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以后不能陪着你了，神枪源于我的灵魂，以后就由他陪着你……


    ***


    光芒逐渐消失。


    市丸银意识到，此刻他正身处旷野。


    月光清冷，四周是一望无垠的草地，脚下没有回家的羊肠小道，远处不见那栋被成为家的木屋，就连身旁那个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女孩也消失不见。


    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握刀的手不自觉抖了抖，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森奈！”


    回应他的只有无穷的死寂……


    “森奈！你在哪里？”


    银双眼猩红，发了疯似的四处搜寻。


    不知狂奔了多久，额头已布满汗水，打湿的银色发丝紧紧贴着脸颊，他气喘吁吁地弯下腰，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汗水顺着银色的发丝一滴滴落下。


    要冷静……


    他不停地告诫自己，终于在无数次深呼吸后稍稍平复心情。


    银抬起头，眯起双眼凝望着夜空中那轮没有被云雾遮挡的圆月，原本银纱般柔和的月光，在这样的环境下，倒显得几分诡异。


    银嘴角勾了勾，下一瞬，手中的刀对准头顶的圆月。


    “射杀他，神枪！”


    被刺中的圆月像是一面镜子，从中间向四周裂开，不一会便扩散到漆黑的夜空……


    寂静的旷野响起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四周的景象就像多面被打碎的镜子，骤然崩塌。


    黑夜消失，白昼重回。


    银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断崖旁，只要再向前两步，他就会掉下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这座山他熟悉，平日里经常来采草药，可这里离家有数十里远。


    他是怎么一瞬间来到这里的？难道是那道光圈把他传送到了山里？那森奈又去了哪里？


    一切发生的诡异又突然，银想要冷静思考，但是‘森奈会不会遇到了危险’这个问题让他根本无法冷静……


    这一刻他就像一条即将噬人的毒蛇，连呼吸都带着冰冷的杀意，就在那根理智的弦即将绷断之际，森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阿银！”


    银的瞳孔骤然猛缩，立即转身一把将那个飞奔到跟前的女孩拥入怀中。


    “阿银，你怎么了？你跑到悬崖边做什么，你不要吓我，不要丢下我，呜呜呜呜……”


    森奈飞扑到市丸银怀中呜咽起来。


    她和市丸银好好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怎的，两人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光圈，刺眼的光芒照射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慌乱中他紧紧拽住市丸银的手，等光圈消失，她和市丸银竟然来到平时采草药的山中。


    还未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市丸银就突然拔出刀，双眼通红，呼喊着她的名字狂奔而去。


    森奈拼命追赶，好不容易才追上，却看到市丸银站在悬崖边，一副要跳崖的样子，吓得她当场大哭。


    听着森奈说这些，银心中顿时明了，那道光圈应该是将他和森奈传送到了山中，而他在跌入光圈那一刻起就中了类似幻术的招式，神枪击碎的那轮圆月，就是打破幻境的关键……


    因为在尸魂界，从来都没有月圆之夜。


    好在森奈没有中招，不然在那种状态下，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后怕。


    森奈回来了，银也重新找回了理智，他拍了拍怀中女孩的后背，嗅了嗅女孩发间的花香。


    “我没事了，别怕。”


    一声冷哼又一次乍然响起，直击灵魂深处，激起最原始的恐惧。


    银立时头皮一阵发麻。


    “有意思，一个人类的普通魂魄竟然可以免疫我的幻术。”


    “阿银，是谁在说话？”森奈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往市丸银怀里缩了缩。


    银猛然转身将森奈挡在背后，眉头紧拧着看向断崖的方向。


    除了向西的太阳，被阳光渲染成橘红色的云霞，还有远处绵延的山脉，旁的什么也没有。


    “你在找我吗？”


    猝不及防间，原本从断崖处传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右侧，一个身穿黑色修身大衣的男人环抱双臂，站在数米远的地方，大衣上印着骷髅图案，胸前衣领微微敞开，露出精瘦的胸膛，右肩和左臂上缠绕着两圈黑色的锁链，锁链上不停地冒出红黑色的浊息。


    男人戴着黑色的面罩，遮去了下半张脸，头戴类似斗篷的帽子，挡住了前额，只露出一双妖冶的淡紫色丹凤眼，和些许紫色发丝。


    “哎呀呀，正主终于出现了啊，森奈，退后些哦，”银向右挪了一步，站到了森奈前面，“你是谁？为什么袭击我们？”


