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繁一连着拍摄好几天之后，又去录制综艺。


    是一个国民度极高的综艺节目，常驻加嘉宾就有十来个，往那儿一站，热热闹闹。


    贺繁一遇到了第二部戏的男主肖俊，见面叙了叙旧，他的手不自觉就勾住他的肩膀，挂他身上了。


    录制开始前，有工作人员上期给他戴麦。


    贺繁一起先没在意，由他弄着，直到他听肖俊说话，笑着不经意抬了一下头。


    面前的人跟他差不多高，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清俊冷傲的眉眼。


    贺繁一心头微微一震，搭着肖俊的手都不由松开了些，一直盯着他。


    对方却一直垂着长睫，看都没看他一眼。


    贺繁一刚要张嘴，他却已经弄好转身走了，退入了人群里了。


    “怎么了？认识啊？”肖俊问。


    “有点像以前的朋友。”贺繁一含糊回了一句。


    贺繁一再试图在人群里找那道身影时，已经看不见了。


    “令宣，你刚才干吗呢？”节目组导演找到站在大厅外，似乎失神的年轻男人，“刚才怎么看到你戴麦去了，这种事怎么能劳驾你呢？”


    程令宣扯下口罩，淡淡一笑：“顺手的事，没什么。”


    导演乐呵呵，拍拍他的肩膀：“你本来是不愿意露脸上镜的，这次却能答应来帮忙已经很给老哥面子了。待会儿录制结束，咱哥两儿去喝几杯。”


    “结束后还有事，去不了。”


    “那行那行，不耽搁你，咱们改回再聚。”


    “好的，哥。”


    他走元之后，程令宣呼吸起伏不定，背抵靠着墙面，缓缓闭上了眼睛。


    ……


    这个综艺分室内和室外，先在大厅里录制了两轮小游戏，转到室外，他们要体验一把赛车。


    不过不是让他们开，而是让他们坐副驾，戴上测心跳的仪器，看看极速飙车过后谁的心跳最快。


    节目组介绍完游戏规则后，隆重请出了某个据说很有名的赛车车队的成员。


    贺繁一本来还笑着捧场鼓掌呢，一扭头看到了为首的那个穿着红黑色赛车服的年轻领队，手上的动作都顿住了。


    他听到旁边的有人惊呼：“好帅啊！”


    作为赛车队队长的程令宣简单了讲了两句。


    贺繁一一直在看他，程令宣目光却好像屏蔽了他一般，一秒都没往他身上落。


    贺繁一暗笑，刚才还以为是他没留意，这下看来，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啊。


    真记仇。


    于是贺繁一也把他只当做一个节目的嘉宾，收回目光，专心跟旁边的人互动去了。


    过了会儿，游戏正式开始了，贺繁一也去换了赛车服，戴上了头盔和护具。


    他们分组后要进行赛前小游戏，然后挑选为自己开车的赛车手。


    贺繁一赢了，优先选择。


    他目光晃了一圈，看着程令宣那冷硬的俊脸，抬手指向他旁边的那个男人：“我选他！”


    可贺繁一都在车里坐好了，刚才选的那个人却突然肚子不适，暂时离场。


    节目组临时调整，把他的搭档换成了程队长。


    贺繁一继续在车里待了会儿，没见有人来，心想该不会不愿意来吧。


    正探出车窗想要看看情况，驾驶位那边有拉车门的声音，程令宣一矮身钻进来了。


    “程队长好！”贺繁一立马笑嘻嘻地打招呼，然后央求，“手下留情哦，拜托拜托。”


    程令宣头盔下那双冷冽的黑眸瞥过来。


    这个眼神让贺繁一恍然回到了高中才跟他认识的时候，也是这么冷若冰霜，跟他说话都不带搭理的。


    可是过后，掀开了他那表面那一层厚厚的冰霜，贺繁一面对的，则是他熔岩一般滚烫噬人的热烈。


    他不再高傲，不再疏离。


    他歇斯底里的痛苦，他流着泪苦苦哀求，他要做你心里的第一顺位。


    贺繁一没能让他如愿，他就那样决然，转学离开，这么些年，连个电话都没有。


    好不容易碰巧重逢，又跟个陌生人一样了。


    “坐稳了。”这是程令宣今天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比起少年时期，更多了几分冷沉。


    车子如同闪电一般沿着赛道飞驰窜出去！


    开得实在太快了，他还漂移，贺繁一下车的时候，心跳剧烈，都感觉到眼冒金星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肖俊身边，就扑到他肩头靠着了。


    “砰”的一声，程令宣用力甩上车门，从他面前大步走过去了。


    节目后面有好几个环节，贺繁一录制快结束时，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程令宣。


    罢了罢了，看来是真的不想再见他。


    七点多录制刚结束，贺繁一就接到了李达达的电话。


    “稀奇稀奇，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上次说请你吃饭的，我刚好也在这边。”李达达语气听起来很烦的样子，“待会儿来接你，早点吃了早点了事。”


    贺繁一想了想：“不如回A城再说吧，我这边还忙着呢……”


    “屁话！我看到你粉丝拍的下班图了。”


    “哈哈，关注这么密切呢？”


    李达达避而不答，开始炮轰：“你不来什么意思，想要故意拖着我呢？贺繁一我告诉你，别太过分啊，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你浪费我这一晚上，你就要倒贴我钱——”


    什么大少爷脾气！繁一真是服了他：“好好好，行，我来我来。”


