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两人还在拌嘴，车辕上林歌和惊风对视一眼，齐齐舒了口气，王府的天总算要变了。


    打情骂俏在马车停下来时步入尾声，广场上停满了各府马车，来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宋檩远远看到了华承坤和宋沅，两人有说有笑的，正往这边走来。她有些惊讶，看来宋沅在承王府过得不错。


    “见过大姐姐，大姐夫。”宋沅规规矩矩见礼。


    姊妹二人虽都是王妃，宋沅到底是皇家媳妇，身份上比宋檩高一筹，只需打个招呼。


    宋檩随着瞿昙一道，朝两人问好。


    华承坤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袭华服，衬得她越发动人。瞿昙眸子闪过不悦，拉起宋檩的手，“本王和王妃还有事，承王承王妃自便。”


    宋檩看向被拉住的手，没有挣脱开，应付似的笑了一下。


    发现他拉自己去的是长寿宫方向，宋檩有些惊讶，这男人怎么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她动了动手臂，“你怎知我要来长寿宫？”


    瞿昙眸子里闪过一抹得意，嘴角微扬道：“猜的。”


    宋檩：“……”就不该多嘴一问。


    喜欢卖关子的男人，就该往他脑门上来一记爆栗子。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想法。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的假山，默契地往后夺去，谁都没有提离开避嫌。


    “母后，姿儿并非挑拨你我母子关系，实在是母后不该那样做。”华承乾将声音压得很低，耐着性子陈述。


    “太子这是责怪母后？”陆皇后语气不对，少了些盛气凌人，却不难听出几分失望。


    “儿臣无意嘉安郡主，更无意和东海王府为伍，母后私自做主，可有考虑过儿臣的处境？”


    “父皇收回兵符，就是提防东海王府，母后此举，儿臣实在费解。”


    宋檩和瞿昙听得真切，都起了看好戏的心思。


    这二人公然在御花园讨论此事，就不怕有心人听了去？


    不过，太子会站在宋姿那边，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侧了侧耳朵，继续听。


    “母后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太子当真不知母后的心思？”陆皇后见他不听自己的安排，也慌了神。


    “你父皇提防东海王府，无非是郡主手里的兵符，若兵符到了你手里，便不足为患。”


    “宋姿空有几分姿色，脑子哪里比得过相府其他女子？这天底下有姿色的女子可多了去了！”陆皇后苦口婆心地劝着。


    “这些日子，母后发现咱们都被骗了，宋檩才最应该当你的太子妃！”陆皇后痛心疾首道。


    怎么扯到她身上了？宋檩只觉莫名其妙。


    手上吃痛，对上那双染了几分薄怒的眸子，无辜又莫名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偷听。


    “母后！宋檩已经是秦王妃，若您真为儿臣着想，往后再莫提此事。”


    陆皇后发现太子不似先前抗拒，想来对宋檩的看法有了改变。


    她笑着拉起太子的手，苦口婆心劝道：“母后自是万般为你着想。”


    “太子可知，宋檩虽嫁作秦王妃，但她跟秦小王爷之间并无夫妻之实。母后还听说，他们有一年之约，期限一到就会和离，太子若有意，母后可助你一臂之力，将她纳入后宫。”


    “此事……母后从何而知？”华承乾惊得语无伦次。


    同样吃惊的还有当事人，宋檩被偷听来的消息雷了个外焦里嫩。闺房之事最是隐秘，这些人到底从哪听来的？


    “阿眠不打算解释一下？”瞿昙凑到她耳边，在她耳尖狠狠咬下。


    宋檩赶忙拿手去推，不用回头都知道这男人又在发疯。解释什么？继续听！她也很好奇皇后到底哪儿听来的。


    肩膀抖了抖，示意他认真听。


    果然，陆皇后开口了，“太子不必管从何而知，但消息绝对可靠。”


    “宫里老嬷嬷眼尖得很，是不是处子之身一眼就能瞧出来。”


    宋檩：“……”有种自己被看光了的羞耻感，她现在出宫还来得及吗？


    “若真是如此……且容儿臣好好想想。”华承乾犹豫了。


    想一想？想个屁呀！宋檩恨不能冲出去，给这不要脸的母子一人一个大逼兜。


    “母后，无论如何，儿臣心意已决，太子妃只能是姿儿！”他朝着陆皇后拜了拜，大有不容拒绝的意思。


    陆皇后看在眼里，心里却跟热锅上蚂蚁似的。说了这么多，太子怎么就不懂她的一片苦心呢？


    华承乾虽然话不多，但每次说话都是气死人的，不管对象是什么人。


    “母后，你说宋檩万般不好，让儿臣退婚。如今她成了秦王妃，又觉得她千般好，叫儿臣纳入后宫。”


