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白玉尤烧冷
作品:《如何抱好一条大腿GB》 宫人既然已经来催银官赶赴宫宴了,那这场罗生海便也明明白白地把目的摆在了两人面前。
银官先前的烦躁好像随着中州皇宫里的龙涎香烟消云散了,或许也可能只是隐藏起来了。她垂眼拉着宋鹤林。
“走吧,小殿下。我们该去赴宴了。”
宋鹤林被仙人姐姐陡然拉住身体僵了一瞬。
不怪他诧异,实在是仙人姐姐之前和他的肢体接触少之又少,只是必要时候有一些接触而已。而且还只是隔着衣物的接触。
好凉,这是宋鹤林被拉住那一瞬脑子里唯一的感受。那只手刻意地箍着宋鹤林的手腕,凉意便从手腕顺着经脉传达到了宋鹤林的神经中枢。
仙人姐姐从一开始给他的感受就是凉,虽然时常会笑但依旧没办法掩饰她的凉,宋鹤林忽然就想起来了那时他听过的一句诗。
——性如白玉尤烧冷。
这句诗用来形容仙人姐姐实在是绝妙。她像是一块冷玉,温润却也冷到彻骨。
也许是宋鹤林的目光停留在银官拉着他的手上太久,银官若有所感。
她现在是端方守礼的嫡太女,剧本告诉她应该收手不应该让过分的举动打破她原本在外克制规矩的形象。更何况是她名义上的皇弟。
但小殿下手上温热的触感实在是让她贪恋,贪恋到不想收手。
……算了。
宋鹤林还继续沉浸在银官凉丝丝的体温的时候,便察觉到那种触感在抽离。
像是蝴蝶振翅短暂的驻留,即将走向成茧自缚前的最后一次挥翅。
宋鹤林脑子一快手便也冲动地伸出,将银官的手拉住。
——这一回,不是点到即止的接触,这一回,是手心与手心的轻吻。
银官看不见,可她依旧固执地低头想要看清小殿下的神情,想要看清他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拉回来了银官缩回的手。
“走吧,仙人姐姐。我和你一起去赴宴。”宋鹤林面上的表情很淡然,像是平常地说出要和银官一起出发,但实则脑袋里就快烧起来了。他有点不敢去看仙人姐姐的眼睛和表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拉住仙人姐姐的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还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仙人姐姐手里。
只知道那时“戏台”里的南柯雨簌簌而落,银官的手游离在他身上想要解开戏伶恶趣味的束缚。只知道银官眼上轻覆薄纱,能看见的眼睛隐于绸缎后,唯一入眼的就是他。只知道白衣仙人从天而降,解急况于抬手之间。对啊,才子佳人,美救英雄,谁敢说宋鹤林没有像之前的徐柯一般暗动心思呢?只能怪,怪银官太像轻柔又肆意的风了。人间应该少有人不会对观音仙人动容了吧?
他突然就有些嫉妒徐郎,青州的事情自然是做不得假,和仙人姐姐一起在青州斩灯傀斗恶戚的故事在戏折子里也缠绵悱恻。
——就连他和仙人姐姐在“戏台”里的纠葛,也是复刻了徐柯和银官在青州时的经历。
可转瞬宋鹤林又自作多情地沾沾自喜起来,这一回的罗生海,可不是复刻徐柯的过往,他完完全全地就是宋鹤林。
宋鹤林会陪着银官一起去经历,会陪着银官一起破除罗生海。而这只是属于他们的故事,无关复刻的故事。
银官感受着那团温热又重新挤回了她的手心当中。
她又一次低头,长长的睫毛也跟着乖乖垂下,投出一片阴翳。
她又一次笑了,“小殿下,鹤林小殿下,宋鹤林。”
每一个称呼都是在轻唤他,宋鹤林也乖乖地应答。
“嗯,我在。”
“这段罗生海应该和我有些关联。”
“嗯,我猜到了。”皇宫不是他记忆中的皇宫,只能说明时间线往前推移了,早些时候他还未曾和阿娘一起住在宫中。
“你现在手好热。”
“嗯,仙人姐姐你手真的好凉。”
“是吗?那要不你松开?”
“嗯,不松。”
“啊那好吧,我告诉你啊,我还有个名字来着,银官是我出了皇宫之后才给自己取的名字。在这里,我叫做——宋烛昼。”
“和我一个姓呢,仙人姐姐值不定和我有点缘分在。”
“何止?你该叫我皇姐了都。”
“嗯?那皇姐,作为弟弟的我还可以拉着你的手吗?”
银官失笑,嘴里却答,“小殿下颠了纲常忘了规矩,我可不奉陪。”
宋鹤林以为这句话出口银官就该把手收回去了,但她没有,只说。
“太女殿下以前可不是个瞎子,但我确确实实看不见。小殿下可否屈尊,做我这个瞎子的眼睛?”
