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侧，用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望向他。


    边看手上还不停，法杖左右挥动，无数条光束不间断地射出，冲向同一个目标。


    布鲁诺显然没想到洛佩兹会这么快好过来，猝不及防地挨了好几下。


    但这回和之前的小儿科攻击都不同了。


    ——他真正地受到了伤害。


    布鲁诺看到自己的血条在极速下降，很快降到了百分之三十以下，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他暗道不妙，狼狈地在光束雨中躲闪着。


    明明和之前一样，都是普通的、最简单的魔法，但为什么会对他造成伤害？


    风水轮流转。现在，不甘心的人变成他了。


    布鲁诺急切地想要撤退，但洛佩兹不打算放过他。


    开玩笑！挨了那么一下，怎么可能不报复回去！


    洛·非常记仇·佩兹抬手一挥，成千上万道箭矢自天空降下，追着吸血鬼青年飞去。


    布鲁诺的速度很快，但箭矢同样不甘示弱。


    很快，银色的箭矢追着如瀑银发的吸血鬼，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功成身退的洛佩兹收起法杖，活动了一下筋骨，朝跪坐在地呆呆地看着她的兰斯伸出手，奇怪道：“愣着干嘛？人已经跑了，走啊。”


    /


    【布鲁诺：来接我。】


    很符合的吸血鬼青年性格的话语。如果他对付的人不是一位特典技能未知的内测玩家的话，蓝发的天使应该会轻松很多。


    她展开背后柔软的羽翼，从教堂高处的窗口飞出，一眼便确认了他的位置。


    她第一次见到布鲁诺如此狼狈的模样。


    个位数的生命值、残破不堪的西装，四处渗血的伤口……


    “布鲁诺。”比平常平淡无波的语调高几个度的声音，清晰地传达着她的焦急。


    “蕾娜塔……”布鲁诺有气无力地呼唤着她，惨白的脸色染上一丝痛苦与脆弱，“痛觉、痛觉屏蔽……”


    这是蕾娜塔的技能，布鲁诺暂时还没有找到渠道纳入自己的技能库。


    蕾娜塔依言释放了技能，担忧地说：“要退出登录休息一会儿吗？”


    “……不。”连说话都变得艰难的吸血鬼摇了摇头，声音散在空气里，几不可闻，“这里……才是我的归宿……”


    “呵。”


    轻蔑的，淡漠的讥讽笑声，在这一刻突兀地插入两人之间。


    蕾娜塔抬头，看向他们抓来的囚徒。


    盲眼囚徒微笑着，却话里带刺：“我早说了，不要去找她。哪怕知道了她的身份，你们也无法像捕捉我一样捕捉她。”


    原本应该被锁链囚禁于教堂深处的神子，此刻却落落大方地伫立在两人面前，这无疑又一次狠狠地打击了高傲矜贵的吸血鬼。


    在蕾娜塔的帮助下，布鲁诺勉强站直身子，强撑着不肯认输：“我并非一无所获。”


    “你说那头地狱三头犬？”盲眼者神色怜悯，“那对她而言不值一提。如果你有机会进到门的那边去，就会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


    哪怕痛觉被屏蔽，身体的虚弱仍然难以掩盖。布鲁诺吐出一口气：“蕾娜塔，把我们的客人请回去。”


    “好。”


    “不必了。”


    无数个身穿白袍的信众自盲眼者身后缓步走出，黑压压一片，形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你们的客人，我可当不得。我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不久留了。”


    /


    鸡蛋火腿三明治，牛奶。


    简简单单的早餐。


    兰斯缓慢地咀嚼着，时不时悄悄抬眼望向坐在对面桌打哈欠的洛佩兹。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洛佩兹可受不了。


    “有事说事。”


    “……”


    兰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沉默地咬下一口三明治，明亮的金色眼瞳失去了高光，整个人都暗淡了几个度。


    洛佩兹懒得搭理他，继续捯饬操控面板。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她真的受不了。


    兰斯明明长得很阳光，面向她时却经常表露出一副一碰即碎的脆弱感，拿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是和过去的经历有关。


    有关，还不说，自己一个人憋着。


    洛佩兹烦躁地想，实在不行踢了吧。


    要是他之后拖累一丁点脚步，她就把他踢出队伍。


    昨天回来后，她已经苦口婆心地劝过了，说那只是布鲁诺挑拨离间的手段，为的就是击破他的心防，好趁虚而入，将他只作为只会听命令的傀儡。


    兰斯点了点头，却也只是点头。


    洛佩兹看得出来，他没太听得进去，还是身处在情绪漩涡里。


    但她实在困得不行，没精力继续劝了，直接下线睡觉。


    正好今天是休息日，洛佩兹惦记着她的碎碎小狗，一早就爬起来进入游戏，把他约了出来。


    想起昨晚的遭遇，洛佩兹忽然灵光一闪，恶趣味涌上心头，问：“话说回来……你昨天是不是哭了啊？”


