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溪是晚上凌晨到的，她不是一个人来的，一起来的还有一脸心如死灰的大李。


    两人来的时候楚越正在涮火锅，整个客厅都是牛油的香味。


    楚越从锅里捞出一个丸子，邀请道：“你们来啦，一起吃点吗？”


    刘溪把外套丢大李怀里，一屁股坐在楚越对面，拿了个一次性塑料碗，自己给自己调油碟。


    “什么事，你来的这么急？”


    刘溪一边涮肥牛一边说：“今天刚得到个消息，有剧组立项在找演员。”


    楚越：“什么角色啊？”


    刘溪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说出来：“一个电视剧的男配角。”


    楚越竖起耳朵听半天没听到后续：“没了？”


    刘溪吃肥牛，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的说：“刚立项的项目，能知道是个男配不错了。”


    楚越一边给大李递调料，一边说：“什么时候面试啊？”


    刘溪：“明天。”


    楚越皱眉：“这么急？”


    刘溪：“嗯，我怕晚了你连配角都拿不到。”


    机会难得，楚越没有多说，只是跟着说了一句：“说起来，刘导之前给我推了一个编剧，也是说今年有项目，让我有空去面试一下。”


    刘溪抬头：“编剧叫什么名字？”


    楚越拿出手机翻翻翻，翻出编辑的某信：“叫王梨花。”


    “咳咳咳咳！”刘溪被呛的满脸通红，一个劲往喉咙里灌饮料。


    大李着急的站起来，去冰箱拿牛奶，楚越则从不远处拿了瓶矿泉水递过去。


    刘溪咕噜咕噜灌下去半瓶矿泉水，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明天你要面试的剧组，咳咳咳咳，剧本就是王编剧写的。”


    楚越咬筷子惊讶道：“这么巧？”


    “你这事怎么不跟我说？”刘溪缓过来以后，问楚越。


    楚越摆手说：“王编剧前几天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我就没记起来。”


    刘溪用打量的目光扫视楚越，看的他头皮发麻，才开口说：“刘导这么看好你？还把王编剧的某信推给你。”


    楚越哭丧着脸抱怨：“我在剧组里也没少挨骂啊。”


    刘溪没搭理楚越，就没几个演员没挨过导演骂的，这在剧组里都不算事。


    “有刘导的关系在，这个角色十拿九稳。”


    楚越：“关系户这么厉害？”


    刘溪无语道：“吃你的火锅吧，听你说话真来气。”


    挨骂的楚月只好闭嘴猛吃，大把大把的下肥牛，然后全捞在自己碗里。


    看的刘溪一脸无语。


    第二日一早，楚越坐上飞向另一个城市的飞机。


    这次的面试比上次的正式，刘溪带着楚越到地方以后，被前台客客气气的拦了下来，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被人带进去。


    面试的休息室里等了不少人，都是和楚越差不多一样的组合，经纪人带着艺人。


    两人一人一杯热水，没等多久就看见穿着职业装的前台美女进来对楚越说：“你好，楚越老师是吗，请跟我来。”


    刘溪给了楚越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楚越跟上去。


    楚越起身：“好。”


    跟着前台去面试去了。


    试戏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里面大概有个三四十平米，空荡荡的摆了一排桌椅，面试的人就坐在长桌后面的椅子上。


    楚越推开门走进去，迎面对上三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视线。


    “老师们好，我叫楚越。”


    坐在最中间的男人什么都没说，用眼神和手势示意楚越坐。


    楚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对迎面而来的打量目光，感觉自己像一块正在被挑选的猪肉。


    大约一分钟后，左边的男人先开口说：“自我介绍一下吧。”


    楚越深吸一口气道：“各位老师们好，我叫楚越，来自华越娱乐，今年19岁，身高186厘米，体重112斤。我在娱乐圈里还是一个新人，目前，我只在【章华台】剧组中出演过秦鸣这一角色。”


    楚越说完，中间的男人突然抬头反问了一句：“章华台？你在刘导的组里待过。”


