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声接住他瘫软的身体，闻不迟用灵力探入少年的经脉时心头一沉——强行结印导致灵力逆冲，十二正经皆损。


    “无声禾野，准备药浴。流浮，劳烦用木灵力护住他心脉。"闻不迟扯下外袍裹住少年发抖的身子，转头却对上一圈欲言又止的表情。


    宋扬把炽凰符灵笔转得快要冒火星：“姐姐方才召唤孔雀明王用的是上古血契吧？怎么对个外人……”


    “他经脉里流着聆家嫡系的血。"闻不迟拭去少年额间冷汗，他腰间的双鱼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三百年前镇守深渊的家族，不该被这样遗忘，况且孔雀明王也受了重伤。"


    她想起《与天》说过这地方与她之前所处的世界同源，那便是可以去到蓬莱。


    三日后晨雾未散，闻不迟系好斗篷正要推门，就见五道身影齐刷刷堵在回廊。


    “蓬莱仙岛太远了。"菱霏花揪着发带上的银铃铛，“我的连理枝说想晒太阳。"


    “刚画完三百张净心符，手疼。"宋扬晃着缠满绷带的爪子。


    晏无声盘在梁上吐信子：“蜕皮期。"


    流浮的剑穗轻轻晃动：“今日要指导新弟子……”


    “唰"的一声，冰棱擦着闻不迟的耳畔钉入门框。


    抱剑倚墙的禾野冷哼：“看什么？我凑巧路过罢了。"


    闻不迟望着他们衣摆下的捆仙索、储物袋里露出的航海图、晏无声鳞片间夹着的避水珠，还有禾野剑鞘上新刻的破浪纹，唇角不自觉扬起。


    “既然如此，我便独自前……”


    “不行！”几人纷纷激动回应。


    “突然想起来！"菱霏花蹦起来拽闻不迟袖口，“连理枝说它想游泳！"


    宋扬掏出艘雕满符文的灵舟：“手好像突然好了。"


    晏无声的蛇尾卷走闻不迟背上的行囊：“顺路取褪下的蛇蜕。"


    流浮默默把剑穗换成避水明珠。


    禾野转身就想走，靴底却像生了根似的黏在青石板路上。


    晨风送来蓬莱方向的海潮声，闻不迟数着身后突然多出来的脚步声，想起昨夜药庐外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人偷偷给昏睡的少年盖了三床棉被，在窗台放了十八道防护符，还用冰霜剑气在房门刻了“擅入者死"。


    远处悬崖垂下三千丈冰绡，近看方知是凝固的瀑布。


    “哇！”菱霏花宋扬惊呼。


    晏无声琥珀眼亮晶晶的，也被这奇观惊到了。


    流浮禾野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闻不迟知道这些小崽子现在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心中当然是有波澜的。


    薄暮时分，灵舟带着众人到达了目的地，海天交接处浮起十二重琉璃光晕。


    那岛屿竟如活物般吞吐云雾，珊瑚骨骼的山脉在暮色里流淌着朱砂与孔雀蓝，每当浪涛涌至，整座山便如浸入水中的画轴徐徐晕染，又在月光垂落时重新凝结成晶石般的轮廓。


    菱霏花宋扬转着圈，晏无声因岛上限制成了小金蛇，那他吐着信子轻扫尾巴，感受这美景。


    就连流浮禾野眼中也藏不住震撼。


    闻不迟满意的点头，这才有小孩样嘛。


    岛中乔木生着玉髓状的叶片，叶脉里奔涌着液态星光，枝桠间悬垂的琥珀花苞会在子夜裂开，飘散出絮状的虹霓。


    有翠影金瞳的灵猫踏过水面，爪尖点起的涟漪竟凝成半透明莲台，转瞬又碎裂成万千萤火。


    传说岛心那眼冷泉是上古龙女遗落的泪，泉底沉着星砂凝成的白鹿，每逢朔月便驮着整座岛屿的倒影跃入银河。


    “不对不对！”菱霏花猛地甩头，“蓬莱仙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进来！？”


    闻不迟没想到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居然是菱霏花，她准备来的时候就问了《与天》既然同源那是不是之前的人缘也能在这世界使用？


    答案是——一行人乘坐的灵舟在快临进时蓬莱真人就同闻不迟传音，期待她的到来。


    闻不迟笑笑，“走吧，我担着。”


    众人被这一句塞满了心中不安的空荡，点头继续前行。


    岛西那片琉璃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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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飞檐翘角皆由凝固的月光锻造，瓦当上浮刻着失传的云篆。


    檐角风铃原是海底鲛人泣珠所化，风起时碎玉声中竟浮现出前朝乐府的残章。


    “师父请诸位来这边。”说这话的人一双眼睛让闻不迟熟悉。


    殿内无灯无烛，四壁镶嵌的夜光螺吞吐着幽蓝蜃气，照见壁画上乘鸾的仙人衣袂飘卷，袖口金线流转变幻。


    “还请这位姐姐随我来，大家稍等。”


    闻不迟给身后一行人一个放心的眼神，跟了上去。


    闻不迟踏过蜃气氤氲的玉砖时，足下忽然绽开细小的银莲。


    引路的青衣女子广袖轻扬，廊柱间垂落的星雾便自动聚成旋梯，每级台阶都浮着半透明的山海经异兽纹。


    转过第七道月洞门时，闻步瞥见檐角栖着的青铜鸾鸟突然转动脖颈，衔着的玉铃铛滚落一串《幽兰》古调。


    “真人的青芜境许久未启了。"女子指尖点在虚空，整面绘着昆仑雪霰的琉璃墙忽然泛起涟漪，“除了您。"


    “荣幸至极。”闻不迟一笑带过，她想起来对方是谁了，“卿封修士。”


    是阙川仙乐大会那位与她同为第二的锁呐音修。


    殿中冷香比外头更甚，上百颗夜光螺正将蜃气凝成银河倒悬的幻景。


    “小友可识得这局残谱？"真人落子时，整座岛屿传来清越的凤鸣。


    殿外等候的众人惊觉手中茶盏里的碧螺春突然开出了重瓣青莲，而本该悬挂西天的弦月，此刻正在琉璃瓦上流淌成液态的银汞。


    闻不迟轻笑，“小友……？你且看看我是谁。”


    闻不迟指尖触上枪柄的刹那，整条银河幻景突然倒卷。


    夜光螺接二连三炸裂成星屑，那些飞溅的蜃气凝作上古神战时坠落的星辰，正悬停在她扬起的发梢末端。


    真人手中黑玉棋子尚未落下，便见银枪如月虹贯空，将翡翠棋盘劈成两半天青色的雾。


    真人突然低笑出声，震得满殿冰棱状的冷香纷纷扬扬，“失礼了，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