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作品:《无相劫》 席间杯筹交错,贾觉也不知道上哪个歌舞坊还请来了小倌弹曲儿,但薛湜倒是没什么雅兴去听这些小曲儿,倒是贾日盈可能还更喜欢些。
薛湜仰头饮尽了杯中酒,余光扫过贾日盈,那小子却丝毫没有乐痴的样子,坐在软垫上,只埋头吃着喝着,薛湜隐约觉着不大对,便多看了几眼,碰巧那边贾日盈将头从碗碟中抬起,与她对视,嘴唇翕动好似要说什么,但立即又垂下头去。
见其神色有恙,薛湜原想寻个借口靠近询问,但身旁的侍从太过机敏,见她杯中酒已净,立马上前来替她斟酒,拦住了她的去路,薛湜原只想悄无声息溜过去,她望望上首阖眼听曲的贾觉,若是要绕开这侍从,恐怕怎么也会发出一点动静。
见贾日盈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且也不主动往自己这边靠,想必也是受了桎梏。眼下找个借口出去恐怕也会有人跟随,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到席面结束之后再做打算。
外边传来稀稀落落的檐漏声,雨停了已经有些时候了,但是筒瓦上还是有剩余的雨往下掉落,前边是一个池塘,里面的荷叶已经抽出来了,荷花也结了花苞,密密麻麻掩盖了水面,曲廊上的绛纱灯发出朦朦的红光,落在那一口池塘上,颇有些妖异的感觉。
好在席面没有延续太久,散场时薛湜给贾日盈递了个眼色,便和关曦往厢房那边走了。
走在长廊上,只听见一些风卷树叶的簌簌声,倒是安静的很,走了许久,也没看见丫鬟小厮,薛湜和关曦对视一眼,加快了步子。
临近厢房,正欲推门,从旁边出来一名小丫鬟,端着蜡烛一应物什,说是房里忘记添了,这才给送来,但是不知为何房门推不开,这才站在外面等。
薛湜面上笑了笑,道了谢,将托盘接过,见那丫鬟远去后才将门上封印解除,推门而入,她将装了蜡烛的托盘搁在屋内的八仙桌上,但却没点,与关曦一左一右,在房内查看。
二人转了一圈,并未有什么发现,房中未点灯,太过昏暗,两人便在靠近窗棂的梳妆台上面对面着坐下来,借着月光视物。
关曦先开了口:“席间的吃食并没有什么问题。”
言下之意是贾觉并没有想杀薛湜二人,不然大可在酒菜里做手脚,但这蜡烛却不敢用,虽说不抱杀人的心思,但里面也可能藏有迷药之类的东西,这些靠气味发挥作用的药物,比起掺进吃食中的有形药物更加难以发掘,不是用什么工具就能马上测出来的,薛湜不敢托大。
薛湜还没开口,关曦又问道:“你先前是否有察觉到哪里不对?”
薛湜却是摇了摇头:“未曾,直到酒席间见贾日盈有些异样才发觉。”
月光在云层中变幻,关曦原本沉在月光中的侧脸又被阴翳笼罩,嘴唇翕动,就要开口,薛湜却顷刻俯身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左手食指抵在自己嘴唇处,表示噤声。
薛湜朝着窗外的方向徐徐转过头去,关曦见着也同步转过去。那金丝楠木雕的花窗上糊的是一层高丽纸,比起寻常窗纸更加厚实些,现下在那纸娟上,缓缓出现一个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随后定住,一动不动,它在向房中窥视。
幸亏屋内没有点灯,外边月光大,屋内的人能够看清楚屋外,屋外却难察屋内情形。
薛湜放下捂着关曦的那只手,两人略点了下头,关曦便矮下身去,贴着窗下的墙壁。薛湜就势往地上一滚,悄无声息地接近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双方比了个手势,关曦瞬时一只手破窗而出,扼住那条黑影,与此同时,薛湜将门猛地拉开,一个闪身到了黑影近前,一柄短剑已经横上那黑影的脖颈。
剑光如银,反射出那剑上的人脸,五官因为恐惧皱在一起,脖子被人掐住也动弹不得,是贾日盈。
但薛湜并没有放下剑,而是逼得更紧,贾日盈立马明白过来,哆哆嗦嗦答话道:“女侠女侠,是我是我。我知道你锁灵囊里装了个人,刚才你还暗示我让我来找你,是我是我真是我!”
