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剧痛

作品:《我在执念世界破除迷雾

    落地镜前,凌昊盯着镜子里的男人看了片刻,有些羞耻地低头笑了。


    头发是前一天刚剪的,干净清爽,没有任何多余的造型。身上是纯白的白衣黑裤,干净利落的线条勾勒出平坦精瘦的腰腹和修长的双腿。没有一处现实出精心打扮的迹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处都精心打扮了。


    发型简单,因为某次路过茶水间听到安妮对许晓隽点评公司新请的代言人:“男人的发型就应该简简单单,千万不要花里胡哨!”许晓隽当时点头表示极为赞同。


    白衣黑裤是因为许晓隽自己最常穿这种颜色搭配。


    至于选择这套能完美展示宽肩窄腰大长腿黄金比例的简洁不失设计的套装,则完全出于某种类似公孔雀开屏的小心思了。


    离生日宴开始的时间差不多了,他抓了手机准备出门,正巧陈阿抖的电话打进来。


    一秒钟的心虚后,他接起电话。


    “晚上老地方?”陈阿抖懒洋洋道。


    “哦,忘了跟你说了,我今晚不跟你吃饭。”


    对面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凌昊缓缓将手机从耳朵边挪开,不出意外地在片刻后接收到对面传来的怒吼:“你生日不跟我过?!”


    “嗯......”


    “十三年!整整十三年!哪年不是我留出时间陪你过生日的!今年你就要为你那什么女债主抛下我?!凌昊你良心被狗吃了吧!!!”


    “......那天你不是说了么,我只能被拿捏。”凌昊明智地选择暂时性示弱。


    陈阿抖果然噎住,隔了一会儿愤愤道:“什么女债主,我看是女妖精!你就是往自个儿身上涂蜜的唐僧,边涂边说:‘快吃我快吃我!’被人家吃了还满心欢喜,生怕人家觉得你肉硬!”


    一顿输出后,直接怒挂了电话,连嘟嘟声都透着丝怨气。


    凌昊叹口气,默默将手机揣进兜里——还好陈阿抖不在他面前,否则他真不知道如何反驳他如此精准的形容。


    叮铃——


    门铃响起,凌昊打开门,意外地看见身穿制服的物业站在门外。


    “凌先生,有您的信件,送到了门卫,同时我们接到电话专门交代在今天这个时间给您送过来。”他双手递过一只薄薄的纯黑色信封。


    凌昊微微皱眉:“对方有说他是谁么?”


    他只有陈阿抖一个朋友,此外几乎不与别人接触,谁会这么煞有介事地在他生日当天送来一封信呢。


    “没有,号码看上去很奇怪,不是手机号,也不是固定电话,只说了一句话就挂了。我们用仪器检测了信封,从外面没看出危险,不过您拆的时候还是小心为好。”制服小哥一脸认真道。


    听物业这么说后,凌昊脑中有了些推断,道过谢后,关上了门。


    黑色信封表面泛着质感良好的光泽,撕开来,里面是一张纯白色的镂空剪纸型贺卡,下面写着简单的一句话:生日快乐。


    果然,落款是:意识奇迹。


    凌昊将贺卡贴到信封上,黑色的底纹透过白色纸张的镂空处,勾勒出一副图案:一家三口围坐在一张圆桌边,桌上摆放着一个蛋糕,看上去是在为坐在正中的小男孩庆生。


    这画面本该是其乐融融的,但纯黑和纯白的纸张看上去冷冰冰,显然设计者并未赋予它传递温暖的职责。


    凌昊盯着这图案看了半晌,他不意外意识奇迹这个组织知晓他的生日和地址,毕竟之前的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了这个组织的触手探得有多深。但这张贺卡充满了矛盾——他们郑重其事地送来生日祝福,选择了质地最好的纸张,甚至连送达的时间都算计精确,这一切都说明对方很重视这件事,但为何要用这幅明显不符合凌昊身份的图案?


    他过的是26岁生日,不是十几岁。他们只需要稍加调查,就能知道他自己一个人住,没有父母,也从不跟其他亲戚长辈往来。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过生日?他记忆里早就没有这种体验了。


    故意为之?还是一时疏忽?


