际眼睛没有半分挪动。


    白云双手撑膝，衣摆垂落在地面，扭头看向王安，道：“老大在看，我也要看。”


    四道目光齐刷刷聚集在周子身上，准备听听他的回答。周子俨然比先前几人聪明些，思考片刻道：“万一跑出来了，咱们可以帮苏大夫抓。”


    胡一手赞同点头，“嗯，弟弟有道理。”


    成束的视线从周子身上转在苏子恒身上，就他还未发表意见。


    这位大夫弯着腰的姿势都跟别人不大相同，他低眉思索，白衣有条不紊垂落在地，与周围四个歪歪扭扭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


    他愣了片刻，末了才道：“嗯，感谢。”


    五人谁也没直起腰来，嘴是一点没停下来。


    王安推了推身旁的人：“胡一手你过去一点，挡着我光了。”


    胡一手：“苏大夫，老大说你挤。”


    白云：“这老鼠和人一样有鼻子有眼睛哎。”


    周子：“它怎么还没有吃完。”


    ……


    “它死了。”周子率先发现。


    白云注意力重新被吸引力去，她伸出手指在粗糙的灰色皮毛上戳了戳。观察了一会儿，她抬眼问：“它不动，这就是死了吗？”


    胡一手伸出指头在老鼠鼻前感受了一番，“没呼吸了，应该是死了。”


    房间里静的可怕，只有老鼠吱吱叫的声音，四人不约而同看向苏子恒。烛火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却照不透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王安舔了舔发干的嘴角，声音不自觉提高：“老鼠有呼吸吗？万一它是睡着了呢？”她知晓，这火珠能否解毒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阿姐，万物皆有吐纳。”周子轻声说。


    苏子恒仍旧保持那个微微俯身的姿势，“等等看。”他声音平静的想一潭死水。


    王安偷偷打量着他的侧脸，从他的脸上瞧不见任何失望挫败，但每个都上前试探了一下老鼠的死活，唯独他始终没有伸手。


    “啊对”王安突然拍手，“咱们再等等看，可能是药效还未发挥出来。”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白云又碰了碰它。


    “老大凉了。”


    “呸呸呸，老大没凉。”胡一手急忙打断。


    “哦……老鼠凉了。”白云改口。


    “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吧。”苏子恒起身，因着俯身的缘故，几缕青丝散落在身前。


    胡一手赶忙起身，膝盖撞到木桶发出“咚”的声响，他也不敢出声，不着痕迹抚摸上自己的膝盖，“我们帮你处理一下，还有这么多耗子呢。”


    “今夜多谢大家帮我到真么晚，一会儿我处理就好。”他回。


    “哦……大家先回吧。明天还有高大人的事情要办呢。养精蓄锐，养精蓄锐。”王安朝胡一手使眼色，眼珠子都快要转出眼眶。


    王安：走。


    胡一手：他这一看就不对劲。


    王安：一会儿我处理。你们先走，你们在这里，他会害羞。


    胡一手：好。


    “吱嘎——”四人连续走出，王安最后一个离开，反手将房门轻轻合上。


    门后，王安特意扬高声音，“咱们都回去休息吧。”声音穿透门板，传进屋内。


    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子恒动作着将火珠制成药丸，经过刚才一番检验，火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均无毒，他现下直接可触碰。


    动作间，他在屋里听到了些许响动。


    他停顿了一下，出口道：“你不是要休息吗？”


    ……房间内空无一人，无人回应他。


    “王安。”他起身，快走两步接近窗台，抬手将紧闭的木窗推开。


    木窗“吱嘎——”一声被推开。


    入目，王安踮着脚踩在窄窄的飞檐边上，笑意盈盈朝他招手，从身后掏出一束修剪整齐，排色舒适的花束递在他面前，“嗨——恭喜你找到了我，奖励你今晚陪我。”


