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不心疼?

作品:《我儿他日必是惑乱天下的大奸臣

    洪福帝比当福王的时候,进步,成熟多了。


    仅凭着孟嵩的一两句话,立刻猜出宫里有人和外臣勾结,趁着新帝上位,立足不稳的时候,蒙蔽视听。


    但洪福帝没问敢这么干的是那些人,而是直接问孟嵩这位户部的官,是如何知道兵部的事的?


    因为敢这么干的人,势力小不了。


    同样,泄露出来让孟嵩这位明码标着新帝标签的新臣知道的势力,也小不了。


    这两方势力在角力,身为帝王哪怕事关重大,要想在这里面达到自己的目的,便要找出哪一方是能为自己所用,进而打倒另一方。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犬子告诉下官的。”


    然而,孟嵩的回答,让洪福帝愣了一下。


    这个答案,太出乎洪福帝的意料,可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孟嵩只有女儿,哪来的儿子。


    有个干儿子还姓唐,一想到此,他浑身肥肉猛地一颤,惊呼道:


    “唐辰没死?人呢?”


    孟嵩回禀道:“犬子,如今无法来见陛下,所以特委托臣来向陛下说明。”


    “为何?”洪福帝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跟他说,朕不怪他杀李国舅的事,那老家伙想要谋立新帝,死不足惜,也就是他杀的快了些,不然朕要诛了他满门,如今只杀他一个,算是便宜他了。”


    “臣代犬子谢过陛下。”孟嵩郑重行了叩拜大礼。


    眼见他磨磨唧唧地行礼,洪福帝不耐烦地走在玉阶,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先说,唐辰的事,他在哪儿?既然联系你了,为何不来见朕?”


    孟嵩神情严肃,并没有因天子亲自搀扶而激动,而是郑重道:


    “在回答陛下的问题之前,请陛下回答臣一个问题。


    也不是臣的问题,而是犬子托臣问陛下的问题。”


    洪福帝被这家伙搞的,真想骂娘了。


    他现在真想将这么磨叽的家伙,打发去浣衣局和孟忠一起洗衣服。


    太磨叽,太让人抓狂,就跟他的口水不要钱似的。


    “说!”


    孟嵩无视洪福帝将要发飙抓狂的表情,而是郑重其辞问道:


    “陛下是要这天下,还是要玉阶上的龙椅?”


    洪福帝本想顺口斥责一句,孟嵩大胆,天下和龙椅不都是一回事,那分什么彼此。


    可他忽然想到,这家伙是代唐辰问的,以他对那家伙的了解,凡事皆可作价,天下无物不可卖。


    这天下和龙椅,想来在他那里作价必然不同。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蕴集在胸口的火气,耐心问道:


    “要天下如何,要龙椅又如何?”


    孟嵩拱手对道:


    “陛下若要天下,当请陛下秣兵厉马,杀尽江南百万士绅。”


    一句杀气腾腾的话,便是换了一个人说,洪福帝依旧感受到那股凛冽的杀气。


    可以想见,唐辰说出这话时,杀气该有多重。


    他没有马上回答孟嵩,而是继续问道:“若要龙椅呢?”


    孟嵩凛冽气势猛地一收,“陛下若要龙椅,便请召内阁首辅徐时行回朝,召漕运总督李三才入阁,召江宁原守备提督太监汪季新入主司礼监,有此三人在,陛下当为太平天子。”


    洪福帝此刻才倒吸一口凉气,他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不然也不会在那么多大佬面前装傻充愣那么多年。


    他听明白了唐辰要表达的意思。


    其实以前不是没人上书过,但如唐辰这般赤裸讲出来的,几乎没有。


    朝野间有一道遮羞布,那遮羞布便是科举取士里的南方人。


    尤其近些年,南方入阁为相者愈来愈多,致使江南空有沃土,而无余财上交国库。


    到了徐时行和萧元驭时期,二人更是霸占相位二十年,直到逼的明良帝不得不亲自下场,以惨胜为代价,才将两人一黜一杀。


    可如此激烈手段,换来的却是江南出身的臣子离心离德。


    到现在已经换了皇帝,政令依旧不畅。


    不可谓不是此事的后遗症。


    唐辰的意思很明白,要想成为名副其实的皇帝,只有大开杀戒,将江南那帮人连根拔起,杀的人头滚滚他们才听话。


    如果只是坐个龙椅,那就和稀泥,大家你好我好,天下太平,万事大吉。


    洪福帝没有明确回答出他的选择,而是重新坐回锦榻上,反问孟嵩:


    “他在哪儿?”


    孟嵩不再隐瞒,直言道:


    “犬子在军中。”


    洪福眯了一下眼:“说清楚!”


    孟嵩这才将唐辰那日遇袭击的事说出来。


    唐辰当日与驿卒和孙山,躺在柜台后面,外面火箭如雨而下,木头混合砖石搭建的驿站,哪经得起如此烧。


    他甚至为此想起一首诗,准备在临死前,装比纪念一下自己短暂而奇妙的穿越之旅。


    “一身转战三千里。”


    只是情绪刚酝酿上去,忽听驿站外传来,嘈杂而繁乱的声音。


    “我靠,真是大火啊,玛德那个混蛋将驿站给点了,卧槽他祖宗,点了驿站,老子去哪儿打秋风。”


    “少将军,这里有死尸,恐怕不是失手点的,而是有人蓄意点火。”


    “我去他大爷的,我们不会是遇上什么惊天大秘密了吧?玛德,不行快走,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少将军英明!”


    好不容易来人了,唐辰哪能这么轻易放人走,而且既然这些人来,显然是围杀他们的人撤了。


    更重要的是,他听出其中一人的身份,不作犹豫,当即高声喊道:


    “外面可是,张少古,张少将军当面,我是唐辰,快来救我。”


    张少古听到这声喊先是一怔,接着像是想起什么恼怒的事:


    “玛德,你们听见什么虫子叫了吗?老子反正没听见,走了,走了,天黑前还得赶到江宁呢。”


    “是,是。”一帮唯他马首是瞻的兵痞,一个两个都装聋作哑,抬步便要走。


    火中的唐辰急了,好不容易碰到救命稻草,岂能随意放掉。


    只是张少古这家伙肯定还在记恨自己算计他贷款的事,要选择见死不救。


    他当即破口大骂:


    “狗少,你个王八蛋,我要是死了,你背的那些债别想还完,我可是在魏公公那里专门留下一套利滚利的算法,你的账就是还到下辈子也还不完,如今魏公公成了司礼监的掌印,你敢赖账试试,且等着他在朝上跟你爹要账吧。”


    一听这话,张少古顿时气炸了,当即隔着大火,破口大骂:


    “唐辰,你个生儿子没菊花的玩意,全家不得好死,黑心烂肺的混蛋王八蛋,我要撅了你家祖坟,看他们怎生的你这么一个混账玩意。”


    唐辰笑了:“你救我出去,我回到京里,帮你把债清了。”


    张少古兀自骂个不停:“你个生儿子没菊花的玩意,就该烧死在这里,生的出来再祸害人,我张少古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回认识你这个混蛋。愣着干啥,救人啊!”


    一阵忙活,在张少将军亲自鼓舞示范下,他们这帮兵部特派巡视驿站建设规范的巡察小队,硬是将唐辰等人从火里救了出来。


    张少古是个聪明人,根本没问唐辰为什么会被困火海,更不去打听火海外面那些人是谁杀的。


    只是在帮孙山埋了他女儿时,这位少将军拿手肘捅了捅灰头土脸的唐辰,戏谑地问道:


    “唉,这么漂亮的小媳妇没了,你心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