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疼

作品:《长空行

    两只白貂老远就听见了有人在向这边靠近,它们中的一些同伴已经吃过苦头了,如果在这些人类面前吵闹反抗,就会被更严厉的殴打虐待。


    但不同以往的是,安静下来后它们隐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陆修的味道。


    果然,跟在张大人身后紧接着进来的俊俏青年,竟真的是陆修,它们的希望和救命恩人陆修。


    陆修一眼就看到了这两只貂了,算算日子,从它们被抓到现在,已经被关了十日之久,两只雪白的貂此刻身上灰扑扑脏兮兮,原本油润肥滑的小身体也干瘪了下去。


    它们望着自己的眼神中满含着眼泪,扒在笼子上眼神一颗不敢离开的盯着自己,好像这全部的希望一个没看住就又溜走了。


    张大人叫人将笼子挨个抬出来,为陆修细细介绍:“最好的就是这两只貂,纯白纯白的没有一丝杂毛,放在外头一只少说都得上千两白银。”


    “这是利嘴鹤,别看现在身量小,吃的少,长大了那时能驮着人飞的,正适合您这样出尘的大人。”


    “还有这些天生就带灵气的猫猫狗狗,什么颜色花纹的都有,你今儿个尽管挑,签了灵宠契约不比那不懂事的小黑猫强?”


    陆修挨个转过去,白貂兄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们相信陆修,既然陆修假作不认得它们,那一定是有自己的盘算。


    它们配合的一语不发,其他认识或不认识陆修的灵兽也就一语不发的等待着,张大人还感叹了句:“怎的今日这般配合?看来陆少侠真是威势了得,将这群小畜生吓的不敢造次。”


    陆修转了一圈,了然的点点头:“都不错,不然这样,张大人叫我考虑考虑,我既然答应了大人要共谋天下,那便不急这一时半刻。”


    张大人欣喜的连连称是,一边将众人往卧房的方向带,一边伸手去俞文舟怀里接咸鱼:“那小女看上的这只猫,老夫就先带去给她玩玩。”


    俞文舟轻巧躲过他身来的手,咸鱼在他怀中冲着张大人哈气,陆修笑着说:“张大人,不着急,等我考虑好了再换不迟啊。”


    知州张大人这下真的不高兴了,他终于冷静下来,:“呵呵,陆少侠,老夫自认已将诚意和面子给足了二位,如今却是连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肯,叫老夫将来如何放心将事业交给两位?”


    陆修不接他的招,依然笑着说:“不着急张大人,我们和小猫还能跑了不成?”他笑的越发灿烂了,心想是啊,我们就是要跑了哦。


    张大人想起自己的小女儿离开时哭哭啼啼的背影,和她说的要去给她娘告状,又头疼起来。自己后院的那个小妖精要是生气了,不给碰了,自己又要花多少心思才能哄的好?


    他斜睨着俞文舟伸出手说:“你们也说了,这猫没有认主,如果老夫今日一定要呢?”


    俞文舟半蹲下身,单手扶住剑鞘,整个人的气势都与那柄剑融为一体道:“那大人可以一试。”


    “不要啊!”咸鱼突然大叫:“你不要再为我杀人啦!你手上沾的血够多啦!不要啊!”


    知州见他突然翻脸,面色铁青,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了,但这人喜怒无常,竟然还满手鲜血!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哼!”他一甩衣袖愤然离场,走了没两步又回头说:“那老夫就给你们时间!考虑!”


    “哈哈哈!”他走远后咸鱼和木知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一想到还有一院子的笼子,上百个小伙伴,还身陷囹圄,又有些难过。


    离开围场前,木知回头望去,两只貂还扒在笼门口,四只白色的小手从缝隙中伸出,在半空中向着他们的方向虚抓着。


    它们极力忍耐着不与陆修和木知相认,但到底心性单纯,就算知道不该表现出什么异样,却还是忍不住去看他们,见他们走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冲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哇哇的哭出了声。


    它们俩一哭,满院的大小灵兽都憋不住了,跟着它们一起哇哇大哭起来,陆修回头,心算满院有多少的小可怜们,对剩下三人说:“再转转看,能救的都救走。”


    木知眼中也带着泪,她乖巧点头:“可以。”她也觉得自己变化真大,竟能忍往常所不能忍,也敢计划去做平时不敢做的。


    天色不早了,有下人来请,陆修从善如流的跟着去了客房,张大小姐果然已经等待在此了,陆修有些疑问:“你这爹老糊涂了,做出些蠢事来倒是能理解。为什么都是女儿,也能这样区别对待?”