    楚越点头：“是的，我在刘导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


    左边的男人说：“我记得我们组王编剧和刘导是老朋友。”


    右边的男人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个事。”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将手中的资料递给楚越看，问他：“你能接受拍摄的时候全程戴面具吗？”


    覆面系？


    楚越点头，十八线小爱豆还能挑剧本不成？


    别问，问就是可以。


    中间的男人一边说一边递资料：“这是角色的部分剧本，你可以拿回去看一看，剧组对于角色的唯一要求，就是拍摄全程都需要戴面具，你回去和你的公司和经纪人商量一下，能接受的话我们再来谈合同的事。”


    “好的。”


    楚越拿着资料放好。


    “嗯，也没其他的事了，你先出去吧，让下一个人进来。”


    楚越起身告辞。


    楚越从办公室出来后发现，自己的经纪人就站在休息室外面。


    刘溪一直在等他，见人出来了，远远的就将目光放在楚越手中的资料上，等楚越走过来，和前台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资料和楚越下楼回酒店。


    车上，刘溪一边看资料一边问楚越：“全程戴面具，你怎么想？”


    “接吧，不接闲着也没事。”


    楚越回答的一身轻松，正好刘导之前说他演技不行，这部剧的正式拍摄时间在六月份，他有足够的时间请老师上表演课。


    刘溪想了想：“也行，我没意见，不过你要想清楚，章华台元宵的时候播出，反响好的话，你今年一年都不会缺片约，你确定现在要接这部剧吗？”


    楚越本来没想那么多，自己经纪人一分析，他立刻斩钉截铁起来：“接！”


    楚越在章华台里的表演有多少水分，只有自己知道。


    无论章华台播出后的反响如何，都跟他本人的演技关系不大。


    说白了，那是人家编剧和导演的功劳，一个写的一手好剧本，一个教的好。


    跟楚越有多大关系呢？


    就算播出后电影爆了，那也是楚越沾电影的光。


    “行，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就跟公司商量，找时间跟剧组把合同签了。”


    刘溪说完，把资料还给楚越。


    “刘姐，能给我请个表演老师吗？”


    楚越接过资料问了一句。


    刘溪笑着说：“当然能，你等着我跟公司说，表演老师请来了我发信息告诉你。”


    “真的能吗？”


    一个好的表演老师可不便宜，楚越出了章华台剧组就想着专门学一下表演，只是表演老师的价格实在不低，他没舍得。


    刘溪信誓旦旦的保证：“放心吧，肯定能。”


