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花狸

作品:《逃妻实录(重生)

    汤药有安神作用。李妙善喝完又迷糊睡过去,只是未过一刻钟又从梦中惊醒。


    噩梦里依旧是青桐那张挂满黑紫血迹的脸。


    她呆愣望着帐顶,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青桐。不亲眼所见,她心里无论如何安定不下来。


    李妙善轻声掀开被子下床,穿上软绸缎绣鞋,随意套件外衣便要出去。


    丫鬟们守在外面,见小姐出来忙跪下道:“小姐,夫人嘱咐您要好好休息,不可随意走动”。


    “我知道”,李妙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极淡定道:“但她方才也跟我说,若是真担心青桐,休息好后可去探望她。如今我身子已无大碍,现在去看看青桐也不算违背姑母意旨”。


    “这……”门口守着的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她们得夫人吩咐后,便一直在门口守着,自然不知道方才夫人跟小姐说了什么话。


    而小姐又是夫人侄女,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阻止小姐。万一日后小姐心里记仇,给她们穿小鞋怎么办?


    想清楚这遭,二人纷纷低头:“奴婢陪小姐去吧,青桐住的地方我熟,正好可以给小姐带路”。


    “不用”,李妙善连忙摆手,“你们只需告诉我她住在哪里就行”。


    见小姐语气强势,丫鬟们也不敢怠慢:“顺着碧湖的方向直往上走,在府上西北角院子左边偏房里。那院子叫翠华阁,就在揽月阁旁边”。


    揽月阁是谢府地势最高的地方,寻常中秋赏月便是在此地。不过西北角一大片地方离主宅颇远,寻常下人都鲜少涉足。


    如今青桐被安排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可见真正触怒了谢敬仪。一想到老侯爷那不怒自威的面孔,李妙善心中也打颤。


    碧湖是谢府上的人工湖,占地面积极广。碧湖下游靠近主宅,旁边修建着许多亭台楼阁、雨榭轩窗,最适合在湖边饮酒宴客。


    隐约听到从碧湖下游传来丝竹管弦的演奏声,还有宾客热闹的欢呼声。


    李妙善心中疑惑,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主称千金寿,宾奉万年酬”的欢祝场面。


    忽想起昨天青桐跟她说老侯爷大败康居居功厥伟,圣人特许其在家中办庆功宴,还连带着送了许多礼物。


    又想到姑母离开时的匆忙,估计除了大表哥找她,十有八九还有其他宴席琐事要忙。


    毕竟整个谢府上下,全靠姑母一人操持劳碌。


    眼下正是午时,碧湖畔树木葱茏水光粼粼。透过树梢可见远处半空上飘着几只纸鸢。


    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


    她站在树荫下,一阵冷风拂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阖府欢乐喧闹,她什么也没有,只有冷清孤寂。


    李妙善定定看着碧湖中央沙洲上的白鹭,心下一片涩然。


    忽从她身边蹿过一只黑影朝碧湖水一跃而下。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只花狸。估计是看到湖中因水温过高而冒出来透气的鱼,忍不住跳下去捕捉。


    鱼被花狸死死咬在嘴里不肯松懈片刻,落入虎口之下拼命扑腾着尾巴。不少水珠滴溅到李妙善身上。


    花狸玩得欢快,叼着鱼逐渐往更深更远的水洲走去。


    奈何离岸边愈发远,它体力不支,游得越来越慢,嘴里不时发出喵喵的呜咽声。


    李妙善疾步走上前,一边抓着柳树垂下来的枝条,一手从不远处的地上捡起一根竹棍子,准备将木棍伸到花狸旁边让它抓着木棍往前游。


    可惜她只考虑到柳条坚韧易断与否,木棍长短与否,却忽略了脚底极易打滑的青石板。


    还未等她手中的木棍够到水面上挣扎的花狸。脚底一闪,人就仰面往湖水方向倒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得四脚朝天狼狈不堪时,一个身着湛蓝色缺胯袍的男子如旋风般奔到她旁边。


