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平此不平

作品:《穿成三个纨绔的嫡母

    绿柳微拂桃花春风交相映。


    春宴这天正是一个难得的晴天常青安带着孩子们都来参加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徐徐行至别苑门口早已停了不少车马无数公子小姐们齐聚一堂。


    莫道早春料峭寒人面桃花多暖春。


    因着东家身份贵重赵府一行人特地定了新衣裳更有无数精致宝石配饰不同于往日的朴素低调今日更显夺目。


    赵在泽一身青色长袍绣有暗纹尤其是及至袍角那纹路便愈发繁复走动间便如流云翻涌又如清风穿拂。


    他不过以发冠束起长发规规矩矩地全部扎起一丝不苟。


    赵在凌和赵在洹也是身着青色只是颜色更为清浅灵动些赵在凌仍然揣着那枚玉扳指笑意盈盈十分和气瞧着更像个掌柜倒不大像个公子哥。


    赵在洹更不会失礼他穿得最素净利落白色护腕收紧袖口只简单地以发带挽起发一副少年模样面容略显稚嫩但是轮廓分明更有一身干练气质眼神清明足下生风。


    赵渝也是一条翠绿衣裙配了件薄斗篷她的衣裳最细致边边角角都有精致刺绣点缀裙子上更有大片深浅不一的春景像是刺绣又像是画卷美人如画巧笑倩兮。


    她这裙子确实下了功夫甫一出现便吸引不少人视线常青安含笑挽着她举步入内。


    这裙子是赵在凌和她费了一番功夫研究出来的新款式


    二是设计上有小小心机在一些地方都暗暗收紧了更显体态高挑纤细窈窕婉约又雅致又美观谁不想穿一条这样的裙子以人入这幅天地画卷。


    赵渝今日鼓起勇气穿了出来要趁着这个机会给铺子打一打名声事实证明效果确实甚佳赵在凌悄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这个手势还是他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意为甚妙。


    “我要是骑马来肯定更威风。”


    “仔细摔断了腿遭人笑话。”


    眼见赵渝明里暗里被不少人关注连母亲也一脸笑容赵在洹忍不住说道但赵在凌才不买他的账赵在洹什么底细他们自家人心里有数今天人也多这眼多人杂的骑马恐生事端。


    赵在洹只得叹了口气:“乌骏啊。”


    自从他得了匹马那是日也念叨夜也念叨逮着空隙就想骑马溜溜三句不离乌骏赵在凌懒得搭


    理他,自顾自走了。


    赵在泽一出现便有不少人上前来同他打招呼,如今他可是今非昔比了。


    “拜见夫人。


    “赵大公子近日可还好?


    他们先同常青安见礼,而后便与他寒暄,见他脱不开身,常青安客气颔首后便带着赵渝去往女眷那处的院落。


    因着男女之别,院落被一分为二,以一条蜿蜒的曲水为限,宴席设于一块平整的草地上,宫女们引着常青安和赵渝落座,常青安看了一圈,有不少夫人都是熟面孔。


    “今日再见,各位夫人风采更甚。


    她含笑道,落落大方,并未因着赵在泽的出息而自视甚高。


    “赵渝拜见各位夫人,问夫人们安。


    “一段时日不见,四小姐是越发光彩照人了。


    夫人们也没有刁难之意,言语间多为客气称赞。


    男客那边则要松散地多,顺着水流依次安放数张小几,正是曲水流觞颇有雅趣,宫女们放上一些素净小食,更有美酒呈于托盘之上,顺流而下。


    不管各人心思如何,谈吐举止皆是十分得体,没人敢在这等场合胡闹生事,有宫女手持碧玉壶为赵在泽斟酒。


    “恭贺赵兄。


    下一刻便立时有人举起酒盏向他示意。


    赵在泽:“多谢李兄。


    “赵兄大才,某有一疑虑,还望赵兄指点。


    “指点倒是不敢,王兄但说无妨,在座诸位皆是学识渊博之辈,不若共商。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1]


    “敢问赵兄,何谓道?


    他拱手道:“恕我冒昧。


    赵在泽笑意淡淡,这话还是冲着他来的,但此人恭谨有加,倒谈不上多大恶意,他抬眼瞧去,旁人也是竖着耳朵很是关注。


    约莫是对他太好奇了,短短时间取得这般成就,实在惊人,是以不服。


    美酒微晃,他饮下这杯透亮的酒水。


    从前失败的五年,又有几人得见?


    母亲这段时日的悉心引导,弟妹的努力配合,多少个日夜他彻夜不熄烛火,他房中累积如山的策论经文更有何人目睹?


    他不过得意这片刻,便容不得了。


    赵在泽把玩杯盏,露出抹凉薄笑意,五年废卷不知数,杯酒却抵十年功。


    他不急不缓地开口,嗓音低沉。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2]


    “于我


    而言何处不是陷阱?何处不是我的道?”


