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洵高考的那段时间里，正好赶上邢科墨高二结课。


    高二结课以后邢科墨就没怎么去过学校，他自己去找了那个高一就带过他的音乐指导老师。


    他每天都在琴房练习八个小时以上，手机也早被老师收走保管。


    等他从沈煜那打听到叶昭洵的高考结果，距离高考出分已经过去小半个月。


    那天他趁着休息时间，向老师索要手机。老师看他最近表现的都不错，没难为他，痛快地答应了。


    他拿到手机打开置顶的聊天框开始编辑。


    半个小时后，长篇大论的安慰话语被他逐字删掉。


    努力三年的结果是差两分和自己理想的大学失之交臂，一定会非常遗憾吧。


    在遗憾之下，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起来。


    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半天发什么才能显得不那么突兀。最后轻敲屏幕，发了一句“在吗？”


    “叮咚”，他没想到这么快能收到回复，点开后才发现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口十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通过验证后，才能聊天。


    邢科墨足足把这条消息看了五遍，才接受叶昭洵把他单删的事实。


    他低垂下头，遮掩住眼底的落寞。


    下午的练习他频频出神，在他第三次弹错音的时候，终于被老师叫停。


    老师本想呵斥他两句，但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微微叹口气，给他半天假让他自己去调整状态。


    中午吃完饭后，邢科墨一路骑着共享单车到叶昭洵家楼下。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决定改变方向去爬阳台的窗户。


    阳台窗户紧闭，透过窗户看向里面，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在他放弃想要走人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窗台上的那盆多肉。


    多肉正常绿色的叶子已经变成黑褐色，看起来枯萎了有些时日。


    那盆多肉是邢科墨去年送给叶昭洵的新年礼物。


    为了艺考他除了要学习钢琴，还要学习乐理。他在这方面自控力向来极强，上高中以后从来没有破过戒。


    但他看到那枯萎的叶子，情绪有一瞬间失去控制。


    他去超市买了一盒烟点燃一根，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许久没抽过，烟草险些呛到肺里。


    他偏头咳嗽好一会儿，在猩红的光烧到手指之前按灭烟头，没再回头看，骑上自行车落荒而逃。


    他是在准高三暑假补课的前一周回到学校的。那几天班级要转来新同学的事情被他们讨论得沸沸扬扬，他压根懒地参与，只求耳根清净。


    那天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去凑个热闹，没想到能遇到叶昭洵，看出人的窘迫，他脑袋一热二话不说的替他解了围。


    他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久别重逢，喜悦的应该不止是他一个人。在他对上叶昭洵冰冷陌生的视线时，邢科墨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那天中午明知道他答应杨恩的情况下，还是用自己能想到的笨拙方法把好东西分享给他。


    叶昭洵给他写邀请信的时候，他知道不是出自那人的本意还是选择答应。


    他觉得自己在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叶昭洵，而后者只选择了后退和逃避。


    他不明白两人的关系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看着面前人哑口无言的样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只感觉无力。


    当他认为叶昭洵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了，面前的人声音喑哑：“我换手机号了，没有删你好友。”


    “我们好久没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邢科墨表情明显带着几分迷茫，叶昭洵沉默一会儿，开口叫他名字：“邢科墨。”


    “嗯？”


    “你听到我高考成绩的事情后，你就没有产生过哪怕一点点的怀疑吗？他们很多人都质疑我的成绩，他们觉得我平时成绩不过都是抄出来给老师看的，就为了在他们面前显得高人一等。学校荣耀墙只要有我的名字都被他们泼上了红油漆，成绩出来以后我根本不敢回学校，后来我求着我爸给我转学……”


    “我努力了三年，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我以为换了一个新环境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我遇到了你。”


    邢科墨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没想到叶昭洵暑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叶昭洵说话声越来越轻：“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和他们一样……”


    邢科墨滚了滚喉咙，打断了他的话：“叶昭洵，你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叶昭洵大脑一片空白：“可是他们都质疑我……”


    “‘他们’中永远都不会包括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相信你。”邢科墨的声音有力且坚定。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叶昭洵对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变得不信任，开始疑神疑鬼。他拒绝联系任何人，明知道封闭社交只会让事情的结果更糟糕。