    夜风裹挟着花香扑面而来。


    青砖黛瓦衬得她黄色的衫子格外明亮。


    “你可以从门进来的。”他知晓王安定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只是没想到是这种见面方式，他着实是不曾见过。


    王安将举着花的手伸得里他近些，“我几番周折才给你买的花，选的还是最贵的，你先收下，不枉费我一番心意。”


    苏子恒接过这快要撞在他脸上的鲜花，二人指尖相互碰撞，他不动声色收回手。


    她扒着窗台往前凑了凑，“喜欢吗？”


    “喜欢。”平生第一次被人送鲜花，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苏子恒也有一时间的不知所措。


    “那你不请我进去吗？”王安眨眨眼，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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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卖乖，就像是一个斯文有礼的登徒子。深夜带着一束鲜花敲响闺阁小姐的窗，不得到主人的同意是半点不会逾矩。


    苏子恒上前一步，空着的另一只手伸出，拖在王安即将要进来的手下。


    王安一手扣住窗框，一手借着他的力，跳进客房。


    苏子恒再次说道：“你可以走门的？”以她的水平若是强势进入，自己根本抵挡不了。


    王安大方道：“我要是从门进来，你肯定会有一万种借口搪塞我，我从不能把你打晕再进来吧。”


    “可我要是从窗这边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五楼。”她伸出五个指头在苏子恒面前晃了晃，“你肯定不忍心让我原路返回，就只好就让我进来了。”


    苏子恒瞧着面前这人，有种引狼入室的错觉。“倘若我咬定不让你进呢？”他在客房内找来一个空瓶，将鲜花放入其中。


    “那我就会跟你说，你要是不让我进我就跳下去。”王安仰头，眼尾含笑盯着苏子恒。“苏大夫医者仁心，定然不想看到如此情形。”


    苏子恒俯身接近，烛光在他长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块扇形阴影，墨色眼珠似乎更黑了些，“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让你直接跳下去。”


    她扭过脸，“笨蛋，你让我跳我也不会真跳啊，姐很在乎姐这条小命好不好。”


    第二次被骂笨蛋的苏子恒哑口无言，默默低头整理那束被放入瓶中的鲜花，每人看见他嘴角一身而过的弧度。


    一墙之隔的另一面，其余三人一侧耳朵紧紧贴着墙壁，用力地听着隔壁的交谈声。


    “老大，进去了吗？”胡一手问。


    “进去了，我听见两个人走路的声音。”周子回复。


    “苏大夫说要让老大跳下去。”白云起身，皱着眉头。


    “肯定不会的，老大都进去了，我敢打包票，苏大夫肯定没本事将老大赶出去。”说罢，胡一手弯下腰继续附耳偷听。


    “接下来什么计划？”王安视线放在桌上，那是一片狼藉。


    他也不曾遮掩，视线跟王安放在一处，道：“增减药效，一种一种试。”都是聪明人，自己知晓王安定然会返回，她也肯定能猜到自己会有下一步计划。


    “开始吧，我帮你做什么？”王安撸起袖子，搓搓手。


    “先把叶子碾碎。”


    ……


    直到子时才得出结果，这次结果更加准确，火珠的确不存在药书上描述的药效。二人也意识到，这是一个类似于火珠的植株，但并不是真的。


    “放宽心，咱们既然能找着长的一样的，那距离真的火珠也就不远了。”王安直起身子，活动着筋骨。


    他低低“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瓷瓶上凸起的纹路，。其实在自己推开窗瞧见王安的那一刻，心中郁结之气就已经消散了大半。自己寻了大半年连影子都未瞧见，跟着她，连与火珠相似的植株都在荒郊野岭撞见，或许真如她所说，真的也不会太远。


    王安视线忽然落在桌上的花束上，“好好保存我送的话，真的是千辛万苦才买来的。”


    入夜，集市上店铺均闭店歇业。王安驾着千里找上人家家中，又是浇水又是烤火让花朵提前绽放，最后亲自采摘，马不停蹄回来爬他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