是贾日盈,易承简此前被自己收入囊中的事,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
薛湜将剑收回,关曦便也将手收了回去。贾日盈跟在薛湜后面急急进了屋,又把门闩好。
“你们怎么不点灯。”贾日盈从外面走到里面来眼睛还不太适应,走的缓慢,才摸到八仙桌那,一边说着一边摸到桌上的蜡烛就要去点,那边薛湜和关曦立马异口同声低声道:“别点!”
贾日盈虽不明就里,但还是立即放下手中的蜡烛,悻悻朝薛湜二人的方向挪过去。
薛湜冲贾日盈扬了下下巴道:“你在席间想和我说什么?”
薛湜虽将人带进房内,但手还是虚虚按在腕间的镯子上。如果贾觉要想对她们做什么,贾日盈毕竟是其子,不能不防,但他在席面上欲言又止,或是发现了什么,念着自己的举手之劳来知会一声也说不准。周围恐有耳目,在外言语多有不便,所以不如让他进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贾日盈咽了咽唾沫,眉头皱起来,压低声音开了口:“席上坐的,不是我爹。”
闻言薛湜和关曦对视一眼,薛湜立即又道:“具体一点。”
贾日盈声音颇有些急切:“不止我爹,还有宫商、角羽、还有庄伯......他们都不是......”
关曦打断了贾日盈,“你是说,你看到的这些人都不是真的?是人假扮的?”
贾日盈急急点了点头,眼眶里有星星点点,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但自己又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原本只是怀疑,但到了晚饭的时候才确认......”
“我先一步先去沐浴,让宫商去拿我惯常用的澡豆,但她找了半天才拿过来,这不对,宫商一向什么东西都要规制得规规矩矩的,一应物什收在什么地方她向来清清楚楚。这便算了,我只当人难免有错漏的时候。而后是角羽,她居然要来亲自服侍我沐浴,天地良心,我沐浴时候从来不让人服侍,还是姑娘,这怎么说的过去。还......还有庄伯,我觉得府上怪异,便有心试探,揪了一根庄伯的山羊胡,但他居然还是笑眯眯的,一点都没看出生气的意思,虽然庄伯平日和蔼,但他的胡子就是他的命,拔一根他肯定是要变脸的。”
贾日盈深吸了一口气“还有......我爹,素来我闯祸后他必定要单独来找我,训我一顿或者动鞭子,但这次居然没有,那就姑且算他要操办宴席太忙了,所以我想溜去看看他在干什么,发现他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待他走后,我去寻,但是那纸娟应该是被他带走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但奇怪的是,搁在笔架上的一只紫豪笔是湿的,他刚刚就是在用这管笔写东西。这只笔是我娘亲送他的定情信物,他一贯是舍不得用的,当然当然,这些都好解释。”
贾日盈话锋一转,朝向薛湜和关曦问道:“二位女侠,不知你们还记得席面上有一些什么吃食。”
话题转的快,薛湜和关曦不知道贾日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还不等二人回忆,贾日盈就立马自问自答:“有一记花生酥糖。”
“我从小便沾不得花生,否则会全身起红疹喘不上气,小时候误食了一小块花生糕,差点小命就没了,急得我爹三天三夜没合眼。府中只要有我在的席面,断然是不会出现花生这样东西的,我爹生怕我吸入一点花生的味道,即使我根本闻不见味道。”
薛湜道:“那除了你说的这几位,其余人有没有异样?”