    “可是母后，儿臣累了，不愿再在这件事上耽搁时间，也不愿再花时间去了解一个陌生的女子。”


    “姿儿做太子妃，至于其他人，母后觉得谁合适，儿臣毫无异议，请母后成全。”


    他朝着陆皇后拜了拜，拂袖离去。


    陆皇后愣住，看着离去的身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太子这是在指责本宫……本宫真的做错了吗？”她抚着心口，被太子伤得不轻。


    嬷嬷跟了她大半辈子，未出嫁时就在身边照顾，自然明白皇后的心思。别说皇后了，她也觉出了太子话里的指责。


    “娘娘，太子殿下长大了，想要自己做主，这是好事。”嬷嬷笑着宽她的心。


    “本宫当然知道太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可他的选择是错的，本宫……”岂能看着他走错？皇后有些心累。


    退婚宋檩，换取宋姿是她的一大败笔，以前怎么没发现，宋檩竟是个伪装的高手，把她都骗过去了。


    “皇后娘娘，宋檩之事不是您的错，是那宋檩实在太会伪装，娘娘只是为了太子殿下着想，实乃人之常情。”


    “宋姿虽不得大才，但胜在好拿捏，往后若是做了太子妃，娘娘随便挑几个毛病，还不是将人治得服服帖帖？”在宫里见惯了腥风血雨，嬷嬷觉得宋姿没什么不好，但凭好拿捏就是最大的优点。


    换作宋檩，要靠山有靠山，要智谋有智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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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个好拿捏的主，还是敬而远之得好。


    “至于宋四姑娘，瞧着玲珑剔透，虽有宋相宠爱，到底是庶出女儿，叫她做太子妃，吃亏的是太子殿下。”


    宋檩觉得不能再听下去了，继续听会出事。


    她转身欲离开，却被人拉回原来的位子，正要开口，听陆皇后也要去寿宁宫，一个激灵往身后躲。


    去寿宁宫必定经过此处，她可不想被人抓住偷听。


    待二人消失不见，宋檩甩开瞿昙的手，叉腰望着寿宁宫的方向，不解气地跺了跺脚，“咱们也走！”


    瞿昙看向跟前的女子，他比宋檩高出一个脑袋，两人之间的距离，叫他把对方所有的神情都看在眼里。


    他觉得，娶了宋檩，是自己捡到宝了。


    “太子不可能娶四姑娘，你不用太担心。”话虽如此，但皇后和太子觊觎他的小王妃，很不爽啊！


    宋檩抬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似是要将她所有的神情都纳入眼底。


    面上微窘，“太子不会娶，却不代表不会纳，后宫女人的这些心思，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


    自打知道自己不是相府的女儿，宋檩对宋姿姐妹和侯氏就没太多怨恨。但对宋漓却是由衷关心，她打心底里希望这个妹妹过得好。


    在女子地位低下的大昭，能够做到她那般心境，需要很强的意志力。


    瞿昙揽过她的肩膀往长寿宫方向走，“若真担心，不如寻个好人家给她，四妹妹若觉得不错，也不会拒绝。”


    先让人名花有主，省得总叫那些有的没的惦记，他这一点倒是与宋檩不谋而合。


    但她尊重宋漓的想法，还是打算问问她的意思。


    寿宁宫围满了人，御花园还没有开席，皇室中人都来了这里。身为准太子妃，宋姿也在。


    “秦小王爷和秦王妃来了。”芸昭仪正在招呼来客，见了两人，眸子一亮，过来打招呼。


    瞿昙携宋檩上前，“给芸昭仪请安。”


    芸昭仪颔首，“太后就在屋里，你们且去。”


    两人给太后请安。


    太后的眼神划过，虽然很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一辈人中，皇室鲜少有瞿昙这般优秀的人。


    “免礼，你们小两口倒是恩爱得紧，老王爷可来了？”太后笑着看向宋檩，眸子里却满是厉色。


    宋檩有些疑惑，瞿昙先一步说话，“回太后的话，爷爷年前就已离开，他自由惯了，嫌中都规矩多，不如南方海岛舒服。”


    “也好……”太后连连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眸中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怨。


    “太后，宴会就要开始了，您可是今日的主角，不兴迟到的！”芸昭仪笑着提醒，将她的神识拉回。


    “就是就是！一会儿圣上可要派人来请咯！”薛贵妃是个惯会看眼色行事的人，顺着芸昭仪的话说下去。


    有了这两人开路，其他人也都劝说起来，七嘴八舌的，没有理也好笑，太后脸上的伤感消失不见。


    她今天穿得很是喜庆，到底是过了一甲子的大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