    张大小姐笑的很难看:“这有什么不理解的,不是一个娘生的,她的娘千娇百媚蛊惑人心,我的娘老实怯懦,被人生生害死了她的女儿却连报仇的本事都没有。”


    陆修趁着还没彻底入夜就扛着张大小姐和大包小包,将她送至洛州城外,雇了马车就要将她送走,临走时张大小姐抱着他给的银钱还回不过神来:“我没想到这一天竟这样突然就到来了,我……”


    陆修会错了她的意:“别犹豫了大小姐,逃离这样的地方没什么好犹豫的,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向北走去太素山,投奔在下的师门。”说罢招呼车夫快走。


    张大小姐又将脑袋探出马车,长发被夜风卷起,她大着胆子向着陆修喊:“谢谢你!我叫张吉诗!”她不知道陆修有没有听到,坐回马车后若有所失。


    陆修飞奔回了知州府,他的武艺之高,根本没将这府里的层层守卫放在眼里,不用耗费灵力也能出入自由。


    但其他人或灵兽却不能这样,他回到房中找到木知他们,说自己已经将大小姐送走了,木知点头,情绪却不怎么高。


    俞文舟说:“我方才在府中又转了转,没有其他灵兽和要救的人了。”他如今俨然与他们成了一伙的,抱着咸鱼跟着他们行事倒也没有丝毫违和感。


    陆修点点头说:“那我再想想,咱们后半夜行事。”他敏感察觉到木知的情绪变化,虽不明所以,但立马就引起了他的警觉。


    俞文舟抱着咸鱼离开了,留下木知和他在房中对坐,陆修站起身说:“好木知,再陪我悄悄转转,好不好?”


    木知乖巧点头跟着他站起身,两人悄无声息的摸上房顶。陆修看她用轻巧的步伐在房檐和屋角乱窜,像极了一只好奇的大猫。


    木知停在府中主院屋顶上不走了,陆修听到里面传出了张大人的声音,掀起一块瓦片,拉着木知向下看。


    “你之前不是说这样偷看人家是不对的,不道德的吗?”木知小小声问他。陆修解释:“这是特殊情况,咱们看看他还有没有做别的坏事,下次不许了啊。”


    但是他一低下头就后悔了,张老爷房中简直可以用肮脏至极,下流非常来形容。四五个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子将张大人围在中间,低吟浅笑,群魔乱舞。


    他下意识想去捂木知的眼睛,可一回头就看到木知稳稳当当的趴在屋顶上,眼神清澈,波澜不惊的仔细观察着。


    张大人的声音传来:“娇娇今天又在闹脾气了!看来老夫平日真是太纵着她,将她和她女儿惯的无形无状!”


    那群女子立马哄劝到:“大人消消气!咱们和她可不一样,不会为了几个不值钱的畜生和大人使性子的!”


    “是呀!她不就是想替女儿要那满大街都是的猫儿!就为这么点小事儿也敢和老爷闹脾气!”


    她们顺着张大人的话说,张大人反而又不高兴了:“娇娇只能老夫教训!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众女子又立马低声下气的赔笑求饶。


    木知抬起头神色莫名的小小声问:“陆修,我们很不值钱吗?我和咸鱼,还有那天一起找你的好多朋友,我们都是低贱的灵兽吗?”


    陆修瞪着眼睛说:“怎么可能!他们这些人说的话怎能当真?不过是他们自以为是罢了。”


    木知还是心神恍惚,不管陆修怎么说,可她混迹市井这段时间,眼见的无一不是高高在上的人类,哪怕他们是那么弱小,依然可以随意掌控灵兽的生死。


    被抓捕的朋友们,被关在笼子里随意买卖换钱,被当成礼物交换送人,陪着人类的幼崽玩耍长大后又被丢在一边,不能讨她们开心还要被打骂要挨饿。


    “为什么呢?”木知自言自语,她只是运气好,遇到了陆修,若那天抓她的是其他什么人,她如今估计也在谁的笼子里,或是床榻上,赔着笑求活吧。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每每想起都觉得自己如今还能跑能跳,能随意玩耍,去吃好吃的东西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可这原本是它们应得的。


    陆修的大手抚在她脸颊上,为她擦掉眼角的泪说:“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本就是残酷的,不管是灵兽还是人,若是本身弱小都免不了被剥削被迫害,这不代表谁天生就是低贱的。”


    青年为面前的姑娘拢了拢碎发,坚定的眼神穿透夜色:“木知是无价的,我保证木知和咸鱼和所有大大小小的朋友都是独一无二的,不管别人怎么样,我都会尽力保护你们。”


    木知不哭了,陆修身上有神奇的力量,总能很快就让她平复心境,不再害怕慌乱,她重新低下头去观察屋内的情况,没听到陆修小小声又说到:“特别是你,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