贾日盈点点头,“有,我不吃花生这件事府内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没有一人提出来。”
话毕,三人都陷入沉默中。
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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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薛湜开嗓:“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此时贾府中所有人都被掉包了,就在你进入孽凉图后。”
贾日盈点点头。
薛湜和关曦又不说话了,二人看了一眼对面的贾日盈后便垂眼沉思,似乎是在思索对方这一席话的可信度。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们呢?”关曦开口了,笑眯眯看向贾日盈,“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拿钱办事,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们?”
受到质疑,贾日盈有些慌乱,但还是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其他人都不可信了,我只认识你们。这些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偷天换日,想必厉害的很,我试过出去,但总是有人盯着我。”
关曦得到回答,也没再为难他,笑了笑,“你别紧张。”
薛湜指头轻轻抠着鎏银镯上的花纹,既然对方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就不可能是单纯与贾府有仇,不然没必要还在此伪装,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即可。说到伪装,这些人的演技却又处处有破绽,长久下必会被识破,但他们还是不辞麻烦在此做戏,也就是说,对方根本不打算在这里长久演下去,只是敷衍应付几天,以免让人察觉。
那这场戏又是做给谁看,这里只有三个看客,但没必要做给她和关曦看,她们与贾府并无什么关联,也不会是做给贾日盈看,他们大可以直接将人灭口。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做给外面的人看,营造贾府上下还在府中的假象,等他们达到目的后再消失,留下一座空宅,洗脱嫌疑。
薛湜想到了什么,向师父递了个眼神,让她在此看着贾日盈,随后轻声开了门,蹑手蹑脚跃上了房顶。
那轮月亮已经即将升到正空,四下一片死寂,屋顶上还残留着湿润的雨意,潮得打滑,薛湜如猫儿一般轻手轻脚在屋檐上跃动行进。
皓月当下,贾府屋舍林立,檐角廊下十步一灯,投洒一寸寸红光,流动在过道内,像是流动着血液的血管。屋子影影绰绰排布在月光下,像是整齐码在案板的的豆腐,一个小点在这些方块上飞速移动。
一座座空寂黑黝黝的屋子从薛湜眼角闪退过去,前面逐渐出现一片熟悉的檐角,上面雕着小巧精致的仙人脊,她顿住脚步,贴近屋瓦,往下探看,左右视线范围之内不见一人,只有廊下的红灯在滴溜溜转。
薛湜轻轻一跃,从屋顶落到地面上,面前即是贾府仓库。
仓库大门上落了黄铜锁,在下午他们一行人出来后就被锁上了,但现在肯定是不能用蛮力开锁,否则留下痕迹使人察觉倒是麻烦事。薛湜从耳边卸下一只琉璃耳环,将耳针掰直,往上面渡了一层灵力,那细针便宛如游蛇一般,活过来了。
她将一端靠近锁口,那针便扭动着钻入锁眼,估摸着已经到底了,薛湜撤了灵力,用手一拧,随着咔挞一声,锁被打开。
薛湜从锁灵囊里摸出一大把柳儿人,挑了两只最不堪入眼的,扔到门两侧的暗角里放风,推门入内。
先前最好看的两只柳儿人被她结了魂契给带进画里,没成想就这么折在里面了,现在她学再不这样干了。
薛湜将门合上,顺着脑海中的记忆开始绕过层层陈列木架寻找那面墙,这贾府仓库架子摆置的太乱,里头活像一个迷宫,薛湜绕了一会儿,才找到孽凉图所在之处。
那装画卷的盒子还挂在墙上,薛湜伸手给摘了下来,掀开盖子,里头躺着一卷书画,正是孽凉图。
但在看见孽凉图的那一瞬间,薛湜的眉头便轻轻蹙起,这并不是之前那副图,原先的那副,早在她离开仓库之前便被其偷偷加盖了一层封印。原先只想着因为画中禁制被破,便加盖了一层防护,预防里头的东西出来作怪,虽然说这层法术抵制不了多久,但好歹能撑到她将图带去给过青林封印。
可是现在,这幅画已经被掉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