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离开了。


    江岁感觉自己又麻了，是那种茫然的，怀疑的，又带了一点咸鱼的麻。


    看起来，魔尊是真把他当成白月光转世了，并且，还正在跟他的白月光玩强制爱。


    但问题是，他真的不是墨桑转世啊！他就是个莫名其妙穿越过来的异界旅客而已啊！


    现在跑又跑不掉，逃又逃不了，想躺平吧，又担心自己哪天会被翻脸的魔尊一把黑火给烧死。


    江岁生无可恋地躺在大床上，幻想着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睡一觉醒来，梦就能醒了。


    他没有出车祸，没有穿越，还是那个努力奋进的大学生。


    躺着躺着，江岁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一片无穷无尽的黑，他漂浮在黑暗中，脚踩不到地面，手抓不到东西，举目四望，除了黑，什么也看不见。


    四周寂静无声，他在黑暗里飘啊飘，不知道飘了多少年……突然间，江岁感觉有视线在注视着自己。


    他茫然地看向周围，怎么也找不到视线的来源处……直到，他忽然意识到，这视线不是来自梦里，而是真有人在盯着他看。


    江岁猛地睁开眼，果然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他吓得差点尖叫，蹭的一下坐起来。


    来人是个看着不过十几岁大的少年，脸颊肉嘟嘟，扎着个毛茸茸的丸子头，正歪着脑袋，瞪着一双又黑又圆又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尊主大人，您醒了？”少年睁着大眼睛，热情洋溢，“您睡得好吗，对这张床满意吗？”


    江岁迟疑着问：“你是……？”


    少年立马嘚啵嘚啵地说：“我叫兔九九，是我爹的第九十九个孩子，也是你的贴身侍从，魔尊大人让我来照料您的一切日常起居。哦，我父亲是魔仙堡堡主，不过说是堡主，实际上更像是魔宫总管家，管理宫内所有琐事杂事。”


    江岁：“……魔仙堡？”


    是他想的那个巴啦啦魔仙堡吗？这魔尊看着高冷，凛然不可侵犯，怎么给自己的宫殿取这种名字啊？


    难道是前任魔尊墨桑取的？


    墨桑也是个穿越的吗？


    这取名的癖好倒是跟他的脑电波怪对的。


    江岁回神，说道：“那日后就麻烦你了。”


    “哪里是麻烦，这明明是属下的荣幸。”兔九九显然是个话痨，不用江岁问，就自己疯狂输出，“当初要不是您和魔尊心善，从虎口下救出我父母，也不会我兔族今日的荣耀。”


    兔九九接着又问：“您现在是想接着睡，还是起床去四处逛逛？”


    江岁对这个修仙世界还挺好奇的，便道：“那就带我逛逛吧。”


    “好嘞。”兔九九当即带着江岁，往外走。


    魔界是个压抑昏沉的地方，没有太阳，终年只有一轮红月，低矮的云层被映成黯淡的浅红色，魔宫建筑高大恢弘，颜色却漆黑冷硬，肃穆又沉闷。


    地面倒是平整，还铺了石板和用碎石组成的奇妙图案，同样是压抑的黑色，连树木都光秃秃的，长得更是奇形怪状。


    不过，要是能挂上些红灯笼，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江岁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魔尊的寝宫。


    “据我父亲说，他来这里的时候，魔尊寝宫不像这样的，那时这里挂了很多红色灯笼，还有种了好多彼岸花，花开的时候，黑墙红花，很是迤逦。”兔九九说，“不过那是上任魔尊的时候了，他去世后，现任魔尊不是在外面杀仙门的人，就是闭关，慢慢的，彼岸花枯死了，灯笼也一个个的掉了。”


    “不过现在好了，您回来了，我相信魔宫很快就会变得跟以前一样热闹漂亮。”


    江岁好奇问道：“上任魔尊墨桑，是个什么样的人？”


    兔九九挠头：“我没见过，我父亲说，上任魔尊是个很特别，很漂亮，很有新思想的好魔。我以前没有概念，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了，因为您现在不是回来了吗？虽然失忆了，但魔尊一定有办法能让您想起来的。”


    江岁：“……”


    不敢说话。


    因为他根本不是啊！


    江岁只能问点别的问题：“魔尊幽冥，是个什么样的人？”


    兔九九挠着另一边的头，表情纠结，还有些畏惧：“这个我……其实不是很了解，我出生的时候，魔尊在闭关。等我长大了，魔尊出关的时候，他骂了我父亲，说要阉了他，还说要把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全部扔出去。”


    听起来，好像的确有点过分。


    “为什么？”


    兔九九尴尬道：“因为我父母太能生了，我是我父亲的第九十九个孩子，但我下面还有一万三千四百八十六个弟弟妹妹。魔尊出关的时候，我的弟弟妹妹把魔宫都挤满了，魔尊就生气了。”


    江岁：“……”


