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女神承诺，走到最后的人可以进化为长生种，即神族，拥有望不到尽头的漫长寿命。


    “权利，地位，力量，只要走到那个终点，一切都会收入囊中。”


    顾虑到兰斯这个游戏原住民的存在，颂歌没有直说。但以洛佩兹对她的了解，轻松就听出言外之意——


    游戏内的成神并非只是一个好用的高大上的噱头而已。它真真正正地可以让现实中的人在游戏里实现永生。


    ……这真的是存在的吗？


    尽管奥蕾莉亚之痕一直是全球游戏技术的顶峰，但它真的能够做到让人类在虚拟网络中实现永生吗？


    永久成为奥蕾莉亚大陆的一员……选择这种存在方式，人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洛佩兹眉头紧锁，脑海里浮现出创始人薛笑那张永远含带笑容的、如迷雾般看不透真实情绪的脸。


    一直关注洛佩兹的兰斯，几乎是瞬间便感受到了她骤然消沉变化的情绪。


    他站在两人中间，扭头左右看了看，不太明白为何连从进门起就一直跳脱活泼的颂歌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在他听来，刚才的对话十分正常，没有任何潜藏的、不明意味的话。


    兰斯抿唇想了想，悄悄靠近洛佩兹，勾了勾她法袍下的小指。


    洛佩兹看向他，没说话，表情冷淡得像是在说“有话快说”。


    兰斯对这样的冷淡并不陌生，反而有些怀念。


    他低声问道：“你想要成神吗，洛佩兹？”


    洛佩兹被这一句直白的话搞笑了，反问道：“如果我说是，难不成你能帮我在全大陆的人（玩家）之中胜出？”


    兰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激动程度不亚于昨天听到她同意与他同行的时候。


    “当然。”兰斯答得果断干脆，“没有谁比你更适合成为神明。”


    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一个平A成功打出了洛佩兹的愧疚值。


    她摇摇头：“可惜了，我没这个打算。作为人类活一辈子对我来说足够了，像神明一样拥有漫长的生命于我而言太过遥远且荒谬，我没有迎接永恒孤寂的勇气。”


    闻言，兰斯低下头，怅然若失地喃喃自语：“这样啊……”


    可以理解。他已经孑然一身地在大陆上生活了三千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长生种的孤独。


    “好了。”洛佩兹的手搭在兰斯的肩上拍了拍，似是在安慰，尽管她完全不明白这位身世成谜的神官究竟为何而失落。


    她转向一脸“磕到了”表情的颂歌，说道：“继续吧。情报不止这一点，对吧？”


    “对。”颂歌打了个响指，又恢复了活力满满的样子，“有人在找‘八位神子’。”


    洛佩兹脸色一变，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


    八位神子是系统给八位内测玩家的官方称呼，游戏论坛上早有小道消息流传，也有人一直在暗戳戳扒马甲，但从未成功。


    这属于一个隐藏称号，用什么技能都查探不出来，只有玩家本人知晓。


    找“八位神子”的人，只有可能是神子之一，普通玩家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量。


    那人宁愿大海捞针也要寻找同类，不正应了洛佩兹的猜测？


    巧了不是？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正好有两位神子在。


    洛佩兹问：“你觉得那人的信息掌握到什么程度了？”


    颂歌说：“根据情报来源，他应该很早就在寻找了。八位神子里有一位掌握「预言」技能的，他的首要目标是她。”


    “「预言」啊……”


    和她没关系。


    洛佩兹松了口气。


    但颂歌接下来的话无疑泼了她一盆冷水：“但他同样也在追你。”


    怕她听不清楚，颂歌还贴心地补充道：“就是榜上有名的你，‘洛佩兹’这个名儿。据说他已经处理掉很多个同名的人了，很快就能查到你这里。”


    补充加补刀×2：“他还花大价钱发布了目击悬赏令，重金悬赏当初在教堂附近见过你的人。最坏的情况下，他可能已经掌握你的画像了。”


    洛佩兹：“……”


    她头疼地扶额。


    寻找获取教堂成神信息的人和寻找神子，虽然指向的都是她，但若合起来，造成的麻烦不可估量。


    “我会保护好你的。”


    因上回勾小指没有被拒绝，这次兰斯胆子大了些，与洛佩兹五指相握，表情是说不上的严肃认真。


    “这一切因我而起，我会竭尽所能奉陪到最后。至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


    头一次，洛佩兹不反感来自兰斯的沉重信任与决心。


    她轻轻笑了，回握他，扭头对颂歌说道：“放心吧，他不一定打得过我。要真敢凑过来，我绝对把他揍得亲妈都不认识。”


    洛佩兹边说，边扬了扬手边的法杖。


    “嗯哼～我就知道我家阿允不是任人宰割的主。我的情报送到啦，来个离别抱抱吧～”