    刘溪没说谎，两人初二回去的，初九楚越就收到了每天的上课安排，还是熟悉的上午一节下午一节，不但有表演老师，还附带了一个台词老师。


    一天四小时，连上课带录【迷冬】，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章华台】上映。


    章华台从除夕开始宣传，导演和主演几乎把国内知名的综艺上了个遍，连楚越这个剧里的十八线配角，都收到了剧组要求配合宣传的信息。


    好歹是自己出演的第一部电影，楚越闲下来后买了一场深夜档的票，准备支持一下自己。


    深夜档的电影院人丁稀少，楚越口罩帽子戴的齐全，检票进去看电影。


    来看电影的人不多，整个深夜档，加上楚越，一共七八个人，具是成双成对。


    灯光暗下来以后，电影的开头是一声响亮的雷声。


    故事的开头在一个雷雨交加的雨夜，女人尖叫着诞下一个婴儿。


    很老套的开头。


    楚越不带脑子都看的出来，这个婴儿就是电影接下来的主角。


    婴儿一出生就差点被接生婆弄死，在电影里的表现就是，中年接生婆笑的一脸奸邪，伸手捂住了婴儿的口鼻。


    不过接生婆没想到的是，她的动作被婴儿的母亲发现了，刚诞下婴儿的女人浑身狼狈，汗湿的头发粘在脸颊旁，在这里导演给了婴儿母亲一个特写。


    婴儿母亲尖叫一声从床上爬起来，从接生婆手中抢过婴儿。


    接生婆的恶行被发现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和婴儿母亲撕扯起来。


    婴儿母亲转身将婴儿放在摇篮里，和接生婆厮打起来。


    两个女人满地打滚，经过半分钟的厮打后分出胜负，婴儿母亲获得惨胜。


    镜头再次给一身血的婴儿母亲一个特写后，整个大屏幕上开始快速闪过画面。


    有婴儿躺在白色麻衣襁褓中的画面。


    很明显这代表他妈没了。


    有婴儿长大后中毒的画面，伺候的丫鬟一身血从屋里出来，尖叫着府邸主人的名讳跑远。


    说明婴儿并没有住在自己家里，还时不时遭受暗害。


    画面上的婴儿长成了小孩，看不清面目的中年男人坐在小孩座位的下方，语气卑微却带着不可置疑。


    住在府邸中的小孩踏上惊险的上学路途，在死掉不少护卫的情况下，成功到达书院，开始读书。


    书院的院长是知名大儒，护住小孩长成了少年。


    音乐渐渐从轻快变成了哀伤，屏幕上闪回的画面渐渐化为黑白，并插进来了一个稚嫩的童声。


    热闹的集市，来往人员的呼呵，嘈杂的声音中，脏脏的小孩胸前挂着一个大大的木牌，向看热闹的行人介绍自己优点。


    下山游历的少年摇着折扇，在一众看热闹的笑声中高声道：“我买了！”


    脏小孩听见声音扑了过来，接过少年手中的钱袋，脸上露出一抹笑。


    楚越咬碎嘴里的爆米花，心想这个小孩应该就是自己了。


    镜头渐渐拉远，小孩跟着马车离开了集市，少年带着小孩上山去了另一个书院。


    再下山时，少年成了青年，换了装扮和妆容，小孩成了少年，一身青衣骑着马，叽叽喳喳的跟在马车旁，嘴里是说不完的絮叨。


    这一幕出现后，楚越慢慢的收紧了脚趾。


    虽然在场没人知道他就是屏幕上的演员，但楚越看着自己的脸带着好奇出现在屏幕上，还是默默替自己尴尬起来。


    在悠闲轻快的bgm中，这支队伍穿过山脉和峡谷，来到陌生的城市。


    住宿，继续上路，队伍离开城市后，给了酒楼老板几个意味深长的镜头。


    就在观众们以为接下来要迎来一场激烈打斗时，队伍顺顺利利的进入书院中。


    青年和少年整理行装，在青竹笼罩的书院中，在徐徐春风里，摇头晃脑的读书。


    这段拍的很温馨，顺便用少年对青年不能当官的疑惑，串联起青年的身世和来历。


    剧情越来越熟悉，青年满足少年看灯会的愿望，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在五颜六色灯笼中穿行。


    画面被拍的很有故事感，烈日下，半个红灯笼遮住了画面，青年轻笑着走过，少年皱眉不开心的跟上。


    翘课的少年请青年吃酒，没吃过酒的青年醉的很快，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惹的电影院里的众人发出几声稀稀拉拉的笑。


    此时整部电影不过过去十来分钟，轻快的日常相处后，酒楼老板的脸突兀出现在黑暗中。


    一场告密戏过去，不仅交代了男主接下来会遇见的磨难，还详细的交待了反派阵容和男主的具体来历。


    镜头渐渐回归黑暗，比画面更快的是楚越扮演的角色配音。


    没错，他在这部电影里是配音，他的声音虽然说不上难听，但确实不如专业的演员和配音演员来的有感情。


    前期张不开嘴，后期偶尔口糊。


    演技刘导还能调教，台词是真的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索性就直接让配音演员上了。


    别说，这配音确实很贴楚越的脸。


    秦鸣开心说着踏青需要的东西，接下来就是浩浩荡荡的书院学生群演。


    楚越没在回忆中找到类似的画面，继续看下去才发现，秦鸣围杀戏中的商队镖局，换成了书院踏青。


    画面中浩浩荡荡的青衣队伍出现在山林中，与之一起的，还有藏匿在山林中的黑衣人们。


    看的楚越有些无语，大白天暗杀穿黑衣，难评。


    待到学生们走到陷阱处，接下来的一段就有点十八禁了。


    楚越咽下嘴里的爆米花，看着屏幕中跟美国血腥片差不了多少血腥程度的画面，yue了一声。


    这段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处理的十分血腥，大片大片的血浆和断肢，看的人有点反胃。


