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剧组这个作业机器，再次转动起来。


    关于钱和平的突然离组，网络上浮起了细微的细语。


    只是声量少，无人在意，这些细语很快就隐了下去。


    ·楚越拍戏的时候很纠结，钱和平的尖锐评价还是留下了影象，他开始试着改变自己的表演方式。


    不过很快楚越的想法就被叫停。


    黄金拉着楚越，私下底跟他说：“小楚，怎么想的啊？现在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了，你怎么越演越不对劲了？”


    楚越着急的：“我演的很不好吗？”


    黄金点头：“小楚，你老实跟你黄哥说，你是不是还在想钱和平的话？”


    周围没别人，楚越直接就承认了：“我觉得他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不无道理。”


    他确实演戏演的太独了。


    黄金语重心长的劝：“小楚啊，不是哥说你，表演这事，一时半会儿你要改可不好改。”


    习惯成自然，短时间想改掉一个习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楚越忧愁的低头，他轻声的说：“我知道了。”


    见楚越情绪不好，黄金不好再劝，自己私底下找刘溪和谢文谦说了一下这事，想着让这两经纪人上上心。


    刘溪知道后径直骂娘，她这段时间手上要忙的事越来越多，原本温柔的性子突然就暴躁起来，隔三差五就在办公室骂娘。


    引的周围的剧组工作人员和助理们，纷纷退避三尺，就怕被刘溪嘴里的毒液沾上。


    谢文谦反应平平，他早发现了楚越的不对劲，见黄金着急忙慌的来找自己，倒了杯热茶，让满头大汗的黄金坐下来休息。


    大夏天的。


    黄金瞟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热茶，一点上手的兴趣都没有，他看向一副稳坐钓鱼台的谢文谦，跳脚道：“你怎么这么坐得住！”


    谢文谦翻白眼：“非得让我跟你和刘溪学？跳起来着急你才满意？”


    黄金被谢文谦的话噎的不轻，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你也不去帮着刘溪劝劝小楚。”


    等的热茶凉的能下嘴，黄金干掉半杯，嘟囔着抱怨。


    谢文谦从电脑屏幕面前抬头：“我劝能管用？”


    “小楚这是自己跟自己杠上了，等他自己走出来就好了。”


    道理黄金都懂，但是黄金现在接了剧组的烂摊子，他急啊。


    “这都半个月了快，有效的镜头都没拍几个。”


    黄金：“再这么下去，剧组的资金根本就不够用。”


    听到剧组的资金不够用，谢文谦总算是肯多给黄金两个眼神了。


    “你就担心这个？”


    谢文谦一副死鱼眼。


    黄金嚷嚷道：“那不然呢。”


    谢文谦翻转笔记本电脑，把自己和王友爱的聊天记录亮出来给黄金看。


    黄金一脸莫名其妙的看，越看脸上的表情越奇怪。


    他指着聊天记录说：“后续还有五千万的投资？真的假的？”


    谢文谦转动笔记本电脑，平静的道：“假的我会跟你说？”


    黄金：“为什么啊？”


    他以前问资方要点资金，求爷爷告奶奶的。


    现在倒好，谢文谦只是一句钱不够，王友爱就到处打点，搞来了五千万。


    这可是五千万，不是五千块。


    王友爱去抢银行都抢不来这么多钱。


    谢文谦听见黄金的话后，脸上浮出一丝轻蔑：“还能为什么。”


    “亡羊补牢罢了。”


    黄金人多精，谢文谦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就自动得出来答案来了。


    “真是大手笔。”


    黄金感叹道。


    王友爱也是极品，以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时候，站在一边不下场。


    现在打出来胜负了，吃了亏，才舔着脸上来赔笑。


    贱不贱呐。


    谢文谦不接话。


    黄金感叹完以后就说：“我说你怎么不着急，原来是因为这笔白来的投资。”


    谢文谦微微点头，表示黄金猜的不错。


    “也有这个原因，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小楚。”


    说到楚越，谢文谦终于愿意放下手里正在忙的事了。


    黄金满脸嫌弃的：“你这话说的真恶心。”


    谢文谦微笑：“想死？”


    黄金猛摇头，疯狂转移话题：“小楚怎么了？”


    谢文谦懒的跟黄金这个老油条计较，继续往下说：“钱和平的话，把小楚骂醒了。”


    何止把楚越骂醒了，都快把楚越骂的怀疑人生了。


    黄金斟酌片刻，小心翼翼的问谢文谦：“什么意思？”