    “嗯。”对方回答得很坦荡。


    这件事不需要隐瞒。


    兰斯几口把手心的三明治吃了个干净，一口气喝了半杯牛奶，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对不起，洛佩兹。”


    洛佩兹：“？”


    虔诚的神官没有理会她的疑惑，继续说道：“我……没能很好地帮助到你。”他抓着自己的手腕，用力到仿佛要嵌入血肉，没什么底气地喃喃，“治疗术我已经使用了几千年，应当……不会出错才对……”


    越到句末，神官的声音越模糊。


    “自责啥呀。”洛佩兹好笑地看着他，“咱俩都没看出他的诡计，要是让我自己来治疗我自己，也会是一样的结果。错不在你，给我好好地抬起头来。”


    这些话，昨天洛佩兹也说过了，但兰斯就是走不出来。


    兰斯闭了闭眼，轻声说：“我的力量是魔族的毒药，理应会清除掉他暗中布下的魔咒。但不知为何……”


    “噢，这个啊。”洛佩兹说，“这是他的特典啦。”


    兰斯：“？”


    兰斯：“特典？”


    洛佩兹想了个在大陆上流行的官方说法，解释道：“就是神子的权能。”


    “这样啊……”兰斯知晓大陆各地因文化习俗不同，对创世女神圣典的解读也不同，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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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将这个差异记在了心里。


    洛佩兹说过她来自一个不起眼的边陲小国，出现异于八大国主流说法的文化，倒也正常。


    “所以，他拥有神话中八位神子的权能之一？”


    中途更改信仰的信徒仍旧对自己从前朝夕相伴的神话传说十分熟悉，轻易就说了出来：“预知、千面、锻冶、疗愈、传承、献祭、转化、自然……”


    这下，惊讶的人变成了洛佩兹。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去大陆上最大的图书馆查过了，一无所获！


    闻言，兰斯仰脸，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纯粹的疑惑：“你们，不知道吗？”


    难道他记忆过的那本书是禁止流通的版本？


    洛佩兹点头，一拍脑袋，兴奋地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岂不是用不着费劲吧啦地去猜了？”


    这抢跑的妙啊！


    她喜欢，多来点，嘿嘿。


    根据兰斯提供的信息，洛佩兹想了想——


    “那么，他的特典技能应该是「献祭」。”其他的都不太可能。


    这也可以解释那只地狱三头犬为何在刹那堕入了死亡。


    “僵尸一族的血肉再生，魔族的魔障侵蚀……这些独特种族才拥有的特性，他都具备。”


    兰斯歪头，问：“那，「转化」呢？把种族特性转化为自己的技能，也可以做到这些。”


    “……”


    洛佩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无奈地笑了，指了指自己。


    “你昨天已经知道了我是神子之一，难道就不好奇我拥有什么权能？”


    照顾到兰斯的理解，洛佩兹把说法改口了。


    兰斯顿悟了：“也就是说，你的能力是……”


    “啊啊啊啊啊约会达咩！！！”


    一声高亢的尖叫打破了发生在咖啡店小小一角的温馨。


    洛佩兹眼睛一睁一闭，一只大型树抱熊就攀上了她的脑袋。


    硬了，拳头硬了。


    小小的咖啡店里，从柜台后接待客人的收银员，研磨咖啡的咖啡师，到半只脚踏入店内的人，甚至连玻璃窗外带着小孩的妇人，全都齐刷刷地往这边看。


    兰斯担忧地看着脑袋上挂了个大型挂件的洛佩兹，而后者，端起冒着热气的咖啡杯，非常冷静地抿了一口。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弹了一个脑瓜崩。


    颂歌嗷地惨叫一声，捂着肿起大包的额头，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地嘟囔。


    “你这个无情的女人——”


    “走吧，兰斯。”


    洛佩兹起身就走。


    “哦、哦，好。”


    兰斯连忙跟上，没有喝光的半杯牛奶就这么被丢在了餐桌上。


    颂歌就这么被抛下了。


    颂歌：“……无情的女人！见色忘友！无情！无心！”


    像个怨妇一样原地转圈圈痛骂几句后，在店员顶着压力上前劝离之前，颂歌突然调整好了，迈步跑了出去。


    徒留一个小小的咖啡店在风中凌乱。


    三人维持着你追我赶的诡异格局，一路从咖啡店，十分显眼地回到了镇上的npc人权保护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