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041

作品:《禁欢

    午膳过后,霍挚带着绾筠回房小憩。


    昨夜的事让绾筠一夜噩梦,虽遭了迷药,可是仍旧不安稳,一夜噩梦,精神不济,现下当真困了,就着抵在他胸口的姿势,这般熟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绾筠模糊感觉霍挚起身,她睡得沉,没醒来。


    只无意识地翻过身,迷糊中感觉背后轻轻地拍哄,无法言说的温和与体贴,她又在迷糊中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大约未时末,霍挚果真已经离开了。


    待绾筠起身,重新梳洗,唤来紫竹,问起霍挚,便听她说,“主子出府了,说晚上可能要晚些回来,让夫人先行用膳。”


    绾筠点点头,午睡过后,精神恢复了不少。


    她在寝屋里随意走动,比早上更细细地观察着。


    左侧珠帘隔着休闲小室,案桌小几之外置放着几张博古架,上面随意放着价值不菲的古董和字画,还有些许孤品书册。


    绾筠还想着这些东西不知是国公府的物件,还是霍挚自个置放的,视线向下看,便瞧见一只眼熟的摆设。


    多枝的血珊瑚张扬而威武。


    绾筠微微拧眉思考在哪见过,正要矮身想要仔细观察,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喧闹声。


    绾筠诧异,一日来,这院子幽静至极,下人们各司其职,行走说话都小心翼翼,怎得还有喧哗冲撞进这里。


    难道昨夜的事被发现了?


    绾筠一瞬僵滞,也顾不上打量面前的摆件,起身几步往外走。


    守在门口的丫鬟紧张看向外面,瞧见绾筠出来,露出惶恐色。


    “夫人赎罪,叨扰到夫人了,紫竹姐姐已经去处理了。”


    绾筠目光看向院口,湖边的假山多多少少拦住了视线。


    只瞧见喧闹不在院外,而是堵在院口。


    难怪整个院子都听见。


    绾筠心中难安,左右躲着都没有意义,便往外走了几步,紧接着听见有急迫过激的声音在喊着。


    “放肆,休要碰我,让我见他!我要他给我一个说法!”


    女声,耳熟。


    “主子午后出去了,不再院中。”紫竹的声音响起,规矩又冷漠,“而且,若要见主子,需提前通报,请二小姐不要再擅闯。”


    二小姐?绾筠听这称呼,下意识挪动位置遥看了一眼,见果真是沐雨汐,一瞬间绾筠忽然想起霍挚好似在与沐雨汐相看,愣神一瞬,绾筠的身影也暴露在沐雨汐眼中。


    这一见,沐雨汐满眼震惊,不可思议,可是再瞧绾筠不似平常的明媚装扮,像是明白了什么,瞬间火气上涌,忽然推开紫竹的阻拦,大步就冲了过来。


    “贱人!”


    “果然是勾引人的狐媚子!”


    沐雨汐速度很快,等绾筠反应过来时,她都已经冲上了游廊。


    紫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一瞧沐雨汐这冲撞,惊恐至极,连喊带追,“快拦住。”


    绾筠身边的两个丫鬟早一步便拦了过去,这一阻拦立刻让后面追来的侍卫左右压住了沐雨汐。


    沐雨汐瞬间挣不开,头发都散乱了,可是其实一点都不泄去,愤恨地盯着绾筠,大声喊着。


    “你这贱人,勾引我爹,让我阿娘被爹训骂,现在竟然住进了溯明苑,爬上了大哥的床,我真是小看了你,果真那柔柔弱弱的样子就是一身狐媚子皮。”


    “还等着做什么,还不拖出去!”冯管家紧赶着到了,到门口一听这一段咒骂,冷汗瞬间寒湿了衣裳,急斥着侍卫把人拖走。


    因为侍卫的拖动,扯疼了沐雨汐,沐雨汐何曾受过这般对待,连声斥骂着,但侍卫不闻不问径直将她拖了出去。


    绾筠被骂得发蒙,她其实把沐雨汐骂的每一次都听进去了,她的思维却卡在一处。


    溯明苑?


    她现在住在溯明苑?


    国公府的正院,戎国公的日常居所?


    绾筠怔住了。


    直至沐雨汐已经被带出去没影了,绾筠都没有回过神来。


    溯明苑是国公爷的住处,绾筠当然知道,而现在,绾筠环视这幽静低奢的院子。


    所以……霍挚就是戎国公?


    绾筠彻底僵在原地,难怪……难怪霍挚能肆意进出戎国公府,这里本就是他的府邸。


    可是她昨天刺杀了戎国公府二房的戎侍郎,那是戎国公的二叔,霍挚的二叔。


    “夫人?”紫竹胆惊地看向绾筠,她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但她知道主子一直瞒着夫人身份。


    绾筠目光无神地落到紫竹身上,紫竹下意识跪在地上。


    这几乎是承认的动作。


    绾筠还是不信,几月前国公爷回府时,她明明亲眼看见了国公爷,明明不是霍挚。


    白日里霍挚那“信爷”二字,让绾筠此刻更加害怕,戎侍郎说到底是霍挚血脉亲人,霍挚却无事人的状态,更是安慰她,这真的合理吗?