    谢文谦：“少跟我装白痴，你是导演，你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楚越在跨坎，运气好跨过去了，演技更进一步。


    运气差跨不过去，少说也得摔掉满嘴牙。


    这事刘溪不清楚，谢文谦和黄金却心里明白。


    不然为什么黄金这么着急要拍完因与果，还不就是怕楚越跨不过去，摔掉满嘴牙不说，还累了他。


    被谢文谦戳破，黄金半点不觉得尴尬，职场老油条是这样的，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黄金避开谢文谦的话，只是问：“你确定要在现在让楚越过这个坎吗？”


    谢文谦笑着，看向黄金：“是的。”


    黄金满脸丧气道：“我就说没我好事吧，唉。”


    谢文谦：“怕什么？你都背这么多锅了，还怕这一个？”


    “再说了，你得相信小楚啊，万一跨过去这个坎，你能获得的好处，不会比白龙传少的。”


    高风险高利益，赌赢了血赚。


    黄金勉强吃下谢文谦画的饼，跟谢文谦商量起楚越的事来：“接下来怎么办？”


    他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说：“我可不会教人。”


    谢文谦嫌弃的看了一眼黄金：“用不着你来教。”


    “戏继续拍吧，再等半个月，要是楚越还是走不出来。”


    “我去请人过来教他。”


    黄金瞪大眼睛问：“你要请谁啊？”


    谢文谦看了眼时间，问黄金：“这都快一个小时了，作为一个导演，你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黄金啧一声，听懂了谢文谦话里的赶客意思，起身道：“不说就不说，赶我走干什么。”


    主要是他最近确实闲。


    两个主演都在怀疑人生，拍戏的效果差的不行，他每天去片场就是重复喊卡，无聊的一批。


    搞得黄金都有点想念钱和平在的时候了，至少那时候他还能闲着没事去找赵顺告状。


    现在不行了，他成了总导演，再去告状就有点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意思了。


    第二日拍戏。


    楚越表演的还是很怪。


    这种怪不是说演技不好，而是楚越将自己当成了个配角.


    他努力去配合片场的另一个演员，反而掩盖掉了自己的光芒，演的倒是挺好，就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谁是主角了。


    每次轮到楚越上场，他都或侧着，或背对着镜头，入镜的要么只有侧脸，要么就是背影，哪怕演的比影帝都好，看不到脸也白搭。


    不过倒是把杨怡的演技衬托出来了。


    只可惜杨怡一点都不开心，每次下片场都恨不得拔腿就跑。


    怎么回事啊这是。


    明明她在努力配合楚越演戏，怎么越是配合，楚越越是表现的默默无名。


    每次拍完看监视器，杨怡都能吓出一身冷汗来。


    不过这对杨怡来说不算坏事，因为太担心受怕的原因，她这些日子食不下咽，快速消瘦下来，完美符合女主夏小因的人物设定，给她经纪人开心的够呛。


    黄金也看的一脸的牙疼。


    他实在有些受不了，直接把这些天的镜头都调了出来，挥退众人，留下楚越和他的助理，坐在片场开始说悄悄话。


    黄金：“小楚啊，你看完这些片子，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看完所有底片的楚越踌躇着低头说：“我...我不知道。”


    他看过太多自己的表演片段，看的太多，太熟悉，彻底变的分不清好坏了。


    黄金没打算逼着楚越说出个什么来。


    正如创作者看不出自己作品的好坏一样。


    成为导演和演员久了，再回头去看自己的作品，其实也很难分得出好坏了。


    黄金叫来留下来的人：“大家都看看，说说自己的想法。”


    留下的人们上前，仔仔细细的看完片子，纷纷发表的自己的意见。


    “没什么问题啊。”


    “怎么看不到楚哥的脸啊？”


    “是拍摄手法的问题吗？女一的戏好多。”


    ......