    对于一个可以娴熟操控一整个虚拟现实世界的组织,后者的可能性大概趋近于零吧......


    *


    到达生日宴地点时,天已擦黑。跟在服务员后面绕过几个回廊后,凌昊心里逐渐认定,这浮夸的场地肯定不是许晓隽选的。


    又拐过一处屏风后,一阵歌声响起,紧邻着的是一个室外小花园,一群服务员正围着一桌客人唱着生日快乐歌。正中间的圆桌上,坐着一家三口,桌上摆着一个点了蜡烛的生日蛋糕,冲着凌昊的方向,一个小男孩正笑得很开心。


    又是一家三口。


    凌昊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出门前收到的那张贺卡只是让他觉得奇怪,并没有细想,而眼前这幅活生生的场景——生日快乐歌,小男孩的笑脸,围在周围祝福的人群——却让他闪回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记忆里某处封存已久的井盖似乎松动了,往外冒出一丝阴冷的气息,让他在七月的傍晚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先生!”服务员的脸突然凑近,大声喊他,“先生,你没事吧?”


    他有些恍惚地摇摇头,正要说话,看到走廊尽头,许晓隽穿着一身鹅黄色连衣裙,一脸笑意地冲他走过来。


    “你终于来了!”她有些嗔怪地笑道,“寿星真是架子大,还要我出来迎接!”


    看着她走近,凌昊觉得刚刚周身的寒意被一阵如沐春风的温暖化解掉,脱口而出:“你今天真好看。”


    “是么?”许晓隽笑盈盈地转了半个圈,平时扎起的头发此时随意披散在肩上,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飞舞,在昏黄的灯光下留下一圈幻影。


    凌昊呆愣地看着,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去抓,伸到一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收了回来。


    许晓隽领着他进了一间包间,安排他坐到正中间的位置,便要离开,被他一把抓住胳膊:“坐我旁边。”


    “我的座位在那儿,”她指着门口的一把挂着她的包的椅子说道。


    但凌昊手上力道不松反紧,察觉到反常后,她抬眼,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凌昊眼里居然闪过一丝没有遮掩的脆弱。


    “你......怎么了?”


    凌昊解释不了心中逐渐加深的不安,只是沉默地拉住她、盯住她。


    门口又进来几个人,往这边走着,许晓隽只好小声道:“好,你先放手,我去把包拿过来。”


    凌昊这才松手,眼神一直追着她的动作,对别人的招呼回应得心不在焉,直到许晓隽在他身旁坐下后,才略微安定下来。


    生日宴正式开场。


    郝悠点了瓶红酒,借着倒酒满场飞,将气氛炒得热烈起来,整桌人开始转着圈跟林昊碰杯送祝福,其中,也不乏一些夹带私货者。


    “小凌啊,长得这么帅,有女朋友了么?”某组组长,一位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问道。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边界感!”另一组组长不满道,“小凌,我就直接说了,我有个朋友的妹妹——”


    “您可真有边界感!朋友的妹妹就别提了,我这可是自家亲戚!”


    ......


    凌昊的回应方式十分套路化——敬酒的话仰头就喝,问了就呵呵一笑,要是再追问,就给出个不好意思略带羞涩的表情。


    这张脸,这个身板,再配上这纯情无害的表情,几乎毫无悬念地当场被赦免。


    “哦懂了懂了!我就说嘛,条件这么好,怎么可能名草无主!”


    “嗨,你看,还害羞,现在像你这么纯情的年轻人可不多!”


    ......


    眼看其他人都寒暄完了,许晓隽这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举起酒杯,轻轻撞了下凌昊的杯子,道了句:“生日快乐。”


    凌昊转头看她,失笑:“怎么都没跟我喝,自己就醉了。”


    许晓隽脖子以上都泛了红,眼神有些发直,伸出只细长的手指点了点酒杯:“郝悠说,这个酒喝不醉,可她估计是没想到我的酒量能这么弱......”


    说着,又端起酒杯要往嘴边递,被凌昊按住:“知道弱还喝这么多?”