    万景是一向不参与他这些私人的聚餐，更别提他很讨厌李达达，直接回酒店挺着去了。


    贺繁一在路边等了几分钟，李达达的车停在他面前。


    贺繁一坐上副驾驶：“就我们两个啊？”


    “你还想要谁？”李达达启动车子反问。


    “没有。”贺繁一笑，“去哪儿吃？吃什么？”


    李达达说：“跟着我走就行了。”


    贺繁一感觉他都不耐烦了，就没再多问什么，拿着手机回朋友们的消息。


    等他再抬头，惊了一下：“不是，我怎么感觉越来越偏？到底要去哪儿吃啊？”


    “是一家私房菜馆，位置确实有点偏。”李达达终于大开尊口，解释一番，“上次我来这边拍摄，就是在那儿吃的，我觉得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家店。”


    贺繁一将信将疑。


    又十来分钟后，路上的车越来越少，道路两旁黑越越的，连路灯都没有了。


    “大哥，你这是要把我拖去杀人分尸吗？”


    李达达也像有点不确定了，但还是嘴硬：“我按照导航开的，不会有错，去那家店就是这样的小路。”


    五分钟之后。


    李达达终于老实了，低声说：“我刚才，好像走岔了路。”


    他肯承认已经很好了，贺繁一也没跟他计较。


    “开过前面那个弯之后靠边停，重新定位，我来开。”


    “哦。”李达达话还没落音，前面拐弯处一道刺目的车灯亮起，一辆面包车占了他们半边的车道，横冲直撞过来。


    李达达慌了神，下意识猛打了方向盘，在贺繁一的”卧槽”声中，一声轰响，车前身直接栽进了路边的田地里。


    贺繁一眼前都黑了一下，李达达也懵了片刻，探出脑袋就对着那辆已经绝尘而去的面包车破口大骂：“妈的会不会开车当这是你家客厅啊！还跑？吃屎去吧！”


    贺繁一发笑。


    他哪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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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到，吃个饭，吃到田里来了。


    好在路面和天地的落差不算大，他们两个都没有受外伤。


    李达达骂完之后很懊恼，本来想硬着头皮跟他道歉的，结果看到他笑，不由问：“你还笑得出来？”


    “不然呢？你要我哭给你看？”


    “你要哭，我也不拦着。”


    “行了，打电话叫拖车的来吧。”车屁股还在路上撅着呢，得放个三脚架才行，贺繁一听他说后备箱有，正要开车门，紧闭的车窗外突然出现了一张脸，他焦急地用手拍打着车窗，还试图拉车门。


    荒郊野外的，李达达第一反应是警惕：“我靠，什么人！”赶紧拉住贺繁一的手，“先别开别开！”


    车灯还亮着，贺繁一已经看清楚了那被映亮的五官轮廓。


    “繁一，贺繁一！”


    就在他要绕到车前去查看的时候，贺繁一拉开了车门。


    脚才刚踩到地面，身体就一个趔趄，被一双手拉住了胳膊。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白日里冷淡的眼睛，此时却隐隐泛着红，里面的心急担心快溢出来了。


    “没事，好得很。”贺繁一接受他上下的检查，察觉到身后李达达惊疑的目光，微微转过脸，解释，“不用紧张，是我认识的人。”


    一番折腾，车子被拖走后，贺繁一和李达达终于坐上程令宣的车回城了。


    李达达一直都没说话。


    贺繁一还以为他因为今晚的事不高兴了，过了会儿，路边有了灯光映照，才察觉他的脸色好像有点白。


    “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安静窝在座椅里的李达达对上他关怀的目光，迟疑了一下才如实说：“其实没有特别不舒服，就是感觉脑袋有点点晕。”


    李达达的助理赶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贺繁一陪他去医院做检查。


    检查显示有很轻微的脑震荡，不妨事，卧床休息两天就好了。


    李达达躺在病床上了还耿耿于怀：“今天晚上对不住，我是诚心请你吃饭，不是故意弄成这样的。”


    本来还在看他检查单的贺繁一觉得好笑：“还惦记着吃饭呢？”


    “那当然，我说要请吃饭就真的要请，不然我成什么人了？”李达达坚决又固执，“等我好了，下次再带你去。”


    贺繁一真是有点被他逗乐了。


    等到他助理和经纪人都赶来了，贺繁一这才离开。


    在病房门口一直默默等着地程令宣立即跟上他的步伐。


    就这样一路无话走到路边，贺繁一刚扭头去看他，他就赶紧别开视线，双手插兜，看别处。


    方才的焦急担心已经不存在，又恢复了白日的冷淡。


    “又不认识我了？”贺繁一点点头，“行，那我打车走咯，拜拜。”


    脚下还没迈开，手腕被用力拉住。


    程令宣看着他，下巴紧绷了一下才道：“坐我的车，送你回酒店。”


    贺繁一坐上他的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车辆平稳地行驶上路，贺繁一故意道：“程队长今天好威风，开个赛车差点要把我给甩出去，害得我差点输了游戏，时不时故意的？”


    程令宣眼皮颤动一下，没接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还有，你刚才是不是一路跟着我们？”不然绝对不可能他们才出事故，程令宣就那么巧出现在那儿，“装作不认识我又跟踪我……既然还想见我，为什么这些年不跟我联系？”


    程令宣牙根紧了紧，咽下那股不受控制涌上的酸涩，语气冷淡道：“是你先抛弃我的。”


    “我哪有抛弃你？我都说了，我们可以继续做好朋友。”


    “谁要跟你做朋友？”


    贺繁一语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