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作品:《无相劫

    树林里有不知名的鸟在叫,悠远绵长,薛湜他们停留的地点靠近河流,她没再管关曦他们,转身往河边走去。


    之前画符弄出来的伤口太大了,血流沿着指尖蜿蜒至指缝,有些黏黏哒哒的,她蹲在河水旁,轻轻用水擦洗着。


    河水清凉,冲在伤口处有些丝丝的疼,暗黑水面上银光闪闪的月亮被波动的涟漪揉碎成了星子,薛湜洗得差不多了,便打算转身回去,河岸边的土地因为下雨,变得泥泞粘脚,薛湜都没注意鞋已经陷进去了些许,回身拔步的时候打了个趔趄,关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后方,伸手扶了一下,薛湜才没摔个狗啃泥。


    关曦看了一眼薛湜,缓缓将手收了回去,问道:“在想什么?”


    薛湜摇摇头,“没什么。”状似纠结了下,而后还是没忍住发问“你真的要收贾日盈为徒?”


    关曦深深瞧了薛湜一眼,然后眼睛逐渐弯了起来,眼角的细纹如烟波一般若隐若现,玩笑着说:“怎么,你吃醋啊?”


    薛湜没搭理关曦的调笑,还是原先严肃的神态,“我总觉得贾府的事还是有疑点......”


    “你怀疑那小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关曦打断了。


    薛湜将目光放远了些,贾日盈正在那一圈收集枯枝败叶,垒在空地中央,约莫是打算生火,头上的水草也还没摘,随着他动作悠来荡去,有些滑稽。


    虽然她与其相识不过一日,但却好像很难对此人起猜疑之心,不过由于一贯的小心,她还是道:“谨慎些终究没错。”


    关曦闻言却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你觉得哪里有疑点?”


    不知道为什么,薛湜一见关曦的笑,突然放下心来,果然是自己瞎操心了,也不知道关曦是知道些什么,没和自己说,但好在不是一时热血上头就行,于是她回道:“照说如果那些人要夺图,又花那么大功夫做戏,周围应该有严密布防才是,但咱们出来这么久了,却连一个追击的影子都没见......”


    话还没说完,薛湜神色一变,河面上倒映着岸边丛丛树影,从那团团树影之间,跃动着数个身影,轻灵如梁上燕,落点连树叶都不曾有细微波动。


    关曦笑笑:“这不就来了吗。”


    那些身影隐蔽在树影之间,没有动作,树下,贾日盈还在自顾自挑选着易燃的断枝,薛湜和关曦侧对着那边,两人对视,都没有动作,佯装没有发觉,双双转过身去面向河流,将后背朝向那边。


    河面上,那些人如同蜘蛛般,顺着树干直下,趁着贾日盈弯腰,刹时捂住人口鼻,将人一路向上拖走,如同鬼魅般又与树融合在一起。


    “走。”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一掌劈向贾日盈,将人往背上一抛就要折返。


    他正欲拔步,却见同伴一动未动,于是一个肘击过去,“你大爷的,发什么楞?!”


    黑夜中,两人又蒙着面,他看不到同伴的神情,忽觉奇怪,顿时一阵凉意抵上他的后脖颈,背上的人也被人轻巧卸下。他凝神四下瞥了眼,其余那些人早已经被这神不知鬼不觉翻上来的俩人同时解决了个干净。


    从他同伴身后,闪出一个女子,一道剑光映在那人脸上,虽是笑着,但只觉冷森森的。那人开口道:“走哪去啊?”


    关曦将剑飞速调转,用剑背将面前的人敲晕,轻轻踹了一脚,那人就从树顶上栽了下去,她走到黑衣男子面前,正要给人面罩拽下来,却没想那人突然发难,完全不顾及背后薛湜的剑锋,反身就要直击薛湜喉头,薛湜拿剑去刺,那人却半途收手,身体一歪,像只蝙蝠一样倒挂在枝头上,而后直接旋身荡到关曦身后,立马夺路而去。


    这人活像只泥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轻功格外出奇,眨眼间身影已经临近天幕边,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恋战。


    薛湜足尖轻点,立马追了上去,但论轻功,薛湜还是落入下风,视野间已经完全不见那人身形,与此同时,一个黑点从前方飞来,薛湜立即挥剑去挡,却听一声闷响,那东西砸到剑上跌落在地。


    身后的关曦立即轻点树干下地捡起那件物什。


    “别追了。”她朝着前面的薛湜喊道。


    薛湜不解回头望去,只见关曦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在朝她挥手,薛湜脚步一顿,旋即转身落到关曦面前。


    她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的锁灵囊,口袋口敞着,那两名女子已经不在里面了。


    两人立即返回,昏倒的贾日盈已经被关曦放置在一棵树旁,对面的一颗树上匆匆绑着刚才关曦砸晕过去的人。


    薛湜伸手将其面罩摘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普通得有些过分,完全是扔在人海中会被淹没的长相,但过于没有记忆点的脸本身就是一个破绽,人的面貌总会有自己的特别之处,有人吊梢眼,有人人中过分长,有人鼻子平坦,有人面容崎岖,虽然什么样的脸在薛湜这不会被记清楚,但好歹不会像面前这张脸一样,看完像是没看一样。


    她将手探向这人的鬓角,摸索了几下,果然摸到一个小疙瘩,顺着一撕,那层面皮被揭下,露出底下的原貌。


    那是一层木雕的脸模,上边还有木材的年轮。


    薛湜又去检查那些被她和关曦拧断脖颈的蒙面人,无一例外,都是木傀儡罩了一层肉皮子。


    他根本不是奔着贾日盈来的,目标而是锁灵囊中的乌月两人。而且抢到贾日盈的第一时间也没有灭口,撇下的时候也足够干脆,或许这人和贾府“贾觉”本就不是一伙人。


    或许应该说,这人包括乌月还有另一位女子,他们和“贾觉”都不是一伙,可能是暂时达成合作,也可能是被迫帮忙。


    既然这人不是奔着她们来的,也就是说,“贾觉”幕后之人根本没有派人在周围布防。解释的原因只有一个,幕后之人目的非常纯粹,就是孽凉图,并且不在乎薛湜她们知道图已经被偷走。


    可是既然不在乎,那又为何在贾府的时候万般阻拦?又为何将贾府上下赶尽杀绝?


