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欧阳在妖管局工作多年，不是没见过向他提条件的，但这么直接的还是头一个。


    他愣了一下，随即表态：


    “周小姐但说无妨，如果能帮上忙，我们乐意之至。”


    他都这样说了，周窈搓搓手，也就不客气了。


    “那个你们妖管局既然是负责监管妖怪的，想必这些年违法犯纪的狂徒抓了不少吧？我就是想问问，这些妖怪在你们这儿要是生病或者受伤了你们怎么处理的？放任不管还是送去给医生看看？”


    周窈主要是为朱厌打算。


    朱厌现在情况这么特殊，与其找个不知底细的兽医来查看，不如问问妖管局这边有什么对策。


    朱厌这类山海大妖虽不是寻常的妖怪，但能给妖怪看诊的医生未必不能给他看，反正试试总比不试强，再拆两次家，就算周窈的钱包遭得住，装修师傅也快遭不住了......


    “要看具体情况，简单的轻伤我们局里自己人就可以处理，严重的会送去妖怪诊所。”靳欧阳回答。


    “妖怪诊所？”周窈抓住关键词。


    靳欧阳点点头。


    “妖怪的病症现在的人类医院检测不出也治疗不了，所以从妖管局建立之初就投资成立了一家妖怪诊所，专门给妖怪看诊。”


    说到此，靳欧阳看向周窈，面露奇怪，


    “周小姐问这个是”


    周窈被他周小姐周小姐的叫得别扭，立马抬手阻止了这个称呼。


    “叫我周窈吧。”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租客最近身体出了点问题，可能需要去你们的这个妖怪诊所看看。”


    听她说是租客，靳欧阳眸光微动。


    他拉开办公桌右手边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名片递给周窈，


    “这是诊所的地址，你们拿着名片到了那里他们会知道怎么办。”


    周窈没想到他这么爽快。


    她收下名片后，也不拿乔，直接问：


    “那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协助？”


    靳欧阳也没卖关子。


    他带着周窈来到局里的关押所，老远就听到这里的嘈杂声。


    一只酒驾闯红灯的大猩猩正老实地垂头挨训，


    两伙聚众闹事的狗妖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


    兔子妖的萝卜被偷了，正与怀疑对象老鼠精争论的脸红脖子粗.......


    周窈看得咋舌。


    “你们妖管局平时都这么热闹吗？”


    “小场面。”


    靳欧阳见惯不怪，带着她穿过乱哄哄的办公大厅走到一处安静的牢房前，示意她看向里面。隔着透明的玻璃，周窈看到一只半人高的白山羊正趴在地上悠闲的吃草。


    看着看着她瞪大了眼睛，


    “这不会是那只山羊精吧，他怎么这样了？”


    “自从上次与你交手被打伤后，他一直妖力不稳，第二次被提审时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试过很多办法想令他化形都失败了，所以想请你帮忙。”


    嗯？


    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她下手有这么重吗？


    周窈产生自我怀疑。


    “能进去看看吗？”


    靳欧阳点点头，对智能门锁做一下人脸扫描，识别成功后玻璃门滴的一声向两侧滑去。


    山羊精本来在享受羊生难得的养老生活，冷不丁看见跟在靳欧阳身后进来的周窈立马四蹄着地蹦了起来，发出两声很凶的咩叫。


    “......”


    仇记的这么清楚，看样子只是化不了人形，记忆并没有损坏。


    周窈无视山羊精的咩叫，伸手扯住它的羊角就把整只羊拖了过来。


    她整套手法过于丝滑凶残，以至于山羊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攥住了命门，霎时四蹄僵住，动都不敢动一下。


    靳欧阳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很有经验。”


    周窈谦虚。


    “我们幸福里楼下做烤全羊的师傅教我的独门绝学，怎么样实用吧？”


    靳欧阳看向瞬间乖巧如绵羊的山羊，他敢肯定自己竟然从一只羊的眼睛里看出了恐惧。


    他由衷地朝周窈竖起大拇指。


    周窈受用。


    她拎着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终于看出了点门道。


    “他不是被我打伤才这样的，是中了咒。”周窈得出结论。


    她松开手，山羊精顿时像被松了紧箍咒的猴子立马窜到角落里盘着，不敢再靠近这个凶恶的人类女人一步。


    “咒？”靳欧阳皱眉。


    “他身上有誓言咒。”


    “什么是誓言咒？”靳欧阳投来疑惑的目光。


    “简单来讲就是这只山羊精曾发誓不能做某件事，一旦违背誓言就会受到惩罚。它既然是在你们提审过程中变成这样的，八成是你们问了什么它发誓不能说出口的东西。”周窈解释。


    靳欧阳明白了。


    “它现了原形后我调过审讯现场的录像进行回放，当时我们的审讯员问及他背后有没有人指使时，他犹豫再三刚开口就变成这样了。”


