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眉梢微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还未开口，身旁的裴昭已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恰好挡在她与乐容之间。


    “乐公子。”裴昭的声音冷得像粹了冰，“魔尊近日公务繁忙，若无要事……”


    “裴昭。”谢泠打断，故意压低声音警告道：“退下。”


    裴昭侧头看她，眼底暗潮涌动。谢泠竟从他眼中读出了一丝委屈，不由得心头一颤，但乐容已经走到了近前，她只得松手，若无其事地笑道：“乐容，你怎么来了？”


    乐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笑意更深：“听说阿玲新收了位面首，特来道贺。”他抬手，掌心浮现出一个精致的玉盒，“这是鲛珠，我替海月送来的，可助阿泠修炼。”


    谢泠正要接过，裴昭却先一步挡在她面前：“尊者近日魔气不稳，不宜接触水系灵物。”


    乐容笑容一滞。谢泠微瞪大了双眼，她何时气息不稳了？正要反驳，却见裴昭扭过头，又用那种极为委屈的眼神看着自己。


    谢泠微顿，心下叹气，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还是多谢乐公子好意。”裴昭语气淡然，虽声称乐公子却并无多少恭敬，“尊者的修炼，自有我来照料。”


    乐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目光在裴昭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谢泠：“阿泠，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裴剑尊？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关心你。”


    谢泠清咳一声，正欲开口，裴昭却先一步答道：“乐公子谬赞，照料阿泠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乐容微微眯起眼，语气依旧温和：“职责？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剑尊的职责是给魔尊当面首。”


    殿内气氛骤然一凝。


    谢泠眉头一皱，暗道不好，果然，裴昭周身气息瞬间冷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她连忙上前，挡在两人之间：“乐容，你今日来到底有何事？”


    乐容眸色暗淡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没什么大事，我在外游历多时，许久未见你了。”


    谢泠了然：“这次你要待几日？”


    “还不确定。”


    谢泠点头：“那便让飞凰给你安排个住处。”她说罢，指尖微动，一道符咒飞了出去。


    乐容微微一笑，目光越过谢泠，落在裴昭身上：“不必麻烦飞凰，我住在阿泠的偏殿就好。”


    裴昭眸色骤然一沉，指尖剑气微凝，声音却依旧平静：“乐公子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不如先去客院休息，待尊者处理完公务，再与你叙旧。”


    乐容似笑非笑：“是吗？阿泠现在没空？”他眼神中带着询问的意味。


    谢泠太阳穴突突直跳，饶是她是个纸塑的人也能察觉到两人针锋相对的气息。魔界人尽皆知，乐容曾与她关系密切，后来分道扬镳。


    她正欲开口，飞凰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阿泠，修真界有几个人在闹事。”


    殿内诡异的气氛顿时被打破，谢泠立刻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有几个修士说咱们拐走了他们剑尊，要个说法。”


    说是要个说法，其实就是借机生事，虽说两界达成和谈，裴昭也是主动来魔界“就职”，但总有些修真者不愿相信，魔界一些小魔亦是如此。


    “无……”


    “看来裴剑尊给阿泠惹了不少麻烦。”乐容依旧温和，只是面容冷了下来。


    裴昭冷冷扫他一眼：“不劳乐公子费心。”


    谢泠揉了揉眉心，果断决定先处理正事：“先加强防御，不要主动挑起争端，那几个人打包送回去。”


    飞凰点头：“行，”她正要退下，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对着乐容道：“乐容，走吧？我正好顺路带你去住的地方。”


    乐容敛眸：“不必，我知道常住的院子的位置。”


    飞凰顿了顿，微笑：“还是跟我走吧。”


    他住的地儿可不是原来的地方了。


    乐容眉头微挑，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待飞凰和乐容离开，殿内只剩下谢泠的裴昭。


    裴昭先开口道：“乐公子常住的院子？”


    谢泠看了他一眼，转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这几日你都将我这魔宫里的章程摸了个透彻，裴管家，你还不知道乐容常住在哪里？”


    他就是知晓乐容住在何处才未加以阻拦，但更是知晓乐容曾经的身份，才会忌惮。


    裴昭缓步走近，修长的手指搭在谢泠的椅背，故意俯身在她耳侧低语：“我只关心尊者常住在哪里。”