    左手搭在她小腹处往后转,衣摆随着二人旋转而蹁跹,李妙善终于踉踉跄跄站稳了脚跟。


    男子又转身捡起她刚刚惊慌之下丢在地上的木棍,将其伸到花狸旁边。


    花狸抓住木棍,果然游得飞快,不消片刻便被打捞上来。


    花狸本是黄褐色的毛,被湖水这样一浸泡,全湿哒哒贴在身上。


    鱼还被它紧紧咬在嘴里,蓝绿色的瞳孔正滴溜乱转,看着煞是可爱。


    眼下它被男子抱着却丝毫不挣扎,只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继续咀嚼着嘴里美味的食物。


    李妙善忍不住轻声笑起来,朝抱着花狸的男子道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说着抬头仔细看那男子的正脸,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她大吃一惊,眼里带着恐惧,哑声道:“怎么是你?”


    她步子不自觉往后退,身后就是碧湖水。眼见着女人对身后的危险毫无知觉,谢枢提醒道:


    “别退了,还想掉水里是吗?”


    李妙善惊魂未定,上次他在卧房差点掐死自己的狠厉模样还历历在目。


    虽然知道他并未带着前世记忆,也不急着杀自己。


    可乍然看到他,李妙善心底深处还是不自觉涌现出慌乱惶恐。


    低头看到脚旁的位置,她停下脚步。略微调整下呼吸,尴尬笑道:“多谢二表哥提醒”。


    谢枢眸色幽深,像一口久无人造访的古井,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可谁也不知道水下是多么波涛汹涌。


    “你好像很怕我?”他倏然把身子探过来,鹰隼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


    “怎……怎么会呢?二表哥定是想多了”。李妙善不敢看他,只能低头盯着他手上姿势不堪入目的花狸。


    “你在怕我什么?”谢枢不依不饶继续向她站立的方向走来。


    “我怎么会害怕二表哥?二表哥莫要开玩笑”。李妙善转过目光不再看花狸,却盯着自己鞋尖看。心虚摸着鼻子。


    “你在说谎”,谢枢沉声道:“你一说谎便不自觉摸自己鼻子,是也不是?”


    “啊?”李妙善瞪大眼睛后退一步,蓦地放下摸着鼻子的手。她这个习惯,他怎么知道?


    却忽略了身后就是碧湖水。这一段路的湖边没有围栏极容易不慎落水。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谢枢慌忙丢下手中的狸猫,大手一挥将女人的细腰圈住往前拉。


    怕她这个笨脑子再退到水中,谢枢直接把人拉到前面的梅园中,呵斥她:“你是不是蠢,没看见身后就是湖水吗?”


    再一次得他出手相救,李妙善本欲客套几句。忽听到他这样说,恨恨摔袖子道:“我就是想下水,是你屡次三番阻止我而已!”


    更何况这片水域极浅,即使不慎掉落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谢枢饶有趣味看她,挑着眉毛道:“哦?是吗?这样说来倒是我多管闲事”。


    “谁说不是?!”


    “既如此,表妹就往水里跳吧”,他动作散漫地整理衣袖。两手交叠放在胸口前,一副十足看热闹的模样。


    李妙善此时恨不得割了自己舌头。叫你说什么蠢话?这下好了,不会真要跳水吧?


    她昨夜刚发高烧如今还没好。要是让姑母知道她为了逞口舌之快而跳入冰冷的湖水中,那还不得拿棍子抽她。


    高烧?对!她昨晚刚发了烧,不能再着凉。她酝酿半天只好揪着自己袖口幽幽道:


    “我昨晚发高烧,差点丢了半条命,为了我身体健康着想,跳湖的事儿还是下次再说吧”。


    说完发现有东西在咬自己裙角处,她低头一看,是刚刚贪吃的花狸。


    不待谢枢回答,李妙善忙蹲下身子试图转移谢枢的注意力:“小胖猫,丑八怪,叫你贪吃……”


    谢枢懒洋洋地看着面前逗小猫玩、极其幼稚的女人,冷嗤一声:“这是我的猫”。


    “你的猫?”李妙善听完忽地站起来,小声道:“怪不得这么丑”。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李妙善连连摆手,扬起一抹假笑:“我是说这猫真好,好极了!”


    知道她在说假话,谢枢还是忍不住逗她:“好在哪?”


