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是谢七十，请多多关照。”】


    第二天，黎明将至。


    微弱的光线取代刺目的霓虹，下城区最静谧的时刻，昏晦的破旧小屋里，谢疾睁开眼睛。


    入目是他熟悉的斑驳天花板，隔着一人宽的过道对面是一张手工桌，再往外是他的厨房，因为不会做饭，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打开炉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的他也没钱买燃气，倒是从机械屋买回来的旧冰箱还在日复一日的工作——那里面装着十来支营养液，是目前仅有的生命维持剂！


    核污染严重的年代，动物突变富有攻击性，百分之九十九的农田都种不出东西，为了存活，营养液变成人类的主食，当然也有米饭、蔬菜、水果，甚至还有粮食酿造的酒，不过那些都变成了有钱人才能吃得起的昂贵奢侈品。


    掀开被子坐起身，谢疾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抬手把睡到翘起的黑发往后顺好，才光着脚走到小桌边上，从堆满杂物的手工桌里翻出一瓶没有标签的药片，倒出两片，胡乱和水吞下。


    很快的，浴室响起水声。


    简单的洗漱后，换上衣服，从旧冰箱抽出两支营养液，谢疾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已经是夏天了，但清晨的温度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低，他咬开一支营养液，一边喝一边随手把另一支递给缩在夹道饿得瑟瑟发抖的小孩。


    小孩是个流浪儿，非常瘦弱，脸上脚上还带着强食物落败的伤口，她看到营养液，怔愣了一瞬，随即抢过去三口两口下肚，等她喝完再抬头，谢疾已经不在原地了。


    穿过几条堆满杂物的夹道，谢疾再一次走进主干道，虽然时间还很早，但还是有三两个行人，昨夜被豪车创翻的几栋大楼被围了起来，竖起禁止出入的牌子。


    昨夜的记忆重新出现在谢疾脑海里，在他安心坐进车厢后，褚宁领导的警卫队也开始收拾局面。


    虽然是深夜缉拿罪犯，但褚宁手握通缉令，按照执法队的规定，他可以自由出入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包括这个最混乱的下城区。


    只要是生活在X市的人都知道，这片混乱的地带汇聚着三教九流，有最蔑视城市管理法则的人，有十恶不赦的罪犯，有唯利是图的走私商，也有数不尽的贫民，他们各不相同，却统一的从内心憎恨着上城区的大人物们——这种憎恨在五年前，英雄谢疾死去的那一刻，到达顶峰。


    如果给他们机会，他们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扑上去只为从那些大人物身上撕扯下一块肉。


    所以，很快的，整个执法小队都被包围起来，愤怒的人们碍于执法警员手中的枪不敢靠近，但也不肯离开，最后是褚宁把给谢疾的五百万又花出去才勉强让人群散开。


    没一会儿，下属走了过来。


    “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危房已经彻底封闭了。”


    褚宁捏了捏山根，熬夜的疲惫浮上来，还带着几分暴躁。


    “再检查一遍，确认安全。”


    下属应声而去。


    褚宁停在原地，目光移向停靠的车，脑海里是看过的名为‘谢七十’的个人信息。这个人出身下城区，却轻易地接受了他的工作邀请——看着就很不对劲，但不可否认的是，谢七十眼里确实没有下城区人普遍的憎恨。


    算了，安保局是依照英雄谢疾的理想成立的，他们的主旨是平等，是守护，无论是上城区还是下城区，都是他们要保护的市民，何况谢七十也不是孤例，隔壁特战小队的队长卫桥不也是下城区出身吗？


    退一步讲，他确实撞到了谢七十，无论如何都要给予赔偿。


    而他们安保局又实在缺人手，局长整天窝在办公室里，副局长天天都在跟那几个家族的管理人交涉，特战小队又被卫桥那个战斗狂人领着在城市边缘看变异动物，整个城市的维护治安行动全靠作战小队，他都不记得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了。


    所以，不管是谁，哪怕是卧底，只要能给他干活，他全不挑！


    车厢里，完全读懂他的表情谢疾没忍住，嘶了一声，“看来打工人的生活很不轻松啊，那么作为新晋小弟，我这个时候是不是要下车帮忙？但是我还是个新人，入职手续都没办……”


