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把我当狗，不知


    乌鹤以为她真做了被人揍的梦，只觉得畅快，满心郁气也吐了个干净。


    “谁叫你平时这般嚣张跋扈，素来是贪嗔痴生魔障，五逆十恶成业障，三灾八难见灾障；口有四恶，心有三恶，身又有三恶……这三瘴十恶中有数不尽的恶欲，任凭催生出哪一种，都足以让你吃尽苦头。”他哼笑道，“如今你已经领会到我的手段，这还只是一星半点儿，看你往后还有没有那胆量随意支使我！”


    可异乎寻常的，眼前人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呛他。她呆呆站在那儿，露出副如遭雷劈的惊愕神情。


    他不觉得奇怪。


    突然得知自己招人厌，还在梦里被痛揍一顿，无论放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他轻嗤一声，正欲讥讽，可还不等他笑逐颜开，就眼见着她双眉倒竖，直将唇抿得毫无血色，耳朵却又涨得通红，紧攥的手也在不住轻抖，活像受了什么大委屈。


    乌鹤思绪一空，气息也跟着僵滞一瞬。鬼使神差间，他忽然问了句：“很疼？”


    楚念声倏地回过神，冷眼盯着他，笃定似的说了句：“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定是如此！


    她问他使了什么手段，受剑令胁迫，他必须得张嘴回答，可不代表他不能说谎。


    就算真是什么破恶欲，连柯玉又怎可能在她梦里变成个男儿身，还那样亲她咬她？


    她越想越觉得有理，连带着看他的眼神也愈发凌冽。


    好个心机深沉的小人，胆敢这样陷害她！


    乌鹤一愣，像是听着什么荒谬至极的话，反问她：“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不是你问我的吗，我实话实说也有错了？是你整日里招惹人，如今却来怪我，别不是在梦里被人狠揍一顿，无处发泄，这会儿便想迁怒在我头上。”


    “谁说我被打了？”楚念声没好气地说。


    “没被打？”乌鹤更不解，“那你冲我发什么火。”


    “是你害我做些乱七八糟的怪梦，自然得怪你！”想到昨夜口舌经受的刺麻，楚念声一气之下，忽手作剑指，硬生生抵开他的嘴，试图扯下他的舌头。


    无奈她刚撬开他的牙关，乌鹤便合了齿，咬住她的指尖。


    “喂！”他横眉倒竖的，语气却含


    糊，“你又做什么？


    楚念声大怒：“你还敢咬我？松开！


    乌鹤却不肯松口，从下虎视眈眈地仰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把我当狗，不知道狗也会咬人？


    说话间，他的犬齿磨着她的指腹，温热的舌尖也有意无意地扫过。


    她忍不住动了下手指，想避开那阵刺痒，并道：“乌鹤，松开！


    受剑令影响，乌鹤张开了嘴。


    楚念声及时收回手，有些嫌弃地在他的衣襟上来回擦拭两下。


    “你要是再弄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下回就让你拧了自己的脑袋。她稍顿，吩咐他，“你再去找裴褚崖一次，要是这次还不成功，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剑令的禁锢消失，乌鹤飞快起身，往后飘去数丈。


    牙根还在隐隐作痒，他粗蛮擦了两下嘴，不耐烦道：“我方才就说过，他不信我。


    那人不仅邪性重，还格外谨慎。他连修炼邪术的两道法子都没说，就被他用术法攻击。


    “蠢货，楚念声道，“他不信你，那是因为他没看出你的用处。一个身体康健的人，会平白无故要郎中开药？且不说还是个主动找上门的郎中。他不信，你便不会先给他制造点麻烦，再叫他看见你有什么用？


    乌鹤微眯起眼。


    他实为不解，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会这样千方百计地让他和别人结下假契。


    “我记得提醒过你，那人邪气颇重。


    “所以？


    “倘若他真愿意随我修习术法——哪怕结下假契，终有一日也会助我冲破与你的临时剑契。到那时……他靠近她，几乎要撞上她的鼻尖儿，“恐要找你寻仇。


    “哦，楚念声浑不在意，“随你。


    乌鹤微蹙起眉，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用一道剑令催促着离开。


    他消失后，楚念声回了房间。


    窗户已经合上了，连柯玉正在剪烛芯。


    连柯玉扫了眼她身后，说：“方才见长姐去找迟师兄，是有何要紧事？


    “没有就不能说两句话？师兄又不是像你这样的木头。楚念声挤开她，在她面前坐下，懒洋洋往桌上一趴，“别剪了，你先给我捏捏肩。走这一天，要累掉我大半条命。


    连柯玉抬手搭上她的肩道：“先前不见长姐与迟师兄交好。”


    楚念声心道她又不是时时盯着她哪知道她和谁交好况且她与迟珣也不算好纯粹想把他发展成她的跟班。


    但这些自不能与她说她敷衍道：“这人还不错能聊上两句话——你也少管我的事别仗着分家的身份就以为能为所欲为竟还管到我的头上——嘶——！你干什么要捏碎我的骨头啊？”