    无论说他逃避也好，胆小也罢，他不想再往前走了。


    对于邢科墨他无疑是偏向信任的，但他也不想再去冒险。哪怕这样会伤害到对方，叶昭洵还是做了。


    直到被邢科墨逼的再无退路。听到他亲口所说的“我相信你”，叶昭洵单手捂住眼睛，努力咽下喉间的哽咽。


    许可收拾完上楼后，把切好的水果放到卧室的桌子上，看到邢科墨对她比个“嘘”的手势，指指里面的床。


    叶昭洵睡着了。


    他躺在床上，呼吸轻柔而均匀，白皙的侧脸一片恬静，像一只乖顺的猫。


    许可没多做打扰，轻手轻脚关门离开了。


    晚上十点半。


    邢科墨写完最后一科作业，叶昭洵被子也不盖，对着他的方向安静睡着。他走到叶昭洵床边，替他轻轻盖上被子。这么小的动作还是把他弄醒了，他轻轻皱眉，用手挡住灯光，翻过身背对着邢科墨。


    邢科墨看他又睡过去才长舒一口气，替他关上灯，走出房间。


    他怎么会不相信叶昭洵呢？他见过叶昭洵费尽心力解出一道难题后雀跃的模样，见过他吃早饭时间都要抽空背几个单词的样子。


    没人知道叶昭洵为了在火箭班里能站稳脚步付出多少，他可能在学习方面有天赋，但努力才是他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邢科墨胡思乱想半天，走到大门口时，许可正好准备回卧室。她打着哈欠，揉揉眼睛。


    “这么晚了，小墨你不会还要回家吧？”说完不等邢科墨的回应，把他推到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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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


    邢科墨一脸无奈：“阿姨我……”


    许可摆摆手：“去吧，明天早上和阿洵一起去上学。”


    第二天一早，邢科墨下楼正好碰到去洗漱的叶昭洵。


    叶昭洵没多意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在他面前窘迫的模样连忙移开眼，别扭的和他打了声招呼：“早。”


    邢科墨也是眼神躲闪的挠挠头：“哈哈哈，早啊。”


    两人一起吃完早饭，出门看到外面停着的车。刘师傅见两个人一起出的门，非常欣喜，笑的满脸褶子。


    到学校之后，站在校门口负责检查的杨恩看到两人从同一辆车上下来时惊讶了一瞬，他很快收好表情，和两人打了招呼。


    邢科墨准备和叶昭洵一起回教室的时候被杨恩叫住了。


    “邢科墨，你是不是忘了你也要负责检查？”说完还贴心的把本子递给邢科墨。


    邢科墨一脸黑线，眼睁睁地看着叶昭洵走进教学楼后，回头带着怨念地盯着杨恩看。


    杨恩：“？”


    中午下课铃响以后，杨恩照例想着和叶昭洵一起去食堂。


    他还没开口，邢科墨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拉过叶昭洵：“走啊，去食堂。”


    杨恩：“？”


    一旁疑似被遗忘的周长礼：“？”


    于是乎，平时的两人行硬是变成了四人行。


    杨恩接受态度良好，另一边的周长礼就不那么认为了。


    他觉得自从叶昭洵转来他们班，邢科墨哪里都不对劲。对叶昭洵的态度更是可疑，总感觉有点“舔”。


    他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最后还是决定先闷头吃饭再想怎么帮自己的好兄弟。


    几人吃过饭后，周长礼连忙叫住叶昭洵，他挠挠头：“那个……叶昭洵，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这一问就是快一个中午，两人回到教室的时候，英语老师已经来了。


    叶昭洵看邢科墨的眼神充满怜惜，邢科墨挑起眉头，大概猜到刚才两个人的聊天和他脱不开关系，凭他对周长礼的了解，周长礼的嘴里肯定说不出他什么好话来。


    还没上课，但碍于老师站在前面，邢科墨刻意压低声音：“周长礼那小子和你说什么了？别听他瞎说，他平时说话最喜欢胡言乱语添油加醋，真的。”


    叶昭洵点头表示赞同，周长礼和他说的有些事情实在太扯了，他当然知道选择性地听。


    但是周长礼说的那件事还是影响到他了。心像被针扎过一般，他视线定格在邢科墨的脸上：“等到游学结束，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邢科墨看出他不想多说也就没再问，只点头：“行啊，暑假随时约。”


    这节英语随堂测试，班级里一片寂静，只有写字的沙沙声。


    下课铃响收完卷，周长礼终于忍不住吐槽：“老汪怎么这么喜欢考试？”


    老汪大名汪梁和，四十出头。是一班的英语老师。他贯喜欢用随堂小测防止同学上课睡觉，批卷仔细程度也是让全年组学生都十分畏惧。


    杨恩神情苦恼，表示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成绩，然后打开手机里老汪发班级群的标准答案对了起来。


    其他凑热闹的人：“……”


    你这一分钟都不想等的样子真的是不想知道成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