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彻夜难眠的还有靳怀之。


    他坐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灿若繁星的霓虹灯，思绪被拉回到那晚在北城他家，跟季清柠一起坐在藤椅上赏雪，喝酒，谈心的时候。


    他至今仍旧清晰地记得季清柠对他说，“都过去了，怀之，以后有我，还有宥宥，我们会是你永远的家人”这句话时，给他内心带来的冲击跟震撼。


    自从他爸妈去世，他就是孤儿了，这么多年，再没有了家人，再没有人把他当家人一般看待。


    可今天，那个这个世界上唯一把他当家人的女人也不要他了，她穿着漂亮的婚纱，嫁给了她心爱的男人。


    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甚至说他恶心。


    靳怀之一想到季清柠对他说那句话时的样子，心里就似刀割，握着酒杯的手用力收紧，手背上鼓起一道道青筋。


    不，她怎么能不要他？


    他不准她不要他！


    靳怀之想到这里，幽深的眼底蒙上一层阴鸷，拨了个电话出去，


    “卢凯，安排一下，明天去新耀集团拜访唐有志。”


    “明天就去？靳总，您之前不是说等到唐梦妍的案子庭审之后再去找他吗？”


    靳怀之一口将杯子里的酒饮尽，


    “我等不及了。”


    一想到那些大厦外屏上，季清柠跟墨池深情拥吻的样子，靳怀之心里的嫉妒快登上顶峰。


    清柠，乖乖等着，马上就结束了，等我把墨氏彻底扳倒，到时候，我一定把你从墨池身边抢回来！


    ……


    季清柠一直到天快亮时，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昨晚墨池像只饿狠了的兽，恨不能要把之前错过的，一晚上全部补回来。


    季清柠不记得自己洗了几次澡，印象中，有一次被墨池抱着去浴室，刚被放进浴缸，他紧随其后也跟着躺了进来，托着她的腰，让她跨坐在他胯上，诱哄着她又要了一次。


    水波激荡的声音经久不息，以至于她的梦里都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墨池刚划开接听键，墨诚的声音迫不及待传了出来。


    “墨池，赶紧过来，你妈现在情况很不好！”


    墨池瞬间清醒，紧跟着起身穿衣服，季清柠也跟着坐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


    墨池俯身吻了下季清柠的额头，


    “不用，你在家补会儿觉，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程媛对她的态度，季清柠过去了也只会受委屈，墨池舍不得。


    季清柠明白墨池的顾虑。


    她其实不怕程媛为难她，知道墨池也会护着她。


    但她想了想，跟着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刺激到程媛，反倒是添乱了，便没再强求。


    “那有什么事，你再通知我。”


    墨池一路赶到医院时，程媛刚从急救室出来，带着氧气，脸上惨白一片。


    看见墨池，干涸的嘴唇张了张，


    “录，录音笔。”


    墨池皱眉，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录音笔？”


    程媛眼角滚下一行泪，


    “你妹妹，不能，不能背上杀人犯…”


    说到一半，呼吸又变得急喘，脸色从白一下变得青紫。


    墨诚连忙给她拍胸口顺气，


    “你说说你，急什么，刚从急救室出来，又想进去？”


    程媛推开他的手，眼神执拗地看向墨池，


    “录，音，笔！”


    墨池深吸一口气，


    “录音笔给江南了，他现在应该代替我把东西交给警察了。”


    “你，你说什么？”


    程媛双眼倏地瞪圆，紧接着控制不住地哭出声，


    “你凭什么，凭什么交给警察，你妹妹已经死了，该受的报应都受了，你为什么还要让她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宁？”


    墨诚也没想到墨池速度这么快，


    “墨池，你好，你真好，为了季清柠，大义灭亲，你真是我养出来的好儿子！”


    墨池从头至尾很冷静，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们不要怪到季清柠头上。”


    虽然季清柠昨天跟她说不用把录音笔交给警察，但墨池怎会不清楚，她只是害怕给他带来麻烦。


    她越是这样，他越内疚，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给她死去的姐姐一个交代，他无论如何还是要做到。


    “墨晗是你们的宝贝女儿，被她害死的那个人同样是一条人命，当初我们误以为墨晗是被季清柠害死时，不也是一直想着如何报复她，如何让她给墨晗偿命吗？怎么现在事情调了个个，你们就接受不了了？”


    他没有说“你们”，而是“我们”，在伤害季清柠这件事上，这辈子他都无法将自己摘出去了。


    墨池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


    “还有爸，妈不明白，你为什么也不明白，这件事既然被人捅了出来，轻易不会善罢甘休，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还不如我们自己占据主导位置。”


    墨诚如何想不到这点，不过是事关自己的女儿，还是想抱有侥幸罢了。


    他摇头，叹气，


    “你现在本事大了，主意也大了，什么事都是先斩后奏。这次唐家被你绊了这么大一跟头，绝不会放过你，既然你一意孤行娶了季清柠，后续的所有后果，希望你也能承受得住！”


    墨池回到嘉澜湾时，季清柠跟宥宥正在花园里荡秋千，宥宥清脆的笑声顺着风飘到墨池耳朵里。


    “妈妈，推高点，再推高点。”


    季清柠可不敢再推高，宥宥的心脏最好不要承受那么强烈的刺激。


    远远看到墨池走过来，季清柠将秋千缓缓拉停。


    “宥宥看，那边是谁回来了？”


    宥宥大清早起来就一直在找爸爸，看到墨池，眼睛一亮，迫不及待从秋千上跳下来，张开双臂往墨池那边跑，


    “爸爸！爸爸抱抱！”


    墨池回来的路上，一直在跟江南通电话。


    今天一大早，靳怀之就跟唐有志见面了，据说两人在办公室足足待了小半天，估计正密谋着怎么对付他。


    江南汇报了一路，他听了一路，本来有点头疼，此时看见宥宥，瞬间松快了，一颗心饱涨得快要溢出来。


    他弯腰，一把将宥宥抱起来，原地转了几圈，宥宥又害怕又觉得好玩儿，咯咯笑个不停。


    季清柠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泡了蜜糖，走过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你妈情况很严重？”


    墨池看向季清柠，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面上脂粉未施，站在花丛中，也是人比花娇。


    他一手抱着宥宥，一手牵着她手往别墅内走，


    “已经控制住了，她那是心病，一时半会好不全。”


    边说，手指在她掌心挠了挠，


    “昨晚累坏了吧？我走之后有没有补觉？”


    季清柠摇头，


    “没有，你走之后，我也起了。”


    墨池“啧”了声，


    “那待会儿再休息下，不然晚上精力跟不上。”


    当着宥宥的面，墨池也敢说这样的荤话，季清柠受不了他，


    “孩子还在呢，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墨池勾唇，上半身悄悄倾斜，凑近季清柠的耳朵，


    “我已经很注意了，要不是她今天不上学，你看我能不能等到晚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