    肩上的力度陡然重了些楚念声一下坐直身打开她的手。


    这算什么随时随地找着机会报复她？


    连柯玉垂下被拍红的手凌乱的额发散下将她的眼眸覆上层浅浅的阴影。


    “不错？”她咀嚼着这一词“可我看不出他有何处好。”


    楚念声满门心思都在被她捏疼的肩上哪听得进去她在说什么。


    她愤愤抬头正要诘问却被连柯玉的眼神吓了一吓。


    那双眼恰若暮冬时节的河上薄冰冷冰冰的却又隐隐见着裂痕从中淌出隐晦的酸意。


    楚念声倏地站起：“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长姐觉得他好却不见他来房中给长姐捏肩捶背。”


    楚念声：？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浑说些什么？莫名其妙。”她懒得搭理她去打水洗漱。


    而连柯玉又坐回桌边一把清瘦的骨动也不动地半掩在影绰烛火间。


    楚念声洗漱完刚掀开被子便嗅见一阵清香。


    随即一束茉莉忽从斜里探来直直递在她眼前。


    她顿住抬眸看向连柯玉。


    “回来路上恰巧碰见有人卖花心想长姐或许喜欢便挑了枝。”连柯玉略微别开眼语气也不自在“已经用净尘诀打理过不脏。”


    楚念声又瞥了眼那枝茉莉。


    冰姿素淡香风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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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确喜欢茉莉几乎每年生辰她娘都会用术法幻化出满府茉莉的景象。


    但眼下这花可是连柯玉递来的。


    虽说花枝新鲜模样也漂亮


    她警惕盯着那花登时屏死呼吸以免闻着一丝一毫的气味。


    “哦你随便拿个瓶子插着吧。”她忍着


    不多看飞速移开视线“这会儿也没心思赏什么花我要睡了。”


    连柯玉微愣：“长姐不看一眼吗？”


    “有什么好看的拿远些别把水溅床上了。”


    连柯玉捻着花枝的手指攥紧了些许久才挤出声沉闷应答：“嗯。”


    她悄无声息地离远而楚念声忍了又忍直憋得脸都涨红才喘出一口气。


    好险差点儿憋死她了。


    她白天在外面奔波一趟现下往被子里一滚很快就阖眼沉沉睡去。


    半晌一道身影游云般静悄悄靠近床榻。


    连柯玉拈着那花枝倾下身去另一手则搭在楚念声右手虎口处。


    “长姐”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模糊的侧脸喃喃“为何总要说些难听话。”


    她移动着手指指腹碾过虎口又顺着掌缝朝里压去再微微一按缓慢撑开了她的手。


    “明明喜欢这花却要嫌弃我的东西……若叫那姓迟的来送是不是便接着了？”连柯玉将那枝茉莉放在了她摊开的手里再掌住她的手逐渐合拢“实在叫人厌恨。”


    末字落下她彻底包裹住她的手攥紧了那枝茉莉。


    许是被花枝硌得掌心疼楚念声无意识拧了下眉。她翻过身侧躺着蜷起背又或是在梦中闻着花香不由得靠近那朵茉莉几乎要挨着。


    连柯玉趴伏在床边横着手臂仅露出半边脸来凝视着她。


    “在梦里也能闻见吗？”她自语般轻声问道伸出手将落在楚念声脸上的发丝轻轻拂开。


    过了会儿她也离近了些


    最终她仅是用鼻尖轻轻碰了下花瓣便从她手中抽出那枝花。


    手掌合拢修长的手指将茉莉挤压得变形揉出清淡的水色。她用指腹沾了点儿汁液轻擦在楚念声的手腕上。


    感受过脉搏的片刻跳动后她攥着那枝残破的茉莉起身离开。


    ***


    翌日一早楚念声连眼睛都没睁就闻见股淡淡香气。


    她猛地坐起警惕打量着四周见没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


    这一觉睡得她神清气爽结界没被触动迟珣和连柯玉都出了门她也照常出去打听百宝窟。


    下楼时她还撞见了赵老板的妹夫。


    大高个儿抱着还没他半截胳膊长的小孩儿不同昨日的拘谨这会儿他见着食客就乐呵呵地笑。人瞧着粗蛮怀里的孩子却抱得紧生怕磕着碰着。脸也略显苍白似乎没睡好。


    两人打了个照面看他额头上全是汗楚念声下意识问了句：“你住的地方离客栈很远？”


    “不远不远。”男人笑“就在街东头的那家铁铺就是铺子里有些热——仙人这是要出去？”


    楚念声瞟一眼他怀里的小孩儿。


    他热得满头大汗这小孩儿脸上倒干净看起来照顾得挺好。


    她也没多问的打算点点头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