    这也太能生了吧！


    魔界都成你家兔子窝了。


    “然后我父亲就把我那一万三千个弟弟妹妹送了出去，只留下了几百个，看守照料魔宫。”兔九九叹气，“哎，我都记不清我那些弟弟妹妹们的脸了。”


    江岁：“……”


    想要记清每一个弟弟妹妹的脸，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吧。


    出了寝宫，转到一个空荡平整的大院子处时，天空飞掠过一道巨大的影子，是龙蛇。


    之前魔尊只把江岁一个人带走了，龙蛇留在了树林里，它独自一怪，飞了好久才飞回来，刚回到属于它的地盘，就看见了江岁。


    龙蛇非常高兴地俯冲下来，翅膀掀起飓风，刮得江岁头发乱飞，差点撞树上。


    龙蛇咚的一下落地，高兴地围着江岁转，大脸盘子在江岁“娇小”的身上撞来撞去，江岁不得不伸手，把这个长得像是无牙仔的怪物推开。


    看着它尖锐森白的锯齿状牙齿，江岁很突然的闪过个念头，这东西的名字，很可能叫有牙仔。


    推开怪物，江岁问兔九九：“它叫什么？”


    兔九九道：“龙蛇大将军，是我们魔界唯一一个大将军，也是魔尊的专属坐骑，不过我父亲说，它还有个乳名，叫有牙仔。”


    江岁在心里大声卧槽，魔仙堡，有牙仔，红灯笼……这些都跟他的脑电波同频了。


    他不会真是魔尊白月光替身的转世吧？


    但怎么可能啊，他明明才刚穿越，一点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都没有。


    他甚至不会半点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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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要真是上任魔尊，怎么会对修行一道完全一窍不通？


    江岁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有牙仔变小了身体，俯低身体，拿脑袋拱江岁的身体，示意他踩上去。


    江岁不确定地问：“它是要我爬到它背上去吗？”


    兔九九道：“龙蛇大将军是想带您去哪儿吧，您要是想去，就去，不想去踢开它就行。”


    江岁想了想，踩着龙蛇的脑袋，爬到它背后坐好。


    龙蛇的身体瞬间变大，带着江岁冲天而起。


    兔九九留在地面上，大喊：“大将军，记住尊主大人现在的味道，别再认错了！”


    龙蛇兴奋地发出叫声。


    它的飞行速度很快，眨眼便把江岁带到另一座更加高大恢弘的宫殿外，黑色柱子撑着门廊，殿门大开，两队魔兵守在依次守在阶梯上。


    透过敞开大门，江岁隐约瞧见里面有重重人影。


    龙蛇载着江岁，俯冲而入。


    里面的人影受惊，呼喊着连忙避开，龙蛇身躯庞大，刮倒了好几个人影，还撞碎了一根柱子，仍旧去势不减，直冲向王座上的魔尊。


    江岁抱着龙蛇脖子，艰难抬头。


    他看见魔尊微微皱着眉，好像下一秒便会骂出那声“蠢货”，可当他瞧见江岁凌乱的脑袋时，眉头又松开了。


    龙蛇身躯逐渐缩成犀牛大小，并精准地停在魔尊脚下，邀功似的扬起脑袋，摆动尾巴。


    魔尊看着江岁，面上瞧不出表情和情绪，只冷淡地扔出两个字：“过来。”


    江岁没底气违逆魔尊，乖乖地踩着龙蛇脑袋，走向魔尊。


    魔尊抓住江岁的手腕，把人拽进了怀里，姿势亲密地坐在魔尊大腿上。


    江岁很紧张，下意识伸手扶着魔尊的肩膀，稳住摇晃的身体。


    “滚吧，蠢东西。”魔尊对着龙蛇说。


    龙蛇丝毫没有被骂的感觉，高高兴兴地飞走了。


    江岁：“……”


    空旷的大殿先是一阵死寂，接着窸窸窣窣的响起议论声，很低，但江岁还是敏锐地听见了关键词。


    “天山剑宗”，“江岁”，“逃跑者”。


    江岁不由扭头，果真看见了那庞大的替身团。


    殿内面积巨大平整，一群跟江岁长得十分相像的人挤挤攘攘地站在一起，场面效果十分惊悚，好像看见了列队而立的批量机器人。


    魔尊扣住江岁的后脑，把他的脸摁进胸膛。


    江岁鼻尖贴着魔尊坚硬冰凉的胸口，闻见了一股很淡香薰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又冷又惊悚，但又能听见魔尊缓慢沉稳的有力心跳。


    这感觉很矛盾。


    好像很亲昵，又好像很危险。


    “别看。”江岁听见魔尊冷冷淡淡的声音，接着是他挥动袖子的声音，以及，火焰熊熊灼烧的噼啪声。


    唯独没有刺耳的尖叫声。


    很快，浓浓的烤肉焦香充满了半封闭的空间。


    江岁猜到魔尊在什么，吓得不敢移动脖子，偏偏这时，魔尊有些冰凉的手指捏了江岁的后颈，冷得江岁一个哆嗦。


    “怕？”


    魔尊的声音在江岁头顶上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