    靳欧阳简单说了一下事件的始末。


    “这就对了。”周窈道，“如果他没有吐露实情的欲望就什么也不会发生，正因他有所动摇所以刚开口就应了咒。”


    “那这个咒能解开吗？”靳欧阳问。


    周窈没有回答能不能解开，只道：“如果你们只是想让他开口说话，用不着解咒。”


    妖管局只是需要山羊精的证词，当下靳欧阳没有再考虑其他，只道：“那麻烦你了，我只需要他开口说出真相就行。”


    他既如此说了，周窈照办，这件事对她而言没什么难度。


    “有剪刀吗？”她提出要求。


    靳欧阳立即吩咐张秦拿来一把剪刀。


    周窈又从书包里取出草稿纸撕了一张，用剪刀裁剪出了一张小纸人。


    小纸人只有四肢没有五官，周窈给它剪了一张大嘴巴。


    张秦送完剪刀后没有离开，和自家老大靳欧阳一起旁观周窈的剪纸艺术。


    不同靳欧阳的淡定模样，他耐不住好奇心，忙不迭问周窈：“小丫头，你剪个小纸人干嘛？”


    周窈眨眨眼睛，


    “听说过阿飘上身吗？”


    “？”


    “有、有这东西？”


    张秦打了个寒颤，开始疑神疑鬼地看四周。


    他们是妖管局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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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地府，业务可没那么广泛，世上有没有阿飘这个东西他还真不知道。


    周窈见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怕鬼，嫌弃地摇摇头。


    “阿飘是否存在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原理。”


    “在一些宗教和民俗仪式里，人们认为通过诵经、念咒、祷告等方式可以使得神灵附身在人身上，以期达到某种效果，这就是咱们通常所说的‘阿飘上身’。”


    “你的意思是山羊精可以俯身到小纸人身上开口说话。”靳欧阳最快get到她的意思。


    周窈给了他一个肯定外加赞赏的眼神。


    “没错。其实禁言咒这个东西虽然约束力强，但主要作用在被咒之人的嘴巴上，所以山羊精只要不通过他的嘴巴说出他发过誓不会说的东西就不会应咒了。”


    “那要怎么操作？”靳欧阳问。


    张秦也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是呀，我还没见过羊能俯身到纸人身上呢。”


    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周窈朝小纸人吹了一口气。


    本来躺在桌面上的小纸人吸了她渡来的这口灵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抖了抖四肢，如同刚学步的幼童一般开始尝试走路。


    剪完小纸人剩下的纸张周窈也没有浪费，裁成长方形大小，拿出红笔在上面画了一道的符文。


    “这是什么？”张秦问。


    “这个嘛，我叫它移花接木符。用科学名词来解释的话，算是一种媒介吧。”


    周窈让他们把羊牵过来。


    还没等张秦撸起袖子上前，靳欧阳已经扯住羊角将发出杀羊般凄惨咩叫的山羊精拎了过来。


    张秦竟不知道老大有如此手艺，一句牛逼瞬间出口。


    意识到这里还有祖国的花朵在，他讪讪一笑，连忙说不好意思。


    周窈表示靳欧阳学的不错，但独门绝技不能偷学，要记得付费。


    靳欧阳说没问题，但需要专利证明。


    周窈没有这东西，发誓一定会去申请......


    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活还是得接着干。


    周窈将移花接木符贴到了山羊精的脑袋上，然后食指与中指并拢隔空在它额头点了一下，还在狂躁挣扎的山羊精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符纸上的红色纹路发出刺目的光亮，渐渐地源源不断溢出金色的光线，这些金线如同热蒸汽一样飘散在空中，须臾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悉数钻到了小纸人的身体里。


    小纸人做出掐腰怒吼状：


    “黄毛臭丫头，你给我等着！等老羊恢复实力，第一个饶不了你！”


    张秦瞪大眼睛，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声：


    “哇，真的能俯身诶，它能说话了！”


    靳欧阳面色虽依旧沉稳，但眸中的讶色也很鲜明。


    周窈提醒他俩：“这只山羊精刚修成人身没有多久加上受了伤又被誓言咒严惩，魂力很弱，只能俯身小纸人十分钟，你们抓紧时间问你们想知道的。”


    话说到这里，她问靳欧阳自己需不需要回避，后者摇头。


    “还请你留下，我们也许还需要你的帮助。”


    周窈送佛送到西，既然答应了帮忙就不会扭扭捏捏，当下也就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