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告诉我，如果已经落笔的现实注定无法更改，又要怎么才能结束《落日》带来的循环？”


    时曦深吸一口气，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直面问题的症结。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云绯心底的大石彻底落下，雾色的眼睛边缘，那抹浅淡的红却再也遮掩不住。


    “很简单，毁了画或者——杀了我。”


    【叮——玩家探索值增加 10%，当前副本破解度为 80%。】


    看着时曦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暗金色眸子，感受着对方为自己牵动的情绪，云绯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情绪直白又纯粹。


    “可是堂姐，我跟你说过的，成形的画不可更改，就算融入了他人的奇诡能力也是一样的。”


    所以，堂姐只剩下一条路。


    感受到时曦的为难，云绯笑得更开心了，微弯的眸子中，有晶亮的水色在她的眼眸中凝结：


    “堂姐，阳阳——你会怎么选呢？”


    她不再隐瞒自己的异常和身为画主人的身份，故作轻松的姿态中，时曦却看到了笑容下的哀伤，雾色的瞳孔中，似有一轮薄红的落日在跌落。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时曦的眼睛望向一旁沉默了许久的云漪，她能感受到，对方在某一刻似乎想要开口，但却沉默了。


    距广播通知还有十秒。


    云漪嘴唇微动，却在云绯平静到毫无波动的眼神中停住了，她不自然地拿起手桌上的折扇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暗青的瞳孔深沉，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柔和：


    “……没有哦，姐姐，而且——”如果要那样做的话，你会死的。


    最后几个字，云漪用了无声的口型，她并没有说到底谁会死，也没有说究竟该怎么做，时曦却从她的表情中猜到了什么。


    时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难受，喉咙好似也被堵住了一样。


    “好了姐姐——暖场时间结束，接下来，要小心哦～”


    云漪状似俏皮地眨了眨眼，下一瞬，她与云绯的身形彻底从时曦眼前消失，与此同时，列车的广播声也同步响起。


    “叮——「浮云号」列车将开始本次旅途中最后一次跃迁，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本次跃迁过程持续时间预计为十五分钟。”


    “由于该路段行进风险较高，列车将率先将能源用以安全防护，并将关闭除了紧急光源以外的光源，请各位乘客务必回到自己座位上，并看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以免发生意外情况。”


    “跃迁倒计时：10、9、8……”


    广播声打断了时曦纷乱的思绪，在听到具体的内容后时，时曦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


    她只好先将那些情绪搁置下来。


    时间紧迫，时曦迅速开门打算回到原先的卡座，却险些与来找自己的姜瑶撞在一起。


    姜瑶的脸上满是急切和不安，额边也有冷汗冒出，她的直觉在疯狂预警。


    “阳阳，呼，快跟我走——副本的关键节点出现了，我们得先回座位。”


    看着气喘吁吁，连路都快走不动的姜瑶，时曦无奈地摇头，她合上卡座的门，顺手一捞，一个公主抱抱起了姜瑶，三两步就带着人跑到了车厢另一头的卡座里。


    在里边几人有些震惊的眼神中将她放在了座位上。


    整个过程不过 5 秒。


    “好了，说吧，怎么回事。”


    时曦拍了拍姜瑶的背，尝试为她顺顺气。


    “……3、2、1——跃迁开始。”


    些微的震感从脚下传来，与此同时，列车内的灯光也尽数熄灭。


    只是与此前的安宁不同，这一次，黑暗中像是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呓语和泥土腥气的迷雾悄无声息地在列车中蔓延。


    “滴答、滴答——”


    时钟声与滴水声混合在一起，细听之下，又似有脚步声在凑近，气氛无形中凝滞了起来。


    无法防御，无法抵抗，与实打实的威胁相比，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才更令人难受，也让人心里觉得刺挠却无法缓解。


    一群人中，心理素质最差的云羽和云翼两人最先坚持不住，他们呼吸急促，眼睛泛红，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东西一样，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拼命想要挣脱某种东西的操控。


    另外的几人虽然状态好些，却也并不轻松。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注 1」


    眼见着场面就要变得糟糕，姜瑶最先动手，她飞快地念出一段咒语，配合着手决，一道金光从她的周围散开，将卡座包围了起来。


    金光划过身体时，时曦只觉得神色清明，周围那些躁动的声音和窥视的眼睛也消退了不少。


    “时间紧急，我长话短说。”


    在白皓看傻白甜一样意味不明的目光中，姜瑶迅速将时曦不在场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和找到的线索说了出来，毫无保留。


    “你跟云漪离开后，云勉将我们一群人都叫了过去，他告诉我们，云勉夫妇之所以出意外，都是因为我们。事故现场误入的高中生并非三人，而是七个人。”


    “我们七个人出自同一个高中，因为家世利益等原因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小圈子。那天，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前往「浮云号」的测试现场，参观第一辆可以实现空间跃迁的空中列车”


