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恒是真的很累。


    他忙了一天，有个文件他不小心打印出错被江母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差点让整个项目功亏一篑。


    为了让亏损再小一些，江以恒一整天都在弥补过失，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来不及吃饭。


    这次的错误，可以教训自己。


    也可以让他再强大一些，强大到让周余以后不累，不用那么疲乏地融入自己的生活时感到痛苦。


    等到九点，他终于可以坐下休息。


    但他实在太累了，坐在椅子上回周余时他揉了揉眉心，有些困，努力睁着眼睛回周余。


    想和她说他好累。


    结果没有办法，又吵了一架。


    她说他不爱她了。


    他好累，真的再顶不住周余一次次吵架说分手时的疲惫。


    上一次分手，他也好累。


    但看到周余来学校门口时的模样。


    他想，再爱一次吧。


    看她又瘦了，他想再把她养得胖一些，不让她伤心。


    但，好像没有用。


    他同意了周余的分手，然而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后悔了。


    他打开周余的对话框，想问问她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他就同意，如果不是，他可以再坚持，再努力修补这段关系。


    发出去，红色感叹号。


    江以恒浑身无力。


    行，就到这儿吧。


    那就这样吧。


    也许，周余不是他的。


    .


    这次的分手周余没有上次那样大哭大闹，而是平静得要命。


    里头也裹挟着周余的试探，试探江以恒爱不爱她。


    就这么等着，江以恒没再多说什么，没回复。


    周余哭着，不知道为什么一冲动，就把江以恒拉黑了。


    虽然后半夜周余后悔了，连忙又把他拉出来。


    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周余很平静，平静到就连舍友都不知道周余分手了。


    第二天，周余一夜没睡，她照镜子时，不出意料地发现了自己那红肿的眼睛，还有蜡黄的面孔。


    她的神情木讷，看到太阳照进了洗漱台的那束光亮，还觉得是大梦一场。


    周余出了门，如果不是今天的社团活动必须要去，她还真想躺在床上哪儿不去。


    周余站在讲台上时，底下的社员嘈杂，商量着自己今天早上吃什么买什么做什么，她统统听不进去，如果是往常，她在这时已经在和江以恒道早安了吧。


    想到这，周余眼眶湿润，她低着头偷偷擦掉眼泪，并不想在公共场合哭起来。


    期间，周余发现自己的生理期来了，在发现的那瞬间，她的肚子开始疼。


    她靠着卫生间的门，慢慢地蹲下来，她不敢哭太大声，肚子一阵一阵地传来疼痛，她甚至连卫生巾都没有。


    她已经说不清自己这一瞬间是什么感觉，绝望，无助，悔恨，难过，可最后，都归于，她好想他，好想江以恒此时抱抱自己，告诉自己，有他在。


    .


    后来的日子周余都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努力不去想江以恒。


    直到第三天，周余打开江以恒的微信。


    他换了头像，换了网名，朋友圈里甚至看不到有关周余的东西了。


    周余慌了，打开q.q。


    没有情头，连情侣空间也被解除了。


    上王者。


    关系解除，id也不是有余，而是变成一个恒字。


    打开音乐app，里头没有收藏周余的歌单了。


    周余心跳加速，不可置信。


    周余躺在床上，泪滑落出眼眶。


    湿了枕头。


    这是一种心绞痛的感觉。


    她真的，失去他了。


    从此以后，他跟她没有关系了。


    他的喜怒哀乐她不会再知道了。


    他再不会和她有交集了。


    他不会再和她和好了。


    从此山高水远，不再相爱。


    .


    那时候，他们的分手就是微信上说的，周余其实有很多次想找江以恒说话，和好。


    后来也有很多人问周余为什么要说分手。


    周余想了想说，不说的话，她也会内耗啊，一直胡思乱想，不是在折磨自己吗？


    尽管中间那么美好，结局也是悲哀的啊。


    听的人笑笑说她太理智了。


    只有周余知道，她有多痛苦。


    在夜里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浮现出——


    折磨自己也没关系，只要江以恒，只要江以恒。


    在一起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周余看光了两人所有的聊天记录。


    才发现有很多地方就已经预兆他们不合适了。


    只不过，周余固执地想要和他走下去。


    没办法，她太喜欢他了。


    分手一个月后，周余无聊时就会和舍友出去逛街吃饭，然后拍一些合照在短视频上。


    那时候短视频没有看谁浏览了她主页的功能，但她有种直觉，就是直觉江以恒会看。


    后来周余有一次和舍友去KTV，大家都知道她分手了，常常安慰她。


    那天，周余破天荒地想要唱歌，她不经常唱歌，这是舍友第一次听她唱歌。


    周余点了首《如果爱忘了》。


    一开始周余唱得很平静，甚至还和张英应开玩笑说这首歌好简单。


    “越是不碰它越隐隐地痛在那


    想你的脸颊你的发我不害怕


    就让时间给我们回答


    如果爱忘了泪不想落下


    那些幸福啊让她替我到达


    ……”