    “浑身上下都好。小猫长得壮实证明它主人养得好。小猫一见到我就打招呼,可见它主人教导有方”。


    “哦对,它主人也很好,仪表堂堂芝兰玉树衣冠禽兽……”


    “你说什么?”谢枢听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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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的词,脸色显而易见黑下来。


    嗤笑道:“表妹脑子不行就多花点心思在读书上,省得出门让人贻笑大方”。


    “是是是,二表哥说得极是”。李妙善忙着去看青桐,不欲在这里多花时间,朝他福身道:“我这个脑子不行的就不在这儿耽误二表哥了,表妹告辞”。


    说完准备绕过他往前面走去。


    谢枢正事还未办,怎可能轻易放人走。伸手将人拦住,淡声笑道:“想必表妹因赐婚一事,心中颇烦吧?”


    “你怎么知道?”李妙善抬头望他,忽意识到昨晚自己的表现早已显而易见说明了一切。


    复低下头小小声道:“妙善心中再怎么烦,也不敢烦到二表哥跟前”。


    嫁给太子,起码她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比之上辈子被他名不正言不顺困在京郊别院好上千倍万倍。


    想到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她眼前又浮起一层水雾。看着小姑娘转身安静下来,眼眶发红,谢枢心中微痛,无可奈何别过脸去。


    嘴里道:“我手里倒有一妙计,能让你不必嫁给太子……”


    “鬼才信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妙善嗤之以鼻,一味用手背擦着即将滚落的泪珠。


    “你这女子,实在刁蛮!”谢枢差点被她气笑,“我说的是真的”。


    “嗯,你说”。李妙善头也不抬,丝毫不在意他说什么。


    “你也知道太子殿下对我甚为倚重。若是我出面让太子跟圣人说不想娶你为妻,你说这事会不会成功?”


    “肯定不……会!”李妙善脑子绕了几圈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惊喜道:“当真?”


    “千真万确”。


    “太好了!太子殿下是储君,圣人对太子又颇为看重。定不会违背太子的意愿。只要圣人意旨一定,到时候任凭侯爷权势再大,也无权更改圣人的旨意”。


    说到这儿,李妙善觉得天光大亮,一轮耀眼的太阳正从东边冉冉升起。


    只是惊喜过后便是冷静。她反应过来,狐疑道:“你为何帮我?咱们非亲非故,帮我对你的仕途全无好处吧?”


    “这个自然,你还不至于重要到影响我的仕途”。谢枢故作高深,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踱步。


    嘴里道:“你也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这个浅显的道理,我不可能平白无故帮你”。


    “你想干什么?”李妙善直觉不对。他不会早已恢复上辈子记忆,又想着来折磨她吧?


    思及此,李妙善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谢枢转头看见她惊惶的模样,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只是我也不想充当烂好人白白帮你,现下又想不到让你偿还什么”。


    “这样吧”,谢枢大手一挥,“要是我帮你办成此事,你就欠我一个人情。等我想好要你偿还何物再来找你”。


    “你……”卑鄙小人!


    “你别一脸恼恨瞪我。仔细想想,我为你解决的是人生大事,若是此事能成,你就可以跟你那情郎双宿双飞”。


    “而我呢?不过是向你讨要个人情。我这个人最是健忘。说不准过几天就忘记此约定”。


    最后一句话说完,李妙善双眼发亮。是啊,等他要自己履行这个诺言的时候,都不知道已经是哪个乱葬岗的阴间死鬼。


    既能解决麻烦,又能除掉谢枢。何乐而不为?


    可她不想答应得如此迅速让自己落于下风,矜持犹豫许久才扭捏着答应。


    “一言为定!”谢枢大功告成,招呼旁边的花狸:“阿肥,咱们该走了”。


    花狸喵喵叫着,趴在地上不愿意起身。


    李妙善觉得不对,抓着他袖子问:“你方才说我一说慌就忍不住摸鼻子,是怎么回事?”


    谢枢嗤笑:“我炸你的,谁知你这个猪脑子一炸就露了馅儿”。


    “走了!”他朗声说完便蹲身抱起花狸离去。看着他熟悉的背影,李妙善心里又庆幸又疑惑。


    庆幸的是他并不曾想起上辈子的事。疑惑的是他这辈子怎性情如此大变。


    跟上辈子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