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品:《穿成三个纨绔的嫡母

    ◎予怀明德◎


    此言一出,满座寂静。


    不是不高兴,而是太高兴太惊讶,太不容易,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常青安再次开口。


    “长青学堂只收女学生。


    众人哗然,那些感激之情顷刻退去,转而变得惊惶不解。


    “夫人。


    “您先前讲学时也未如此约定。


    “大林也曾去过帐篷,跟着学了几日,为何眼下便不许了呢?


    “如此一来,可如何参加科举?


    “……


    他们渐渐变得愤懑,不自觉凑了上来,神色焦急,想要同她说个明白,若不是为了前程,不是为了当官,哪里会花那么多银钱去学堂。


    眼下总算有一扇正经学堂向他们平头百姓敞开,却又眼睁睁看着那一跃而上的机会夭折,这可如何使得?!


    “放肆!


    春兰断喝一声,更有护卫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向。


    “噌——


    剑光雪亮,昔日和乐融融仿佛瞬间消散,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众人这才止步退缩,他们也不是想向常青安动手,只是想争取一下,改变夫人的心意,从来就没有女孩能上学堂的,再者,女孩学了又有什么用呢?


    常青安立于敞开的大门前,她是推门人,亦是这门前不可逾越的一道关卡,她神色平静,眼神未有丝毫动摇,冷静地有些淡漠,数道人影将她同众人隔开,长身玉立,威不可测,他们这才意识到,她除了是一位好心的夫人,更是不可冒犯的京中贵人。


    这气度从她身上蔓延而出,更在她掌权的手中。


    本就不公之事,又何须以公矫偏。


    有人跪地,大哭不起:“求夫人开恩啊——


    “求夫人准许我儿入学——


    “女孩何能入学——


    “……


    李唤风连连摇头:“狭隘。


    以女子之身,行大善之事,比之男子,又有何不如?女子入学后能做什么,他们眼前之人便已是答案。


    赵在凌有些忿忿,赵渝也咬住嘴唇,只是母亲没有说话,他们也没有抢着说什么,只是担心地看着常青安。


    “一户一年可入学两人,若无一女子,则皆不可入学。学年暂定三年,下至七岁,上无所限。


    她嗓音淡淡,目光仍然宽和,目光所过之处,众人垂首,移开视线,不敢看她,这是从内至外所产生的一种莫名心虚。


    不待他们细想,常青安再次语出惊人。


    “诸位亦可入学。


    “束脩细则及学堂补贴皆张贴于墙,诸位大可一观。


    赵在凌走向一面墙下,那里贴了大大的一张


    告示,人群迅速涌来,先来只顾着惊讶了,都没注意到这上面早已定好。


    赵在凌朗声诵读这告示,一句话慢慢地读三遍,确保每人都能听见并明白,告示一为招收夫子,不限制功名,直截了当地表明了待遇,一套宅院用来安置家眷,另有月银数两以供生活,更有成绩嘉奖银两;


    二为入学条件,也是大家最为关心的,入学必须得有一名女孩,一名女孩可以附带一个男丁入学名额,不拘泥于血缘关系,但唯一的硬性要求就是女孩,女孩若是退学,那么男孩也必须退学,反之则不然,男孩退学,女孩可继续读书;


    且,特殊情况下无需他人准许签字,学院另有宿舍安置,只需花费一些铜板申请即可。


    三为束脩及奖学金,赵府出资给夫子发放月银,束脩并不多,百文钱即可,算入学堂一应费用中,若是成绩出众,可获得奖学金一两银子,男女不限。


    三为……


    种种细则可谓十分详尽,尽可能地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已经极大地减免了费用,比寻常私塾的花费小地多,几可算是做善事了,众人听罢,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尤其是不限年龄,这让他们有些意动。


    需要做活的学子,可组团自行商定一个时间,已经是极大地方便了,考虑到这种情况,时间自然要短些许,也是额外的计课收费,只是价钱也不高。


    若是能识字,也就不用做那些个粗使活计了。


    唯一的不好便是名额有限,但也是以年轮换,防止有心人垄断霸占。哪怕一年上不了,第二年第三年也能报上名。


    有心思机敏些的,已经顾不上女孩不女孩了,他们悄然退出,来到大门口附近,那里放置了一张桌案,一名管事早已提笔待命。


    “管事的!我要报名!


    刘管事笑眯眯提醒道:“可有闺女?


    他咬咬牙:“有!我闺女带我家小儿,总共两人。


    “可,报上名来。


    “……


    见他如此,其他人也急忙跑来排队,赶紧搜出身上银钱,势必要于今日把这名给报上去,家中有闺女的倒是不愁,只思量一下安排哪位闺女,可家中若是没有闺女的则是急得不行,他们放眼望去,抓着同村之人商量。


    “便让你家闺女带带我家老大吧!


    “这可如何使得!我家尚有一儿子,还不知如何办!


    “你家可有闺女?