    “但不知是谁将邀请函上的时间弄错了，我们在参观轨道时遇上了已经开始测试的「浮云号」，为了避让误入的学生，云勉夫妇在刹车失灵的情况下选择了改道，但智能系统却受到外界信号干扰，将指令读取成了自毁。”


    “时间紧迫，云上集团却亟需安定人心，那辆「浮云号」实际上是在原有列车的残骸上使用备用材料修补而成，虽然在系统上进行了全效优化，但受底层逻辑限制，列车系统的控制权仍然属于云绯。”


    “云勉想用这个把柄让我们乖乖听话，在列车上制造出云绯因思念父母而意外去世的假象。这样，不仅他能通过亲属的身份拿走「浮云号」的控制权，我们做的事也永远也不会被人揭穿。”


    说到这里，姜瑶有些沉默，但感受着愈发黯淡的金光，她还是打起精神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出来后又在车厢里仔细搜寻了一圈，最后还是关樗靠他的高科技眼镜找出了藏在广播口里面的线索。”


    “那是一枚仿制的硬币。”


    姜瑶从脑海里调出系统面板，开放权限将道具鉴定的结果分享给了时曦：


    【特殊道具：幸运二分之一·仿制版（又名死神硬币，它会为使用者带来绝对的好运或者厄运，无论是一步等天还是一命呜呼，他都可以满足你。但很可惜，这只是一枚被无知信徒复制的假货，至于用途……好像召唤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深渊物种呢。）】


    “我们以前一直以为落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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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曲的人脸只是一种象征的手法，实际上让这趟列车出事的云绯。”


    “云勉之前也暗示过我们，他说「浮云号」是云勉夫妇送给女儿的礼物，她作为「浮云号」的实际拥有者，自然也有让列车毁灭的权力，但在看到这枚硬币之后，我们发现了不对。”


    “叶菁用她的天赋确认过，「浮云号」的坠毁并不是云绯导致的。所以事故的真正原因应该是这枚硬币，是它让列车驶向了巨大的裂缝中，也是它让整车的人全都覆灭。”


    “而现在，我们应该就是在经历那个由硬币召唤出来的深渊巨眼所引发的变异点。来之前，我用了一个道具，得到的提示是这个关键节点虽然有危险，但不致命，玩家待在自己的座位才是最安全的。”


    “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安全度过这个节点，然后再寻找线索破解这个副本。”


    【叮——玩家副本探索值增加 5%，当前副本破解度 85%。】


    姜瑶将硬币有关的线索说完之后，探索值增加了，只有 5%，或许是时曦对云勉夫妇所出事故的真相早已有所猜测的原因，这个数值看上去并不太多。


    但也可能存在另一个原因，姜瑶告诉她的线索本身不太完善。


    正思索着，在迷雾围困的环境中总感觉不太得劲的姜瑶有话没话地找起了话题，似乎想要用声音驱赶心底不断积累的恐惧。


    “阿涟，云绯她的能力其实类似于共感，对吗？”


    姜瑶看向只在提到硬币相关线索时面色有所波动的时曦，眼含询问。


    “是的，记录和共感。虽然不清楚是主动还是被动，但她确实是在事故发生后留下了这幅画。”


    时曦看着浑身紧张，目光忍不住张望的姜瑶，总觉得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把姜瑶告诉她的线索在心底过了一圈，不知为何，时曦又想起了那只浮现在空中的巨眼和巨眼中宛若失魂一样的人脸。


    巨眼带给她的感受似乎与这影响人神智的迷雾不太相同。


    虽然不知其中症结，但那只眼睛在云绯的画中似乎是类似于监管者的存在，它让时曦感受到的更多是冰冷的威慑。


    从巨眼出现的时机来看，貌似只要玩家在画中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它就不会出现，而且云绯和云漪对那只眼睛的态度也并不偏激。


    再有，联想起不久前列车的突发广播，《落日》边缘那些漆黑而扭曲的人脸，以及周围愈加浓厚的白雾和呓语，时曦忽然意识到一种可能：


    鉴定结果里的深渊物种或许并不是只有巨眼一种，现在列车上蠢蠢欲动的气息，或许就来源于那枚硬币吸引来的其他深渊种！


    “哎呀，居然发现了吗？”


    一道不可名状的诡异身影悄无声息地穿透金光，出现在了时曦身旁。


    祂出现的瞬间，重叠的哭嚎与呓语、绝望与扭曲的情绪就像腐烂的章鱼触手一样，蠕动着将时曦缠绕成了一个黏糊糊的茧。


    窒息感和乱七八糟的情绪翻涌而来，就像被高速滚筒狂甩几千下后扔进了恶臭的垃圾箱。


    一瞬间经历了千八百个凄苦人生，时曦脑子空白了几秒钟，这才晕乎乎地张口欲呕：


    “yue——”


    “咦，居然没事？”


    带着鸟嘴面具，身穿西式燕尾服的男人指尖点了点手柄做成乌鸦形状的金属拐杖。


    “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