    后来，周余哭了，在KTV哭得撕心裂肺。


    再后来，离开KTV前，周余唱了首陈奕迅的《爱情转移》。


    从一开始周余就是哭着唱，音响里全是周余断断续续和不完整的哽咽声。


    几乎没有一句完整的歌词。


    张英应和两个舍友看不下去了，抱着周余。


    周余眼泪鼻涕一起流。


    江以恒，这首歌好难唱。


    难唱到听都不想听。


    所以你能不能，教教我。


    这首歌怎么唱？


    .


    周余常常会梦见江以恒。


    她想他，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他。


    后来，周余学会了写信，想他的时候就写信，把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都写下来。


    她说，江以恒，我好想你，常常想起你。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呢？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太任性了吧。


    我好像一直都在意细节，一边渴望你懂我，爱我，一边又使劲地去找你爱我的证据。我太敏感了，敏感到，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周余写的信都夹在一个文件夹里，有时候一天写一封，有时候一天会有三封，四封。


    没多久，文件夹就满了，周余不得不再买一个。


    .


    周余的短视频评论底下老是会有一些同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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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论，私信。


    有时还会有一些奇葩问周余一晚上多少钱，看得周余火冒三丈。


    她冲动之下在个人简介上写了一句——


    已有对象，勿扰，别再来看我。


    .


    那天，江以恒看到周余的简介上出现这句话。


    他径直关了手机，看着眼前的记录无端地有些烦躁。


    江以恒一把扫开桌上的所有文件。


    漫天纸页纷飞散落在地。


    动静不小，惹得远道而来看江以恒的江母从厨房里走出，看着一脸阴沉的江以恒问：“你干什么？”


    江以恒什么都没说，第一次无视江母。


    他出了小区，一路到苏云杭前不久喊他，他才拒绝出门的包厢里。


    苏云杭看着说不来的江以恒，有些诧异：“不是不来吗？”


    江以恒没说话，就直直地坐在沙发上。


    他们这几个人的圈子里，谁不知道江以恒分手了。


    分了也好，看着就不可能成的一对。


    苏云杭和几个朋友在唱歌，他扔了话筒坐在江以恒旁边说：“分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和我们聚聚了。”


    分开这段时间，江以恒怎么约都约不出来，天天做他那个律所的事情。


    一个大活人半死不活的。


    江以恒依旧没回。


    苏云杭说：“你也是疯了，经常把她带我们圈子里来，还带她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玩。”


    朋友圈里还天天晒。


    “我说你带她来干嘛？也就你这个傻子会带一个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进来，聊的东西又不是共频的，还得解释半天，搁这成了教学大会呢？”


    江以恒终于有了反应，看了眼苏云杭，眉眼荒凉：“别说了。”


    他是真的想和周余走下去。


    所以他带她接触身边的一切，带她融入自己的圈子，融入自己的生活，想要和她有一个未来。


    一个共同生活的机会。


    所以，他才舍不得碰她，想要和她在红床单上生活。


    桌上放着几瓶酒，江以恒拿了杯子，倒了杯酒径直喝下。


    苏云杭大惊，赶紧阻止：“大哥，这是啤酒，你会过敏的啊！”


    江以恒没理苏云杭，低声吼：“别他妈管我。”


    他又喝了几杯，就趴在桌上。


    苏云杭震惊，这周余他妈多有能耐，把人搞成这样？


    “我说你疯了是不是，我听说是那女的先喜欢你的，你倒是栽了。”


    江以恒趴在桌上，微微摇摇头。


    不是，不是她先喜欢他的。


    是她不记得了。


    高考毕业前，周余和孙莎莎曾来二中找过孙呈明。


    那天，江以恒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阳光下的周余。


    所以，后来在网吧。


    他才会帮她。


    包括那把lol，是他故意惹出动静。


    让她注意到他。


    是他先喜欢上她。


    这些，江以恒都没说。


    他想着，没关系，她不记得了也没关系。


    就让这成为一个秘密。


    但是，她不是他的了。


    她再也不会知道了。


    苏云杭叹气，想去看江以恒过敏没有。


    下一秒，他却愣在了原地。


    苏云杭看到昏暗灯光下，江以恒的眼尾处洇出透明色液体。


    他说：“江以恒，你哭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会让你这样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