    面前的男人眼神阴翳，视线越过他，直勾勾地落在森奈脸上，嘴里不停重复‘真有趣，真有趣’。


    听得银毛骨悚然，笑容瞬间消失，紧皱眉头死死盯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这么有趣，难怪九尾大人不愿意回来。”


    见男人慢悠悠地向前踱了一步，银的眼神一暗，手中的神枪对准男人的心脏。


    “射杀他，神枪！”


    男人眯了眯眼，流露出一股轻蔑。


    一股飓风卷起，形成了强劲的漩涡，撞上神枪的刀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神枪被推出了原定的轨迹，刺向了男人身后的树林。


    一棵大树被拦腰斩断粗壮的树干，砸向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的刀也很有趣，”男人邪笑了一声，“只可惜，还不够快。”


    在男人的笑声中，那股气流席卷起尘土和碎石，裹挟着强大的灵压，碾压而来。


    银的瞳孔骤然一缩，迸发出冲天的灵压，淡蓝色的灵压在他和森奈周围形成一股灵压柱，两人的衣袍在卷起的气流下哗哗作响，黑色和银色的发丝顺着向上的冲力，在空中飞舞。


    他双手握刀，露出一丝冷笑，睁开的双眼洞射出冰冷的杀意，像是一条瞄准猎物蓄势待发的毒蛇。


    “卍解！神杀枪！”


    卍解后的神杀枪，以五百倍的音速，在空中划过一道森冷的寒光，劈开迎面袭来的飓风，直刺敌人的头部。


    面前的男人猛然睁大眼睛，匆忙抬手，再次召唤出两道飓风，企图挡住超音速的神杀枪。


    两股力量骤然相撞，发出铮铮的轰鸣，四周立时砂石飞溅。


    等男人缓过神，银已收回刀刃，反手握刀，刀尖朝外，举在胸前。


    “神杀枪，舞踏。”


    话音落，刀尖射出一道寒光，这一回，对面的男人再无反应的时间，等他回过神，灵体已被削成数块，鲜血四溅，只留下一颗头颅抛向空中。


    看着自己的杰作，银不带任何情绪地朝那颗滚落的头颅微微一笑，“哎呀呀，这样够不够快呀。”


    战斗结束，山林重归平静，只剩下还在空中飘荡的尘埃。


    银收起神枪，转过身拉起森奈的手，身后的女孩像是被眼前的景象震呆的兔子，傻楞楞地注视着敌人的方向。


    “森奈，别怕，他已经被我击败了。”


    银眼中的戾气全无，温柔地摸了摸这只傻兔子的头顶，顺道用手指梳理了几下被吹乱的发丝，见森奈依旧没反应，他有些担忧地捏了捏白嫩的耳垂和脸颊。


    “醒醒，都结束啦，我们回家去吧。”


    森奈有了反应，木讷地扭头，盯着市丸银看了一会。


    “阿银，我害怕……”她小声说。


    银睁眼一愣，随即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吗？”


    敌人只有头颅是完整的，身体几乎被神杀枪的舞踏刺成碎片。


    方才他有些情绪失控，心中的戾气只想将敌人撕碎，却忘了森奈就在身后，亲眼见证这一血淋淋的场面。


    “不是不是……”


    森奈连忙否认，踮起脚，越过市丸银的肩膀，看了一眼地上那颗带血的头颅。


    男人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紫色的丹凤眼依旧炯炯有神，丝毫没有死亡带来的恐惧。


    “那个人看我的眼神好可怕，阿银，我害怕……”


    仅看了一眼，她就吓得将脸埋入市丸银颈间，不敢再看。


    银后背一紧，抱着森奈的手不由收紧。


    扭头看向地上那颗头颅时，那双原本盯着森奈的眼睛，慢慢转过一个角度，撞上他的视线……


    这是什么怪物？！


    银心头一凉，强烈的不安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他立即再次拔出神枪，对准那颗头颅。


    最初的那声冷哼又一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怀中的女孩吓得打了个激灵，全身紧绷地缩在他怀中。


    “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银拍了拍森奈的后背轻声哄着，眼睛却注视着地上那滩血污。


    鲜红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混杂，即使被劈成两半，头颅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直勾勾盯着他和森奈。


    第二声冷哼响起，天空骤然乌云密布，周围狂风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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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


    敌人的灵体和头颅化成一团团红黑色的浊息，鲜红色的血液像是拥有了生命，疯狂地流向银和森奈，流淌过的地方冒出黑色雾气，长出无数黑色的藤蔓。


    “小小年纪竟然学会了卍解，还打败了我的分身，真有趣。”