    等众人说完自己的想法，黄金问楚越：“小楚，你听出来什么了吗？”


    楚越抬头看向片子，沉默以对。


    黄金总结大家的话，告诉楚越：“大家在镜头里看不到你。”


    说完，他看向楚越。


    楚越这些日子消瘦了很多，人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脸色因为妆容的缘故，很是苍白。


    眼睛里的血丝很多，镜头稍稍离的近一点，就能骇人一跳。


    他坐在钓鱼凳上，浑身透着股郁郁之气，给人一种透支生命力活着，似乎下一秒就一口气上不来，倒地上要嘎过去了一样。


    黄金看着这样的楚越，暗自腹诽。


    老谢还得是老谢，自己手里的艺人都这样了，都还能坐得住。


    刘溪着急的都没管剧组的事了，因为楚越吃不下去东西，天天带着助理跑的老远去打包东西回来，望着楚越能多吃两口。


    楚越的反应有点慢，他看向监视器上还在播放的底片，上面播放着他昨天拍的戏。


    那时他侧对着镜头站着，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我当时为什么要这么演？”楚越在心里问自己。


    他的目光扫向镜头中自己握紧的双拳和下垂的嘴角。


    楚越想起来了，他看向监视器屏幕，杨怡的崩溃和自己的隐忍，是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吗？


    楚越将疑惑的视线投向黄金：“我演的不好吗？”


    黄金：“你演的很好。”


    楚越：“那为什么一直要重复？”


    黄金暂停监视器上的画面，指着上面杨怡的半身和楚越的侧影，他问楚越：“你觉得这个画面好吗？”


    楚越点头。


    黄金却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


    楚越再度看向屏幕，他刨根问底道：“哪里不好？”


    黄金：“因为我作为一个导演，只在画面里看到了杨怡，没有看到你。”


    “小楚，你忘记了吗？”


    “在这部剧里，你才是主角。”


    楚越轻松说：“我没有忘记，我是主角，我的戏份最多，但是这里的戏是女一的高光，我不能抢走她的风头，我要配合她演戏才......”


    “你不需要配合她。”


    黄金严肃的打断楚越。


    楚越：“可是...”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面对黄金严肃的表情，他缓缓的闭上了嘴。


    黄金：“小楚，她是女一，但对于你来说，她不过只是一个戏份多一点的配角而已。”


    “你才是主角，你才是聚集观众视线的存在。”


    “小楚，你不可以这么演主演。”


    黄金指着屏幕上看不到正脸的楚越说：“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楚越微微一怔：“我在搭...戏...？”


    黄金摇头：“你在让自己躲开镜头。”


    可是楚越理解中的搭戏，就是一个人的退让，另一个人的霸占。


    黄金从自己的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枸杞茶，将这杯茶塞进楚越的手里。


    “小楚，搭戏不是这么搭的，配合不是退让，配合是1+1＞2。”


    “或许钱和平的话让你产生了对自我的质疑，但是小楚，你要相信，你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足以证明你的演技是足够用的。”


    “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当大家都在夸你的时候，一定是因为你的优点盖住了你的缺点。”


    黄金缓缓的说：“人无完人。”


    楚越听明白了：“是我演的不好对吗？”


    要不是手里的保温杯是不锈钢的，黄金恨不得捏爆手里的保温杯。


    听听，听听。


    小楚这个犟种，他说了这么多，这小子一句好话没听进去。


    黄金猛吸一大口新鲜空气，转移话题道：“小楚，我不喜欢你现在的表演。”


    楚越觉得黄金就是在说自己演的不好，脑袋低的更低，郁郁之气浓郁的像一团黑云一般，包裹住了他。


    周围的助理向黄金投来愤怒的视线。


    黄金被众人的视线盯着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实在是忍不下去，索性直接开口道：“小楚，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吗？”


    头顶小黑云的楚越微微抬起头。


    黄金道：“因为你现在的表演，根本就不在乎观众的看法！”


    楚越嘴角向下，有点委屈。


    黄金连忙说：“你想啊，你的粉丝和喜欢你的观众冲着你买票进的电影院，结果你演着演着连个正脸都不给人家，换做你，你会开心吗？”


    楚越向下的嘴角变平，皱眉思索起来，觉得黄金说的话有点道理。


    黄金继续道：“你得为你的粉丝着想啊，是不是？”


    楚越疑惑的抬头，感觉黄金的话有点道理，但是不多。


    黄金对上楚越的视线，干巴巴的道：“再说了，你现在琢磨改变戏路，没有专业人士的帮助，自己闭门造车，容易走错路。”


    黄金这句话听着勉强还有点意思。


    楚越脑海中闪过表演老师们说过自己的话，皱着的眉头慢慢的松开了。


    他踌躇着开口：“那我...先按照以前那样表演？”


    黄金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嗯嗯嗯！”


    赶紧吧祖宗，剧组一天花好多钱呢，在这么下去投资再多，审计也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