    颂歌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扑了上去，再次化身树抱熊，强行分开了两人五指相握的手。


    秀恩爱达咩！搞暧昧达咩！


    闺蜜当前，最重要的当然是橘色了！


    /


    游戏体验差评。


    送走颂歌，洛佩兹一个人钻到角落里默默画圈圈，一想到自己被某个执念超强的家伙盯上了，就一个头两个大。


    她可不想被强制拉入队伍啊！


    现在，她想退游的冲动抵达了顶峰。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究竟是怎么确定她是神子的？


    思来想去，洛佩兹把目光放在了兰斯身上。


    兰斯知道她心情不好，没再提出发去兽之国的事情，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望着她、陪伴着她。


    这样温柔等待的兰斯……莫名让洛佩兹生出一股子熟悉感。


    她晃了晃脑袋，从角落里站起身，完全不在意自己画圈圈诅咒人的特殊“爱好”被人发现了，单刀直入地问：“兰斯，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他们只是同框，她就被坚定地认定为是神子之一？


    兰斯对突然抛出的疑问没有表现出震惊的情绪，仍然是那套万年不变的说辞：“我叫兰斯，侍奉救世女神的神官。”


    “救世女神是两千年前才出现的神明。在那之前，你又是谁？”


    “……”


    兰斯微微张嘴，面上浮现一抹痛苦与挣扎。


    但他没有选择避而不谈。


    他对洛佩兹，从来是毫无保留的。


    “我一直是一名神官。在还不会说话时，我便被带回教堂，以侍奉神明为目标而努力着。


    “……那是我不愿意提及的过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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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生罪恶的开端。但罪人没有资格回避自身的罪孽。


    “洛佩兹，我愿意告诉你——在侍奉救世女神之前，我曾是创世女神奥蕾莉亚的信徒。信仰她的一千年里，我犯下了无可偿还的罪。”


    和奥蕾莉亚扯上关系就说得通了。


    像兰斯这种层级的、能够用神语与神明无障碍交流的神官，目前在奥蕾莉亚大陆上没有第二位。薛笑极有可能利用这个设定在他身上放了什么。


    那个寻找神子的家伙，究竟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这种事的？


    洛佩兹深思熟虑了片刻，很快得出了答案。


    遇事不决，策划解决。


    一看就是薛笑干的。


    洛佩兹受不了了。她绝对要去线上和薛笑讨个说法。


    想清楚后，洛佩兹仰头，重新审视兰斯。


    兰斯眸光流转，像在期待，又像在忐忑。


    明显是在等她的回复。


    洛佩兹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合。翻回头去重温一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兰斯是抱了多大的决心向她袒露过去的。


    她是个坚决的唯物主义者，不太理解信徒的思维，但她选择尊重。


    依据她为数不多的理解，一位忠诚的信徒，除非遭遇了重大的打击和挫折，否则不会中途易辙，转变信仰的对象。


    她想，那段时间对兰斯而言，一定十分难熬。


    “谢谢你对我坦诚，兰斯。”憋了半天，洛佩兹只干巴巴地说出这一句话，脸都微微发烫起来，“你放心，我、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啊。”


    ——好吧是有一点！


    洛佩兹捂着自己的良心，继续说道：“就是……我喜欢清静的生活，当初拒绝你的时候也说过了。我不喜欢被人追来追去，这会让我感到很不痛快。”


    ——现在真的骂死薛笑的心都有了。


    洛佩兹越说越语无伦次，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心里羞耻到一头撞棉花死掉的心都有了。


    她讨厌煽情的桥段！（直女愤怒）


    她因为太过慌乱和羞耻，没有注意到兰斯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到几乎要凝成实质。


    还是和以前一样。


    兰斯在心底轻笑。他最喜欢她别别扭扭有话说不清的样子，非常可爱。


    看够了后，他薄唇轻启：“要解决掉吗？”


    还在给自己找补的洛佩兹一时间没能理解这太过跳跃的话题。


    “啥？”


    “解决掉让你感到苦恼的人。”


    其他组织的追查是小事，他们手里的信息没那么灵通，武力也参差不齐。


    但那位同为神子的人，确实是一个不可估量的威胁。


    兰斯不是玩家，没办法听懂所有的言外之意。但关于神子的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


    ——曾经，他也是被称为神子的人。


    不过是地上的神子，和天上的神子不同。


    “八位神子”，传说中是陪伴在创世女神奥蕾莉亚身边的八位神使，各个身怀绝技，拥有不同的神之权能。


    后来创世女神消失匿迹，神使步入尘世，成为了来自天上的“神子”。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却微妙地与洛佩兹这类玩家的想法搭上了线。


    兰斯微微弓腰，行了一礼：“请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


    哪怕是创世女神奥蕾莉亚，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