    “在所论道道自在人。”


    他这话好似也有深意好似于陷阱内自嘲又像是在嘲讽他们自作聪明赵在泽瞧那人一眼于是也说道:“恕我冒昧。”


    他可不是没有半点脾气若是真的那般软弱便不会当场动手打了林子成一拳闹得那么一出。


    “诸兄不若好生谈谈殿试之题我至今想来仍觉棘手。”


    有人解围道气氛这才和缓不少。


    “正是正是。”


    “……”


    女客们这边则要和谐地多人到齐后长公主略坐了坐便离席让她们自行松快松快女眷小姐们总也离不开琴棋书画的才艺。


    常青安已经听了三首曲子赏了两幅画。


    她一一作出点评不吝赞赏。


    但弹得最好的当属王少虞她弹的曲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并不那么柔婉却自有清新之感曲调并不甜腻倒是铿锵之感。


    “还未恭喜常夫人教养出如此好的郎君。”


    “我正要请教夫人一二心得


    “……”


    不说林夫人好奇在场夫人们没有不好奇的。


    常青安并不吝啬她并未细说那些较为出格的行为只说些日常小事。


    “为人子为人臣当先为人。人之一字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不可轻鄙不可重捧又可谓独木难支讲究的当为平衡二字。”


    “立学先立己立己先立心。心正则身正身正则无需多言谋事在己难得清醒贵在上进。”


    常青安只是以自己的方式来引导真正做出努力的还是孩子们自己这里并不是没有局限性她也从未自诩因着从后世而来便高人一等在座的夫人们也不是不用心但各人有各人的方式每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


    她无法给出确切的方法只能说这样的话来希望各家孩子们皆能上进上进总是没错的。


    若能伸出援手能捞一个是一个。


    夫人们若有所思看着她心生叹服越发觉得常青安同她们很不一样。


    “常夫人学识渊博胸怀宽广。”


    “非我学高不过浅见尔。”


    常青安温声道若是这天下女子能如后世般入得学堂读书上得金銮殿考取功名当胜她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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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夫人闲时也可看看经文韬略。”


    “这——”


    常青安沉吟片


    刻,还是这样说道,纵然有些出人意料,却是实打实的一条路。


    夫人们面面相觑,心下迟疑。


    “那是男子们所读圣贤书。”


    常青安:“圣贤一道,人人当可读,倘若人皆圣贤,则天下大安矣。”


    这却是个大实话,圣贤书上从未写着女子不可读,只是古往今来,陈旧的规矩无声地压着书册,未许翻阅,突破这道规矩,仍然不易。


    但不可因不易而不试。


    常青安轻叹,万事开头难。


    因着她这般惊人言论,气氛有些凝滞,侍郎夫人解围道:“不若走动走动,春色正好,何不细观?”


    “正是。”


    言谈间便有三两夫人起身四下走走,王少虞默默抱琴而起。


    这把琴跟了她十余年,经由她亲手调试,十分贴合自身,因着一手琴艺,她从不离身,这把琴便是她,大家闺秀。


    但是听了常情感那番话,她突然觉得这把琴过于沉重。


    她从幼时便抱起这把琴,而后便再也取不下来,那番话让她茅塞顿开,她从出生起便背负的到底是何种东西,是这宗教礼数,王少虞放平这把琴,垂眸默默看着。


    她原本并不喜琴。


    只是太久了,太久了,除了这把琴,她这双手又能做什么呢?


    “铮铮——”


    琴声再起,却不再平缓。


    夹杂着她诸多烦乱思绪,诸多难平心绪,却有一股意气激荡。


    赵在泽本是出来透透气,走得有些远,但还不至于失礼到闯进女眷那边,他掩于树后,青衣如风,柳条自从衣袍上蜿蜒而上,他再一次听见了那铮铮琴声。


    他抬眼望去,正见一人孤身独坐,默然相对,面容有些熟悉。


    “恕我失礼。”


    这曲子并不长,待到一曲结束,他出声提醒道,而后转过身去,声音缓缓:“姑娘可是遇上何等难处?”


    实在是那琴声中的意气实在鲜明,不像是女儿家的闺阁心事,这位小姐他此前见过,并非那般胡搅蛮缠柔弱之人,却奏出这般曲调,故此他出言问道。


    王少虞看去,仓促间瞥见熟悉的面孔。


    她心下了然,又听赵在泽告罪,她不由地想到上次他好像也是这么说。


    他一直在告罪。


    许是太累了,她沉默片刻:“无妨。”


    旁人不会明白,更无需明白。


    她不愿说,赵在泽也不勉强,一时间唯有风声瑟瑟,他挺拔的身姿被根根柳条掩映,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若是不平,当以此不平之气,平此不平之世,然则心绪自平,无碍无忧矣。”


    他的声音于丛丛春色中透出,带着迸发的新绿,意气在怀。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保持我心中的宁静,我决定从即日起戒掉看数据看评论看详情的习惯。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所以干脆不看,摒弃焦虑担心,若有烦忧,当从源头斩断。


    在这里道一声谢,感谢默默观看支持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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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出自《中庸》


    [2]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出自《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