    谢泠耳尖一热，反手就要推开他。


    殿外突然传来“砰”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一道凌厉的魔气。


    谢泠猛地站起身，与裴昭对视一眼，朝着门外飞掠而去。


    只见殿外长廊上，乐容手持长箫，飞凰站在一旁，有些局促。


    乐容转头看向殿内，目光落在裴昭握着谢泠的手上，温润的眸子第一次显示出了冷意：“阿泠，这就是你给我的住处？”


    谢泠这才发现，飞凰将乐容带到了距离主殿最远的偏院。


    飞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裴昭：“那个……最近客房有点紧张。”


    谢泠扶额：“飞凰！”


    裴昭忽然轻笑一声：“乐公子若是不满意，魔宫外倒是有不少客栈。”


    乐容玉箫一转，直指裴昭：“裴剑尊，不如我们切磋一番。”


    “求之不得。”裴昭指尖剑气凝聚。


    眼看两人就要在殿前动手，谢泠忍无可忍：“够了，都给我住手。”


    魔气席卷整个大点，三人衣袍猎猎作响，谢泠冷眼扫过他们。


    乐容率先收起玉箫，温声道：“阿泠别生气，是我失礼了。”


    裴昭也敛了剑气，却仍旧站在谢泠身侧。


    谢泠深吸一口气：“乐容，跟我进来。”


    乐容微微一笑，掠过裴昭，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谢泠带着乐容进了内殿，厚重的殿门缓缓闭合，将裴昭的身影隔绝在外。


    “你究竟想做什么？”谢泠转身直视乐容，“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乐容脸上温润的笑意渐渐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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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复杂：“阿泠，我以为你早就忘了那些前尘往事。”


    殿内烛火摇曳，在乐容俊美的面容上投下晦暗不明的光影。他缓步走近，指尖轻抚过案上一盏琉璃灯：“”你过得好吗？”


    谢泠抬眸看他：“如你所见，很好。”


    乐容的手微微一顿，日光偏移，绰绰光晕映在他深邃的眉眼间：“多年不见，阿泠连与我说句实话都不肯了？”


    谢泠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面上却依旧平静：“若你是来谈这些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传闻魔尊喜好美色，那么多花哨的传言中，唯有老魔尊麾下的魔君乐容同谢泠真真切切有过一段过往。


    其实两个人直到分开，乐容也没有明白为何，他本以为她更喜欢同他一起自由自在，却没料到她杀了老魔尊，遣散魔君登位。


    “若你喜欢，我可以陪你在魔宫之中。”


    “没什么必要，你是向往自由之人。”


    乐容上前半步：“我更向往你。”


    谢泠看他，视线交错，乐容双眼含情，仿佛要将她融化在那片温柔里：“我在想，若我当初留下来……”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到窗外鸟雀叫声。谢泠别开眼，带着几分疏离：“没有如果。”


    “你对我，当真再无半分情意？”


    谢泠沉默片刻：“情谊尚在，但已非从前。”


    乐容指尖微颤，似是被她的话刺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轻笑道：“那裴昭呢？他对你而言又算什么？”


    谢泠顿住，语气淡淡：“与你无关。”


    “你觉得他会一直留在这里吗？成为魔族，耗尽修为？”乐容收敛起语气中的温和，夹了一丝锋芒，“你明知道……”


    他望着谢泠扫过来的眼神，神色一滞：“你觉得他，”乐容不可置信地笑了下，“你觉得他能？”


    谢泠没有接话，只是转身走向床边，望向殿外。裴昭仍立在原地，身子挺拔如松，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首，眸中情绪深似寒潭。


    乐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自嘲一笑：“他倒是守得紧。”


    “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要留下。”谢泠轻声道。


    这句话何其相似，乐容攥紧了袖中的手：“那阿泠愿意和我赌吗？”


    谢泠瞥了他一眼：“我不会拿他做赌注。”


    “我知道，你也不会拿你自己做赌注，所以赌注是我，若他能撑得过幻境考验我自会离去，并将这些年游历所见所得奉上，若你们无法修成正果……”乐容敛眸，“只求尊上，给我一个机会。”


    他罕见地用了“尊上”二字，谢泠轻笑一声，突然推开窗棂，朗声道：“听到了吗？你作何感想？”


    站在不远处地裴昭不过一个眨眼便闪身来到了二人身前，凝视着谢泠，目光缓缓从谢泠的脸上移到乐容身上，眼底寒意凛冽：“幻境考验？”


    乐容微微一笑：“裴剑尊不敢？我只是好奇剑尊大人到底有几分真心。幻境中会映照出内心最深沉的恐惧与欲望，所以裴剑尊你害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