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影不敢作声，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脸色白如纸的商时序身上，将他的身子和脸全都盖住，自己捏了法诀悄悄往后撤了几步，定定看着那抹诡异的荧光靠近。


    她凝神屏息，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利剑闪烁着微光，如一股麻绳拧在一起，那点荧光逐渐扩大，朝他们扑过来，林清影利剑一挥，带起一阵疾风，那疾风控制的极好，并未伤到那群人面蛾，只是将他们驱赶到另一处。


    人面蛾的磷粉落地自燃，且斩杀后若不妥善处理，其磷粉中也含有致毒物质，人吸入过多，药石无医。


    遇上这种东西相当麻烦，林清影手腕酸痛，却不知疲倦地挥舞着，灵力形成一道墙尽量隔绝开商时序，那群飞蛾被风推着向另一边飞，眼看要离去，光点黯淡下来，林清影还没松口气，有几只落单的就没头没脑朝着这边撞过来。


    她手下一紧，挥剑便将几只蛾子斩断，蛾尸落地便立刻燃起蓝绿的磷火，火焰中有粉末飘来，她捂住口鼻，当即甩袖将粉末扇开。


    一点粉末落在商时序脚边，火苗幽幽升起来，她心里也蹭地烧起一团火。


    “阿序！”


    商时序皱着眉，射出一道灵力扑灭火苗，后拿下盖在脸上有淡淡香气的外袍，冲林清影微微一笑：“莫怕，我好多了。”


    林清影捏了把汗，急促的胸口慢慢平复下来，蹲到商时序旁边，语气都带了些哽咽：“我真不知要是没保护好你，我该怎么样？”


    “你做的很好了，我如今只需要些时间，切莫再多担心了。”


    商时序笑着伸出手，林清影握紧他冰凉的手掌，他们本就志同道合，只是各自的师父有些龉龃，因而一直对对方抱以偏见，可自相识再到一路同行，经历如此之多，患难与共，她已说不上对他感情有多深，于是只是将头抵在他额头，素来清冷的声音透着一丝难过：“你可要撑住，撑住了出去，我就回应你上次的问题。”


    “好，我答应你。”


    商时序强自撑起身，盘腿打坐，运行周身气息，他并不弱，甚至可以算的上同辈人重的佼佼者，只是崖上那人那一剑用了实打实的灵力，比起那只大妖他究竟还是要年轻些。


    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商时序似是想起什么，一张苍白的脸对着林清影：“我们落下来，你可见到薛姑娘和其他弟子？”


    林清影迟疑了下，摇摇头：“我们失散了，我只来得及找到你，至于薛姑娘……”她沉下声音。


    “你怀疑她和……是一伙？”


    “倒也不算怀疑，只是我们初见便是她与那所谓的‘十二’在一块，还口口声声称他师弟，那只妖出现时我的确疑心她，但她当时的表情，那种惊诧却是做不得假。”


    商时序点头：”的确，若说他们是一伙，在绝崖上他们二人的表现实在是，有些怪，而且薛姑娘修为微弱到可以不计，以身试险，我想不通她与妖族合谋要图什么。”


    再顺着捋下去，两人都有些奇怪，薛素笙一个境外人，既不是本门弟子也与秘境无关，怎么会知道底下有生路呢？


    “不论如何，再遇见时提防些就好了，当务之急应当先要找到出路。”


    林清影扶起商时序，他休息一阵后恢复了些体力，林清影挥手要扫灭火堆，被商时序止住，他捏出一张唤水符，撕开扔进火堆，滋滋啪啪的火焰一下就没了苗头。


    “现在情况不明，保存力量是最好的选择，尽量能不用灵力就不用了，多留存一些灵力以防万一。”


    “你说的是，我方才探过路了，往右手边有一条小道，有风，我们去那边瞧瞧。”


    林清影搀着商时序，一边注意四周动静一边慢慢朝右手的小道走。


    熄灭的火堆灰屑在空中飘舞，有两片掠过他们的头顶，薛素笙拿下粘在头发上的灰屑，这里是一片很小的林地，却生着几棵十分茂密的槐树，树冠顶天，鬼气森森，让人看一眼就脊背发凉。


    萧慕手指尖一团灵力流转，走在前面，他们刚踏入槐树组成的林地，便有沙沙声响起，这种林子里蛇最多，薛素笙想起嘶嘶吐的红芯子与阴冷冷的鳞片，往萧慕的方向又站近了些。


    “鬼。”


    ？不是，这才几步路就翻脸不认人叫她滚？薛素笙表情险些控制不住，张着嘴转头去看他，结果萧慕淡淡地看她一眼，眼里些许疑问，又重复了一遍：“有鬼，当心。”


    薛素笙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提醒自己这里有鬼。


    槐树易招些不干净的东西，此方秘境阴气又重，谁知道以前有谁从上面掉下来不幸留在这儿了，呜呜咽咽的叫声像风又像哭嚎，薛素笙定了定神，自觉地站到萧慕身后。


    “麻烦。”


