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三公子
作品:《穿成三个纨绔的嫡母》 及至次日清晨。
赵在洹才推开赵府大门,他踏入堂内,顿时愣住了。
常青安身旁是赵在泽、赵在凌和赵瑜,他们都安静安分地坐在一起,甚至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赵在泽一语不发地吃着早膳,没了那一身宿醉酒气。赵在凌则狼吞虎咽,眉头紧锁,眼神游离,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不太专心。
而赵瑜则偷偷看着常青安,捏紧了筷子,有些踟躇,她夹着一筷子清炒白玉丝,有心想侍奉母亲,却又怯怯地不太敢。
赵在洹揉了揉眼睛,确认这不是幻想,他迈步上前,站在桌前,桌上尚余一副碗筷,明显是留给他的。
他看了看常青安,见她并未露出异样,于是迟疑着坐下,拿起碗筷埋头吃了起来。
赵在洹一肚子疑问,只是碍于桌上静悄悄,食不言寝不语,他只得暂时按下,只不着痕迹地瞧了常青安好几眼。
母亲素日里并不会出院子,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的大事?
赵在泽放下筷子,随手接过婢女端来的漱口茶,他用完早膳后并未急着起身,反而是端正地坐着,衣冠整齐,目不斜视。
赵在凌胡乱吃了几口也忙不迭放下筷子,草草漱口,他迫不及待地就想起身出门完成昨日常青安出的几个题,只是仍然强自忍耐着。
赵渝眼见着就剩自己了,她有些着急起来,急急忙咽下糕点,却不妨呛住了,她捂着嘴撇过头咳嗽着,急得眼眶都红了。
“四小姐。
春兰递给她一杯热茶,她小声说了句:“多谢。
这时,常青安放下筷子,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抚:“无妨。
她这女儿瞧着什么都好,就是过于纤弱敏感,总爱红了眼眶独自落泪,令人怜惜不已的同时深感疲惫。
赵在洹左看看右看看,三两口喝完清粥,也放下了筷子。
眼见众人都已用完早膳,赵在泽起身,向常青安行礼告退,紧接着赵在凌也匆匆行礼,一溜烟跑没影了,赵渝期期艾艾地行完礼,也走了。
转眼桌上就只剩下了常青安和赵在洹。
他是不是也该走了?
赵在洹这么想着,于是也站起身,正要告退,却听常青安开口道:“你留下。
果然来了!
昨日他甩下书童没有去学堂,反而溜出去玩了,看今日这阵仗,他就知道不会好过了,现在该来的果然来了,他心中一定。
只是仍存些许疑惑从前母亲并不拘着他跑出去玩缘何今日如此发难?可是那几个哥哥们说了些什么?
也不怪他如此作想实在是今时之景过于奇怪他们家从来都不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昨日去干了些什么?”
赵在洹:“只在京中转了转。”
“在武馆旁观一日可曾瞧出些什么?”
赵在洹一惊母亲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
“怎得不说话?”
“我……”
赵在洹仔细地看了看常青安见她没有发火的迹象于是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直言道:“我不喜四书五经更喜舞刀弄棒。”
常青安微微一笑:“学些拳脚功夫你又要做什么呢?”
赵在洹一愣他还真没想过仅仅只是喜爱罢了。但他反应极快反问常青安:“敢问母亲那学些四书五经又能做些什么呢?”
“看来你果真不识经纶。”
“母亲何出此言?”
常青安慢悠悠道:“学四书五经便是解答你今日之疑。”
话题一下又绕了回去赵在洹一噎有些闷闷。
“若只是旁观未能精研也不过是一些花拳绣腿。”
赵在洹:“才不是!”
他激动起来说着还比划了两下虎虎生风。
常青安佯装质疑:“我看那些个练家子皆是孔武有力一身大力气如此下手方有力道不止洹儿可有?”
“我当然有!”
他拍着胸膛保证一脸肯定。
常青安了然于是她笑道:“你既不喜学堂那从今日起便不用去了。”
“真的?!”
赵在洹又惊又喜惊的是母亲当真就这么放过他了?喜的是他可以不用去学堂了。
常青安颔首:“自然。”
赵在洹:“多谢母亲!”
“但是修行之人必不可少的便是锻炼而洹儿又有一身力气可愿帮母亲做些事?”
“这有何妨母亲只管开口!”
赵在洹大手一挥充满豪气。
像这样的小少年最想获得的便是肯定尤其是亲近之人的肯定在这个年纪往往自觉已经长大成人
不过小孩子多做做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常
青安含笑道:“你二哥欠下巨款如今府中入不敷出洹儿可愿做些活计补贴家用?”
“?”
赵在洹愣了愣没想到母亲居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做活?
他可是赵府三公子但是母亲说是补贴家用赵在洹有些迟疑。
常青安抚了抚鬓边轻声叹道:“你若不愿便也罢了。”
春兰接话道:“夫人这只簪子有些年头了。”
赵在洹目光移到常青安头上那只檀木簪顿时下定了决心:“我去!我定会赠母亲一只新簪。”
“洹儿长大了。”常青安感慨道。
春兰:“可不是三公子向来最体贴不过。”
听得这两句表扬赵在洹咧开了嘴心想不过是做些活计这可难不倒他。
春菊则提议道:“奴婢听说东城船坊正在招收短工一日能有数十呢!”
“此言当真?”