    难道戎侍郎没有死?刚才沐雨汐好像也不知戎侍郎的情况。


    绾筠没有应任何人,转身无神地走进屋里,下意识的,她看到隔间博古架上那只珊瑚,不就是当初戎国公回府时,继夫人特意搬去国公爷院子的血珊瑚吗?


    这一刹那,绾筠无力伏在软枕上。


    绾筠半倚着榻等到了深夜。


    霍挚回苑的时候,便见屋里灯火亮着,门口守着的丫鬟轻声拉开门,才走进霍挚便见倚睡着的绾筠,他走近,稍屈身,注视着绾筠睡颜,她并没有深睡,好像随时在等人回来。


    霍挚俯身正要抱起绾筠,绾筠便惊醒,瞧着近在咫尺的霍挚,张嘴只唤了声“霍挚……”却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霍挚将她放在床上,绾筠才找到一丝思绪,她才又开口,却被霍挚深吻住,他贪婪吮吸着绾筠的呼吸,赏赐绾筠喘息时听着绾筠又换他名字,更是满足应着“嗯”,附而拉她进入又一轮的深吻。


    大概意识到绾筠有话要问,他低声直接道,“戎侍郎病重,不敢过病气给老夫人,提前回老家修养了。绾绾,他暂时得留一口气。”


    绾筠从不敢相信霍挚这般站位于她,偌大的戎国公府,庞大的戎家氏族,霍挚用这样的方法都安排妥当了,真的一步一步地诠释他的承诺。


    他会护着她的。


    可是,她连绾筠真的值得吗?


    绾筠一生十八载,儿时母亲还在时仅有的被爱过,母亲死后,连父、连家都将她作为家族兴旺的工具,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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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训练成玩物,连她在十年的调教中,也渐渐认为自己不值得被爱了。


    这两日的泪多过任何时候。


    霍挚吻着她的泪水,是温柔的,不带情欲的。


    他真的支撑起绾筠空洞的内心。


    翌日就是戎国公府老夫人寿宴,即使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丰都风云涌动,寿宴这等大事也不能轻易变卦。


    绾筠醒来时,霍挚问绾筠,“今日就是老夫人寿宴,想去吗?”


    绾筠摇摇头,她杀了老夫人亲生儿子,她怎敢出现。


    看着霍挚对老夫人平淡的态度,绾筠心里有古怪,为什么霍挚可以这般不在意,难道戎国公府内部也要不为人知的恩怨?


    霍挚并没有看出她的奇怪,声音依旧温和,“不想便不去。若是去了,只管做国公府主母就是。”


    绾筠一惊,这个称呼让绾筠升起几分畏惧,她下意识抬头看霍挚,霍挚却低头一吻,笑说,“待一切定论,爷给你准备了最盛大的婚仪。”


    霍挚从来没有提过成亲的事,绾筠很多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也不过是玩物,可但霍挚提起此事,绾筠心头一瞬掠过的不是惊喜,而是畏惧,一种对不该存在的事务而畏惧排斥。


    霍挚就着这姿势低头深吻她,也庆幸绾筠因此而闭眼,不然绾筠也不知她心头的情绪会不会无法遮掩的跑出了,那时候霍挚又会如何想。


    今日事繁,霍挚只同她亲昵了片刻便放开了她,只道,“今日爷估摸着怕是有变故,你乖乖在苑里。”


    他高挺的鼻梁蹭了蹭绾筠,绾筠轻声应了。


    绾筠收敛情绪,起身为他穿衣,一切理好,他含笑抚了抚绾筠脸颊,便大步离开。


    绾筠站在窗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至不见他,才转身靠在窗边。


    绾筠从未想过她会有什么名分,在别院没想过,在国公府也没想过,哪怕她现在知道霍挚是戎国公,她更不敢想。


    绾筠闭上眼,莫名的,眼角有泪划下来。


    “姑娘,您怎么了?”


    紫竹的声音忽然传来,绾筠猛而回神睁眼,又忽然意识到眼角的泪,强压着慌乱,伸手抹去。


    只牵了牵嘴角说道,“想来还是起早了,依旧困得很。”


    “我在睡会吧。”


    今日是老夫人的寿宴,哪怕老夫人并不是戎国公的亲祖母,以戎国府的权势依旧会引整个丰都权贵来贺,况且霍挚还说,今天可能会有变故,也许会和皇子有关。


    辰时,绾筠自己走出了溯明苑,悄无声息,无人看见。


    绾筠避着人群,没走多久,却瞧见了月留阁,绾筠这才知道,月留阁和溯明苑不过一墙之隔,只是相比于溯明苑,月留阁所处的边角不足以引起重视,但绾筠也明白当初到月留阁便是霍挚刻意安排。


    绾筠心头怔了片刻,便往月留阁去了一趟。


    月留阁早就人去楼空了,里面只存着她之前的衣物,她进了屋子,换了一套素净简单的衣服。


    今日老夫人大宴,二老爷又提前回老家养病,二房的下人都拉去干活了,二房空虚。


    无人二房,零星剩下几个下人驻守,也不会多么上心。


    她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