    他似乎叹了口气，口中念起咒，语调古怪，语速加快，那咒语像水一样流利滑出来，却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凶秽消散，往生门开


    急急如律令”


    那咒落下之际，霎时间狂风大作，衣袍猎猎，乌发翻飞，萧慕双手抬起置于胸前，手筋蹦出，修长的手指交叠，结成一个伏魔印，极强的灵力爆破般从指尖闪现，卷起一股巨大的灵力流，火花四溅。


    夜幕与大地融为一体，风似刀刃，暗里数双暗红的眼睛冒出来，扑咬撕扯，被风浪阻挡在外。


    忽明忽暗间，呜咽的哭嚎变为尖啸，渐渐地音量消下去，薛素笙抬起胳膊，用袖子挡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在这股扭曲庞大的灵力下，周遭环境扭曲重叠，她有种晕车的感觉。


    偶然睁眼的间隙，一只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的恶鬼四肢反转着从她身旁蹿过，怨毒的恨意从凸出的眼球毫无保留地泻出来，薛素笙一怔，好险才把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吸回去，立马合上眼睛双手合十。


    这都是什么鬼？她要骂了，这是秘境还是万妖窟，底下卧虎藏龙的，又是怨女蛛又是人面蛾，又是瘴气又是怨鬼，寻常捉妖师一辈子也遇不上这么丰富的物种，一天之内让她撞了个全。


    青黑灵力席卷一阵一阵，一张鲜红符纸插入风中，风浪卷火爆燃，热浪灼热，薛素笙抽回手放在身后，眼皮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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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完全遮挡爆开的鲜红，等到那热浪卷风热度冷却下来，她才敢睁开眼。


    地上只剩寥寥几具鬼尸，皮肤铁青，焦黑冒黄烟，浑身长毛，嘴开合极大，看起来不像鬼，倒像是僵尸。


    “混了几具毛尸进来，应该是方才那间密室的棺材里爬出来的。”


    他甩甩手，指尖一点青色消散。


    薛素笙小心张望一眼，缩回头问：“刚才门口那四口棺材也没动过啊，怎么就出来了？”


    “那地方长年不见光，我们这帮生人掉进去，生气外溢，就算棺材上有封印，几千年了也没什么用处了。”


    萧慕眸光扫过她：“你身上没多少灵力，掩盖不了活人气息。”


    说罢他手指微勾，一抹光点落到薛素笙身上，轻飘飘像蒲公英的绒球，一触即消失。忽然他皱了皱眉，似是感觉到什么，恼火地咬了咬牙，最终没说什么。


    “跟紧我。”


    “我们现在去哪儿？”薛素笙摸了摸刚才落入光芒的地方，那里什么感觉也没有。


    “去……”


    萧慕食指竖在唇前，蹙起眉头，寒凉的感觉又自后背升起，嘶嘶的声音响起，好像在叫她的名字。


    薛素笙一僵，眼前顿时和失明一般，漆黑一片。


    倒霉蛋也没这么倒霉的，她觉得自己多少沾点邪门在身上。


    她不敢出声，只能抓瞎地伸手去抓萧慕，一只有温度的手按在她的脸上，她不敢再乱动，能感觉到萧慕的脸凑近了，手指微微用力，在她脸颊上画着什么，痒痒的，被他指尖蹭过的地方开始发热。


    漆黑的浓雾散了，薛素笙又能看见眼前的情景，萧慕抿着的嘴唇发白，脸色不太好，似乎是灵力使用过度。


    薛素笙不知道他们掉下来后，在上面又发生了什么，他受着伤，下来后又多次大量使用灵力，就算再没良心也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你悠着点吧，又不是发电机，灵力再多也会用完的。”


    她想了想，把自己荷包里林清影给的护身符给了他一张，萧慕捏着那张符纸，眼神复杂。


    “我探查到前面有庞大的灵力流，可能是出去的机会，沿着树根盘结的地方走。”


    末了，他又低声补充一句：“我不会让你死的。”


    ……


    清泉石上流，槐树林一出，群狼环伺的窥视感便消失了，泊泊的山泉从看不见的石洞里流下来，如同拨云见日一般，巨大的弯曲的石桥悬浮在空中，一阶接着一阶，上下相接，弯弯曲曲。


    桥两旁还立着两尊巨大的浮雕，一尊龙身，一尊看不出的巨兽，两尊浮雕都戴着金玉，看着很是威武霸气。


    真奇怪，薛素笙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石桥，石桥尽头是一座拱立的石庙，偏那座庙门被拿锁链拴上好几道，且本该直行的石桥却是扭曲弯折，行走起来很不便。


    薛素笙正看着，身后隐约有响动传来，熟悉的声音炸得她有些激动地回头。


    后方阴影处，果然有熟人站在那地。


    萧慕眼神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