    “……


    一时间人生鼎沸,吵吵嚷嚷,话里话外都是闺女,家中闺女多于儿子的则是暗自欣喜,不用为着名额发愁了,更有人打起来算盘,高价叫卖名额。


    “可恨啊——


    更有人坐地大哭不止,


    只因家中四个孩子,竟无一闺女。


    常青安早已携着赵渝离开这处,百姓的家事便由他们自行解决,她已然铺好了路,剩下的,不当由她来走。


    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1]


    李唤风拱手道:“已有不少朋友回信,愿来此学堂当一夫子,还望夫人不弃。”


    “青安拜谢。”


    常青安回以一礼,笑道:“我有一事,还请恕我冒昧,夫子一道,非为学高,当为身正。”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2]


    “圣贤在学,然人非圣贤,有所得有所德即可。”


    言下之意便是无需过于看重学识,以圣贤一道恪守,不死板不迂腐,能让人有所获,更于学堂中扬德便已经足够。


    李唤风笑吟吟,早有准备。


    “还请夫人放心,漳州一事老朽据实已告,也未勉强,老友皆是自愿前来。”


    他没有说出的是,那些老友更想见见眼前这位夫人。漳州一事,更在于奇,非为贬义,而是实在令人好奇,正如他那日听见那番言论般,他看见了一条不同的路。


    不在官场朝廷,在这市井烟火,脚踏实地,志存高远。


    等到安顿好这最后一件事后,常青安也启程归京。


    她离开那日,众人相送,为首的老人蹒跚而来,送上一把青竹伞。


    “夫人大恩,铭记于心。”


    常青安深深动容,她亲手扶起老者,收下那把青竹伞。


    临之以庄,则敬。[3]


    回京风景更有不同,不再荒草萋萋,流民彷徨,马车两旁更有新绿蓬发,隐见青山。


    “夫人。”


    “母亲。”


    赵府下人出府相迎,赵在泽也赶来迎接,春兰率先下车,剥开轿帘,将常青安扶出,身后赵渝也跳下马车,赵在凌将马匹缰绳递给小厮,看着熟悉的大门,他不由地松了口气,倍感安心。


    “总算回家了。”


    出门在外,总是绷着一根弦,整日繁忙,有时候连仪容都顾不上,更不提赵在洹清理淤泥的那副模样了,想起赵在洹,赵在凌闷笑两声。


    他从漳州也带了一些纪念品送给家人。


    当夜,赵在洹便告假回来团聚,一家人再次坐于小书桌前,室内温暖,烛火明亮,竟有恍如隔世之感,经过漳州一事,他们褪去了些许青涩,增添一二成熟,眼神都更沉稳,对于自己想走的路也更坚定了。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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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是以


    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4]


    常青安缓缓道:“今有一题,请写一论,漳州后论。”


    “是。”


    他们站起身来,恭敬行礼。


    待到坐下后,赵在洹挠挠头,有些迟疑地问道:“母亲,几日为限?”


    常青安微笑:“他们一日为限制,你便以两日为限,交由刘统领即可。”


    “是。”


    赵在洹默了默,闷闷地答道。


    他实在没想到,都已经入了军营,还逃不过写策论,左右他都不科考了,还偏偏是刘照统领,那厮定然要瞧上一番,而后再哈哈大笑取笑一番。


    但是母亲既然这样说了,那么定然会差人带命,若是不写,他瞧瞧春兰手上的七寸戒尺,已经感到手心疼了,况且还有大哥二哥,他再看看小妹,赵渝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那眼里的敬仰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他握了握拳,写吧。


    但是赵在凌没有多给他憋闷的时间,待常青安说完后,赵在凌立刻站起身,笑容和煦:“我命人雕刻了一点小玩意,送给大家,以作纪念。”


    长谨推门而入,手捧长匣,赵在凌取出一个小雕像,双手献给常青安。


    雕刻的小人不过寸长,却栩栩如生,身形纤瘦,军服扎起,熟悉的面容上泥浆点点,面带笑容,露出一排洁白牙齿,浑身上下唯有这笑容是白色的,更显傻气。


    是赵在凌特意烧的瓷色。


    常青安心想,也是难为他了。


    说细致吧,整体服饰颜色都是泥黄色,没个花纹,但是说粗心吧,轮廓细节又颇废了功夫,说是兄弟情深也不大尽然,他偏偏要把赵在洹挖河淤的形象刻下来,还发给众人留念。


    她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啊啊啊——”


    赵在洹当场跳了起来,他脸色通红,少年人难免面皮薄,他冲上去便要争抢赵在泽和赵渝手上的雕刻小人。


    “你简直放肆!”


    赵在泽断喝一声,神色严厉,于是赵在洹只得悻悻然来到赵渝面前,却见赵渝泪眼朦胧,怯怯地护着那小人,细声细气地唤道:“三哥。”


    他咬牙切齿片刻,知道是收不回来了。


    母亲那里他更不敢造次。


    赵在洹大步走向罪魁祸首,想要同他好生清算一番,他揉揉手腕,骨节咯吱咯吱作响,见势不妙,赵在凌匆匆作揖,推开门一溜烟跑了,健步如飞。


    “母亲,容我告辞。”


    “赵在凌——!”


    作者有话说:


    写地好慢,我本来这章准备写三尺青锋的,但是实在没想到都写完这章了,进度居然还没爬到,我都水了些什么啊[大怒][爬行][遇到困难睡大觉]


    ——————————————————————————————————


    [1]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出自《中庸》


    [2]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出自《中庸》


    [3]临之以庄,则敬。——出自《论语》


    [4]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出自《中庸》感谢在2023-01-0315:53:23~2023-01-0421:1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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