    但薛湜转念又想通了,说到底这些事都与自己无关,既然事没找上门,她自然也就懒得去思考那么许多,只是这孽凉图中可能还掩藏着什么秘密。


    她想起那个疯子,易承简手腕上的那个符号,或许和自己身世有所关联,但现在也不知道人去哪了,好在薛湜提前在他身上安插了柳儿人,但这柳儿人虽然方便,毕竟受到距离的限制,现下早就失灵了,薛湜只知道最后一次察觉到柳儿人的波动,是在西南方向。


    身旁的关曦趁着薛湜沉思的这片刻,将歪在一边的贾日盈叫醒。贾日盈刚转醒,便急急问道刚才是什么人。


    薛湜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于他,至于贾日盈会怎么想,就也不是她的事了。


    贾日盈面色凝重,撑着从地上起来,薛湜帮着扶了一把。


    “算了,不歇了,直接回去睡吧。”关曦将剑一收,潇潇洒洒往前走去。


    既然她们现在处于被动,那就干脆走一步看一步,看看后面会不会有人追上来,何况事情到此为止的可能性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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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现在在想一件事,若是贾日盈跟着她们回去,他住哪?


    很快薛湜就知道了答案。


    关曦手一推,尘封已久的杂物间就映入门前三人的眼帘。那破旧的门板发出吱呀的叫声,门后的合页木插销已经有些腐朽,门推开后斜了下去。门后不大的空间里堆了破扫帚、缺来一条腿的椅子、破筐烂篓子、锄头、塌了一半的架子床......


    贾日盈被铺面而来的灰呛得咳嗽了几声,关曦毫不在意,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嗯,还行,收拾一下住没问题。”


    接着就打着哈欠往自己卧房里走去了。


    山林中响起几声躁鹃叫,天已经开始泛白了,忙了一晚上,薛湜困意早就消磨得差不多了,但肚子却实实在在饿了,于是对贾日盈道:“你自己收拾可以的吧,我去做点吃的,你吃什么?”


    贾日盈点点头,“我可以的。吃什么也都可以。”


    薛湜点点头就走了。其实清理杂物不过是关曦和自己掐个诀的事儿,但既然关曦没顺手帮这个忙,可能也是在看这位公子哥究竟能不能受得了苦,自己也就没必要凑上去做好事。


    厨房里那些食材关曦根本没动过,这些菜在梅雨天已经烂的烂了,霉的霉了,薛湜一一将其清理了,又拐出屋子,从院里小地上拔了些青菜和葱,打算熬粥喝。


    厨房橱柜里还有囤积的红豆花生,原先薛湜打算熬花生红豆粥,转念一想贾日盈沾不得花生,边做个咸口的青菜粥好了。


    粥做起来很快,就是将米淘好,架在火上熬就行了,薛湜将青菜洗干净切小块备好,便趁着煮米这个空当溜达出去看贾日盈。


    那人不知道从哪翻出一条麻绳做襻膊,将那织锦袍袖胡乱捆起来,脸上黑一坨灰一坨,好些大物件他搬起来或许还有些费劲,即使这样,将东西放到地上的时候却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丝动静。


    难怪薛湜在厨房都没听见什么声音。


    等粥做好的时候,杂物间已经被贾日盈搬空了一大半,杂物全都端端正正摆在在院子一角。


    薛湜将粥端到院子里茅草亭中的石桌上,扬扬手让贾日盈去边上的引水竹渠那洗手过来吃饭。


    今日倒是没有下雨的架势,前几天大概是下了个透彻,空气里也没再那么闷热,天色逐渐亮了起来,白苍苍一片,压得很近,偶尔还有风来,穿过竹林簌簌响到人耳畔。


    贾日盈落座之后便埋头扒粥,其间头都没抬起来过。头上珍珠冠上的水草随风晃动,薛湜抬手想摘,手刚抬到一半,贾日盈抬起了头,于是薛湜就在他疑问的目光里平静的将那水草摘了下来,往他眼前递了下,丢在了地上。


    等到薛湜将手收回,贾日盈还有些怔怔的,目光有些空白,眼角却开始泛起了红,里面有水光闪闪,可能是有所察觉,他立即低下了头。


    薛湜若有所思撇过头去,不再看贾日盈,十五六年岁,最是要强脸皮薄的年纪,果不其然,旁边开始响起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跟着勺子撞击瓷碗的声响越来越急促,其间还不时夹杂着呛到的声音。


    薛湜适时走开,端着碗和托盘,道:“我去给你再盛点。”


    贾日盈不敢出声讲话,也或许是哭得说不上来,只见他肩头耸动,头重重点着。


    薛湜看了他一眼,走进了厨房,她靠在灶台边,她耳力还不错,只听见那边传来阵阵呜咽声,短促沉闷,像是用布料捂着发出来的,贾府昔日的小公子,现在就连哭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