    在这场残忍的屠杀中，楚越所扮演的秦鸣和主角，因为马车出了问题，来的晚了，错过了黑衣人们的屠杀，走到半山腰时听到远远传来的声音才发现不对劲。


    接下来就是追逐戏。


    黑衣人追，主角团逃，途中主角还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一路逃一路拿着火折子到处点火。


    秋日枯木多，很快就点燃了山林。


    熊熊火焰拦住追命的脚步，正当观众们以为主角团逃掉了的时候。


    火海的另一边，黑衣人们拉开了弓箭。


    回头的青衣少年，看见了黑衣人们的张弓。


    “公子！小心！”


    青衣少年推开主角，地上插入深深的插入几支飞来的箭矢。


    主角慌忙的从地上爬起来。


    “秦鸣，你没事吧？”


    青衣少年脸色如常，有些结巴的说没事。


    只有站在上帝视角的观众知道，两支箭矢深深的扎在他的背上。


    火焰能阻挡黑衣人一时，却不能阻挡黑衣人一世。


    更多的箭矢穿过火焰射了过来，还有黑衣人绕过点燃的火焰，向不远处的两人逼近。


    主角团只好继续逃亡。


    青衣少年牢牢的挡住主角的背后，没跑多久，一声沉闷的哼痛声后，青衣少年直挺挺的向前栽倒在地上。


    楚越一边看一边回忆现场拍摄时的场景，电影特效应该不便宜，漫山遍野的火不仔细看真发现不了是特效。


    “要走一起走！”


    主角拖着无法行动的秦鸣一起逃跑。


    这里给了很多其他的画面，蔓延的山火，逼近的黑衣人，气息微弱的少年。


    主角的白衣上一片狼藉，黄的土，黑的灰，红的血，在白色的画布上肆意作画。


    “起来！秦鸣！”


    主角声嘶力竭的嘶吼后，似乎真的唤回青衣少年一丝清明。


    “公子...”


    青衣少年轻轻的一声公子，终于让主角破了防。


    眼眶通红的主角跌坐下去，双手紧紧的抓住少年身上染血的衣物。


    “走...”


    青衣少年彻底闭上了双眼。


    镜头定格在青衣少年紧闭的双眼后再次拉远，随之入画的是呈包围之势的黑衣人，以及山脚下驾驶着马车前来的车夫和护院，以及马车上的书院老师和院长。


    主角被抓住了，正当黑衣人要痛下杀手的时候，书院剩下的老师和院长及时赶到，率领着书院的护卫，从黑衣人手中救下主角，并得知了从主角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过程。


    书院这一届的所有书生都被屠杀殆尽，哪怕是国都的人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书生们的亲眷以及书院的老师和院长，成为支持主角夺嫡的第一股势力。


    画面跳转中，饰演青年主角的演员换成了饰演中年主角的演员，开始了精彩的权利争斗。


    分化，拉拢，打压，上位。


    主角成功上位，并将扶持自己上位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宦官反派处死，终于想起来年少时的遗憾。


    只是领命而去的人没有查到丝毫信息，已经化身权利机器的主角冷哼一声，年少的愿望变了质，杀掉恶龙的勇者，最后还是变成了新的恶龙。


    章华台整部电影长达两小时，等楚越看完电影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凌晨的冷空气唤醒楚越昏昏沉沉的头脑，他打了个哈欠，坐上回家的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