    没等谢疾做出决定，车窗被敲响了。


    褚宁隔着窗子跟他说：“收拾局面还需要一段时间，时间很晚了，你先回家，明天直接到安保局报道。”


    谢疾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


    他也没推辞，下车回家，洗澡睡觉，睡了近三个小时，起床出门，开始开启自己的第一天社畜生涯。


    城市安全保障局，简称安保局，是继坎贝尔家族执政后，守卫城市保障安全的执法部门，总局坐落于上城区中心街道，于五年前成立——五年前啊，那他刚死。


    只是没死透，在地下黑医馆被老赵泡了五年，三个月前刚醒。


    赛博年代，科技迭代快得飞起，他花了三个月一边复建一边嵌入身份，以老年人的速度了解时代信息，顺便重新学习网上冲浪，就比如现在，他正比对科技表显示出的地图，艰难地穿过上下城区的分界线，再一次站到上城区的土地上。


    和下城区的晦暗混乱不同，上城区是明亮的，宽阔的街道十分简洁，车辆来往互相礼让，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们噙着微笑，连远处吹来的风都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久违的风景，让谢疾停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位年轻的女士带着微笑温柔的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才慢吞吞地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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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眨眼，“是的，请问去城市安全保障局要怎么走？”


    从温柔女士的帮助下，卡着八点前一秒，谢疾踏进安保局的大门，前台值班的警员得知他的来意，为他拨通了电话。


    两分钟后，褚宁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大概是一夜没睡，褚宁褚队长依然穿着那身制服，二十七八岁的背脊依旧挺拔，但疲惫的眼睛更暴躁了。他手里还捧着一杯浓得发苦的咖啡，从电梯下来，看到谢疾也没说话，招手示意他跟上。


    摁下楼层数字，电梯厚重的金属门缓缓阖上，谢疾扫了一眼，这一眼就能判断出，这是重金属隔离门，激光枪都打不穿。


    褚宁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开口解释道：


    “这栋楼都是我们安保局的地盘，按照最高安全指标建立的，你刚刚进来的地方是大厅是四级办公区，接待一般市民的报警，之后你也会轮班坐岗，往上二楼是三级办公区和二级办公区，三级办公区是我们作战小队的主要活动区，二级办公区是特战小队的地盘，非特战小队成员禁止通行，三楼是行政区，一般报备案件信息，提交武器、车辆使用申请的时候才会上去，很麻烦，不过小队有专门的秘书，她会安排这些事情。”


    说着，走出电梯。


    穿过泛着金属冷光的科技长廊，他们走到三级办公区的门口，感应门没有打开，反而亮起警报的红光。


    喝下一口咖啡，苦得面目狰狞的褚宁朝着谢疾伸手。


    谢疾心领神会地把印着他身份的信息卡递上去。


    褚宁接过卡，敲了敲门边严丝合缝的金属板，呼出虚拟键盘，录入卡上的信息，等到虹膜验证完毕，红光转绿，大门应声开启。


    入目是一大片阳光映射的防弹落地窗，明亮的空间里，横排竖列的办公区内，穿着正装的职员来来往往，有人敲着耳返对话，有人抱着文件互相核对，忙碌的场面因为这一声开门声停顿，所有人都朝谢疾看了过来。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的褚宁呲着牙拍手。


    “好了，让我们简单的欢迎一下新人，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同舟共济的，有枪一起挡，有工作一起分享的同伴。”


    那一刹那，所有看向谢疾的目光都变得怜悯，就像在看什么误入歧途的可怜羊羔一样。


    谢疾：“……”


    倒也不至于……吧？所以这就是不需要入职考核的原因吗？


    拍拍谢疾的肩膀，褚宁说：“你也自我介绍一下吧。”


    谢疾重新朝着他的新同事们看去，“我是谢七十，请多多关照。”


    话刚说完，忽然一声刺耳的呜哩声响彻办公区域，紧接着，一个年轻的职员闯进来：


    “——褚队长，四级警报，罪犯安德鲁越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