    土壤中开始‘咕咚咕咚’往外涌着鲜红的液体，所到之处皆长出了黑色的藤蔓。


    “阿银，这些植物想吃掉我们……”森奈满脸恐惧，紧紧拽住市丸银的衣襟，“我能感受到它们的想法……”


    “森奈，抱紧我，”银扣住森奈的腰，单手将她箍在怀中，森奈也相当配合地抱住他的脖子。


    一刀斩断蔓延到脚边的黑色藤蔓，纵身向上跃起，同时操控灵力在脚下形成落脚点。


    就在他即将从空中飞跃过这些黑色的植物时，红黑色浊息中突然伸出两条黑色的锁链，以极快的速度伸向他们。


    神枪触碰到锁链的那一霎那，其中一条缠上神枪刀刃，滞住他的行动，另一条趁他动作停滞的瞬间缠上他的脚，将他和森奈拽向地面，千钧一发间，他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孩。


    银相信，以森奈的身手，这个高度，绝对可以安全落地。


    神枪被锁链缠绕，丧失了随意伸缩的能力，就在他被迫落地的刹那，黑色藤蔓一涌而来……


    森奈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平稳落地，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往回冲。


    “阿银！”


    “别过来！”银睁开双眼，露出鸽子血一般的红色眼眸，“快逃啊！”


    然而，那个傻乎乎的女孩，如同五年前那样，放弃了最后一丝逃生的机会，朝他飞奔而来……


    银拼尽全力再次卍解神枪，爆发的强大灵压使得神杀枪短暂挣脱了束缚，劈开那些涌向森奈的黑色藤蔓，这些黑色的植物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灵压，更为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扑向他。


    接触他皮肤的瞬间，就像吸盘，要将他的灵力全部吸干。


    银越是释放灵压与之抗衡，灵力被吸走的速度就越快，植物上的刺扎入他的皮肤，皮肤上那股灼热的腐蚀感跟着愈发明显，像是要将他整个人融化成灰。


    “别过来啊！”


    银哽咽着朝那个奔向自己的女孩大吼，猩红色的眼眸滑出一滴眼泪，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多年，他第一次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咸咸的，带着些许绝望。


    他的灵力强大，尚且坚持不了多久，森奈这样没有灵力的魂魄，一旦被缠上，灵体很快便会灰飞烟灭。


    “不要，我不要丢下阿银！”


    女孩和五年前一样，明知道会被杀死，还要拼死背着他一起逃走，如今，明知前方是一条死路，也要踏着死亡奔向他。


    银顾不上荆棘刺入手臂的痛楚，奋力抬起右手，操控神枪清理那些涌向森奈的植物。


    森奈踩踏着黑色藤蔓扑到市丸银跟前，穿着草鞋的双脚被荆棘扎伤，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袜子，裤裙被划破，小腿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伤口。


    “别碰我啊，别碰这些植物……”银带着哭腔哀求，“我撑不住了，你快逃走吧……”


    “不要！”


    森奈一如既往的固执，双手扯上缠绕在他胸口的黑色藤蔓，试图用蛮力扯开这些植物。


    “笨蛋……”银绝望地看着那些黑色植物缠上森奈的腰，“这样我们都会死……”


    “如果没有阿银，我宁愿变成灵子消失！”


    森奈一边抽泣，一边拼命撕扯着那些植物，冒着黑色浊息的刺扎入她白皙的手掌，一双柔荑顿时鲜血淋漓。


    奇迹出现了。


    沾染森奈鲜血的植物，像是接触到高温的秸秆，迅速融化。


    银惊讶地望着那些扎伤森奈皮肤的藤蔓，最终变成黑色的粉末飘散在空中，他这才意识到，森奈踏着荆棘而来，那些扎伤她的植物却没有缠住她，除了神枪为她披荆斩棘的缘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些沾染她血液的植物，都被灼烧成了黑色的粉末。


    “这些东西困不住你，快走啊！”


    “阿银……”森奈止住哭声，松开双手。


    银以为面前的女孩终于放弃了救他，欣慰地叹了口气，挣扎着抬起右手，想将神枪递给女孩，“对不起啊……以后不能陪着你了，神枪源于我的灵魂，以后就让他陪你……”


    森奈低下头盯着手掌看了片刻，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接过他手中的斩魄刀。


    “阿银……对不起……”森奈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