    许晓隽也不坚持,脑袋歪在胳膊上,微醺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看得他有些招架不住地避开,又突然凑近了一些,轻声说:“凌昊,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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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凌昊的呼吸滞住:“……什么......”


    “之前在岛上,谢谢你救我。”


    听她提起意识模拟里的事,凌昊心头涌起一股歉疚夹杂着酸涩——明明是自己将她拉进漩涡,且在事后对她刻意隐瞒,这傻姑娘,喝醉了居然记得的是这个。


    许晓隽接着又说:“你这么弱,却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要救我,你怎么这么傻……”


    “我——”凌昊哭笑不得,前一秒的复杂情绪被戳散,只余一个“弱”字在耳边颅内回旋翻滚。


    “下次别这样了,我不值得。”许晓隽的语气突然间落寞下来,脸上虽还挂着笑,但眼神顷刻间变得幽深,像是穿过遥远的时空在看着什么。


    那眼神让凌昊的心脏抽搐了一下,他将她酒杯里剩下的酒倒进自己杯中,让酒杯相撞的清脆声响打断她的凝望:“下次别喝酒了,说些什么胡话呢。”


    许晓隽回过神来,扶着额头晃晃悠悠站起来:“头晕得很,我去卫生间洗个脸。”


    “我陪你。”凌昊跟在她身后出去,看着她进了卫生间,等在门外小花园的石凳上。


    花园中,过生日的一家三口已经走了,大圆桌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空荡荡,有人在桌子上摆了个风铃,风一吹,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听得人昏昏欲睡。


    凌昊甩甩脑袋,觉得郝悠对许晓隽说的“喝不醉”肯定是有误差,此刻连他都有些醉了。


    遥远的某处,又传来歌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在歌声里,小孩子的笑声脆声脆气,间或,夹杂着成年男女的逗弄声......


    又是那一家三口——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走了么?


    风铃声乍起,凌昊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睡着了,空荡荡的花园里昏暗无人,许晓隽还没有从卫生间出来。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后,他冲回包间,见许晓隽座位上还是空着的,问门口的人:“晓隽呢?”


    那人茫然地环顾一圈:“不知道啊,不是去卫生间了么?”


    连着几个人都摇头表示有一会儿没看到许晓隽了。


    “还有郝悠,也不见了。”


    “该不会是喝多了吧。”


    ......


    凌昊反身走出包间,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太阳穴突然一阵剧烈抽痛,他眼前一黑,在拐角处与一个人撞到一起,对方发出声惊叫,紧接着,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发出阵凌乱的碎裂声。


    弯腰扶墙缓过一阵眩晕后,凌昊用力甩了甩头,视线恢复一丝清明,眼前的地上,一片狼籍,奶油蛋糕五颜六色的碎屑铺了满地。在他脚尖处,一块棋盘形状的长条形巧克力断成还算完整的几块,上面的字拼凑在一起是:凌昊生日快乐!


    整个世界在他眼前抽搐了一下。


    破碎的蓝白棋盘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合在一起,宛如一剂强力催化剂,让剧痛在他头颅里炸起,就像有人用最尖利的刑具搅动他的大脑。剧痛催生出强烈的呕吐感,他耐不住地弯下腰,紧紧抓住服务员的胳膊,喘息着问:“这个蛋糕,谁让你们送的......”


    女服务员吓坏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来送蛋糕的......”


    凌昊拖着她,靠着七分记忆和三分模糊的视线,将她拖到女卫生间门口,一把推进去:“去里面找一个叫许晓隽的人!”


    女服务员听话照做,片刻后出来,带着哭腔道:“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凌昊冲进去,推开每个隔间的门,门板受力之下在门框和挡板间来回撞击,发出此起彼伏的巨大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凌昊强撑着走出去,终于在小花园的台阶上撑不住,跪倒在地。


    像是卡着点似的,手机铃声在他跪地的一刹那响起,上面的号码在他此时胀痛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勉强看出不是正常手机号的长度。


    他挣扎着接通,将话筒贴到耳边,一道难辩阴阳,森冷嘶哑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


    “凌昊,眼前的画面,可还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