赵在洹眼睛一亮:“母亲那我这便去了。”
一日能得几十那岂不是做几天活计便可挣下百两白银再好不过了。
“辛苦洹儿了。”常青安故作疼惜:“来人给三公子换身衣裳。”
“?”
赵在洹不解地看着她常青安解释道:“这身衣裳精贵哪能受得了粗活且你这身行头一瞧便是公子哥儿船坊如何肯要你?”
“我明白了!多谢母亲我一定隐瞒身份争取多做些活计。”
“甚好甚好。”
常青安笑意盈盈看着他换上一身粗布短打兴高采烈地出了门去。
“傻。”
常青安表情顿敛
春菊故意说数十隐瞒了金钱单位她说的是数十铜板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三公子以为是银两。
徒有一身赤诚冲劲却粗心莽撞。
她便要借由此事让他好生长些记性。
偌大的赵府怎会入不敷出?况且他们方才用过了早膳无一不精退一万步说哪怕赵府真个没钱了也犯不着让府中的公子去做这些粗活。
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精贵少爷。
习武之路远比习文更难不论寒暑地吃苦与坚持。
常青安轻叹:“去寻个习武师傅。”
春兰:“夫人这是当真允了小公子?”
“他既一心如此又何必强拗只是功课也不能落下。”
常青安看着茶内漂浮的茶叶,声音轻缓:“兵者,诡也。
若想出头,空有一身蛮力可不行。
赵在洹隐瞒身份,来到码头,他左顾右盼,寻到了管事,立刻走了过去。
“我想在这里干活。
他直言不讳,一脸坦诚。
王管事上下打量他一番,轻嗤:“小白脸能有几分力气?
他指着路过的一人,那人肩上扛着一袋货物,身形佝偻,脚步沉重。
“你可知我这一袋货物重几何?
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视,分明没有将赵在洹放在眼里,他长这么大,还是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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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被人这样对待,从前他出门那都是公子排场,前呼后拥的,哪能被人这般直白地嗤笑。
赵在洹沉下脸来,他径直走向货物堆,一把扛起一袋货。
习文他不擅长,但若论力气,那倒还真有几分。
“如何?
王管事亲眼见他扛起了货物,还好似并不如何费力,于是他这才允肯:“那你便留下在我这干活。
“嗤。
赵在洹昂首阔步地走过,到另一边卸下货物。
“这小子。
王管事啐了口。
于是赵在洹辛辛苦苦地搬了一天货,一天下来,也没吃上多少东西,倒是浑身酸痛,整个人也灰头土脸的。
他找到管事的要今日的工钱:“怎么才三十文?
王管事:“你爱要不要,也不看看你什么时辰才来。
赵在洹扯住他:“是三十两,我听人说一日能得数十银子才来的。
“银子?!王管事呸了声:“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
“你赖账!
王管事拍开他的手:“你便是找到衙门里去那也是三十文。
赵在洹茫然:“怎么会?
“也不知你到底是听谁说的?几十两银子?哪有那么多好的事。
王管事整整衣袍,撇下他走了。
赵在洹握着几十铜钱,怎么也想不明白。
春兰说了是几十两的,母亲也没有提出异议。
想到这里,他咬咬唇,攥着铜钱,一身灰尘地向着赵府跑去。
他不愿意去想,是常青安骗了他。
他要回去,说不定母亲也被骗了!
“嘭——!
“母亲!
赵在洹来到常青安
面前,紧紧地盯着她:“母亲,不是三十两。”
他摊开手,脏污的手心里是那三十铜钱。
“是三十文。”
常青安看着他,搬了一天货,头发乱了,脸上也憔悴不少,衣裳甚至破了几道口子,很是狼狈,他有隐瞒身份,也吃下了这一天的苦头,没有逃跑,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有毅力。
她站起身,压下心头那丝心疼。
如果由着赵在洹自己,那他以后的路一定是最为凶险的,那么此刻她必须狠下心来,布下一记重药,才能根治他疏忽大意、掉以轻心的毛病。
“不错。”
“我从未告诉过你,是三十两。”
她透彻的眼睛,平静的面容,无一不昭示着她分明早已知晓,赵在洹如遭雷击,身形晃了晃,他又看向春兰,春兰低眉敛目,一如往常。
“你们……”
他向后退了退,语气极轻:“你们骗我。”
“赵在洹。”
“是你轻信他人,未曾亲身查验,不识笑里藏刀。”
“纵然习得一身武功又如何?我且告诉你,习得四书五经,满腹经纶,便是为此,不受蒙骗,不至愚昧,不殉于战。”
赵在洹咬紧牙关,双眼通红,他猛然上前一步,大吼道:“可你是我的母亲,不是旁人。”
他猛地将那三十文甩了出去,落了一地,叮叮作响,转身跑了出去。
“夫人!”
春兰一把扶住常青安,连忙奉上热茶,缓拍她后背给她顺气,常青安深呼吸几次,压下心头酸涩。
“春兰,我做错了吗?”
她不禁反省今日是否用力过猛,伤了孩子的一片心。
“夫人一片苦心,三公子早晚能明白,您不若同他说,已请了武师傅,三公子定会高兴得很。”
“把门锁上,莫让他出府,如今夜深,恐生事故。”
常青安摇摇头,急急说道。
“是。”
常青安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会,她看着地上散落的铜钱,用力眨了眨眼,一枚枚地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