宋鹤林答,“乐意之至。”
他从前肆意妄为被满城人评说成了出名的纨绔,打马听戏喝酒骂人一个不差。若是喜欢上自己皇姐这件事,想来也不过是在他纨绔的名声上再添一笔罔顾伦常。更何况——眼前人非他血缘上的皇姐。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毫不顾忌地骂回去。毕竟,他皇姐这样的人儿,谁不曾想要捧出真心去试试可否请得观音垂眸?更何况,既然九疑山脚下能恰好碰上,那便说明两人就是天定的缘分,缘分已至,宋鹤林也想要试试看。
——能否换得和观音一段缠绵?
丝竹管弦渐起,那抹华贵的紫色衣角和着宋鹤林明灿的黄色衣角一起赴宴。
“有台阶,抬脚。”
宋鹤林适时提醒,尽管银官模糊的记忆中还记得宫殿上的台阶。
“多谢我的眼睛啦,怎么样?小殿下看到宫宴中约莫有多少人?”
“两百余人了吧。不过皇姐,戏伶怎么也在这里?”
“和她有关?嗯,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上首传来一句颇有些生气的话语。
“小烛,你来迟了。”
没有宠溺的打趣也没有玩笑般的语气,有的只是一句冰凉的责怪。
“父皇,青州赋税出了点问题,孩儿处理事情来迟了些。还请父亲勿怪。”
那一句话开口,宋鹤林便感受到银官默默地松开了牵着他的手。
接着她行了一个让人挑不出来错处的臣子礼。
“青州事务繁杂,莫要累着自个儿了,入席吧。”
“孩儿知道了。”
接着宋鹤林就看见银官自己摸索着往席间走去,他也行礼入席。只不过却坐在了嫡太女宋烛昼的身侧。
歌舞升平,粉饰着这天下的太平。
只有银官知道,青州江州徐州三地连年歉收,冀州明州频遭天灾。她如今点烛殿上还摆着多地的上书。
她的父皇,中州天命之子,还在和情敌争个高下,百般讨好她母妃的欢心。
三人修罗场,只有银官是个意外。
或许吧,中州的青鸟送子太过随意,子嗣的诞生太过随意。银官不止一次在想,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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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两情相悦,又怎么会舍得伴侣受古籍里所说的那种撕裂心扉的苦楚。可若是两情未曾相悦,那又为何要随意地生下血脉?
真的如同话本里说的那样么?——父母真相爱,孩子是意外。
宴席上杯盘碎裂拉回了银官的心绪。有人大喊着,“天命不仁,江州水患死伤万人,你可安心?安心拿这万人冤魂做酒,粉饰你的纸醉金迷?”
银官记得的,江州献礼之宴。献的是不甘的礼,献的是怨气的礼。
只是她没想到,宋鹤林和她说。
“仙人姐姐,是戏伶。戏伶打头阵刺杀皇帝。”
场面已经极度混乱,一整座大宫殿乱成了一锅粥。达官贵人作鸟兽散,江州作乱之人剑锋直指上首皇帝的喉咙。
宋鹤林担心银官因看不见会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会被波及,牵扯着她的袖子想要带她离开。
却见得银官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放下对他说。
“小殿下你躲好。我去去就回。”
她毕竟还顶着太女的名头,主持场面的掌权之人除了她便是皇帝。
她没有选择拿出小左剑或者小右剑,抽出旁边侍卫的一柄剑。一路上前清出来了一条路,刺杀皇帝的刺客被她从背后一剑制住。
随后凭着记忆从腰间扯出她的令牌,甩给旁边的近卫,“传我的令,调东卫西卫入殿镇压反贼。”
局面被赶来的近卫镇压,上首的皇帝在与贼人的拉扯间似乎受了伤,被银官安抚着回殿处理伤口。
局面被太女稳定下来,贼子被押着上前。
“呸,是我们败了。但你们也别想好过。”那人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银官听出这声音就是那日来带戏伶也就是薛漱走的大叔。
“江州现下境况如何?”银官清冷的声音在混乱的宫殿里响起。
那人似乎没有料到银官开口就是这一句问话。愣了片刻之后才回道,不过依旧是讽刺的语气。
“还能怎么样?托你们宋氏皇族的福,青江都快要决堤了你们还有心思让江州缴纳那见鬼的丝绢税。”
“知道了,将他们带下去,关入点烛殿私牢。”
听见是太女殿下的私牢,下面立马就有人反驳:“殿下,这群人就是一群乱臣贼子,现下就是应该立马处死。不用和他们多费口舌。今日殿下生辰,胆敢来搅殿下的生辰,给他们一百条命都不够砍的。”
达官贵人被打得钗环四散,好不狼狈。说是为银官出头但也实际是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不是我的生辰?还是说,景阳侯也想要去点烛殿好好给我祝个生辰?”
宋鹤林愣住,他只从这场闹剧当中捕捉到唯一重要的信息。
——今日,是银官的生辰。
可......父皇为何她一进门是责问,而不是祝福?可惊才绝艳的安阳公主,不应该有个被众人簇拥的生辰宴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应付着达官贵人,处理着乱臣贼子。
乱剧在银官的妥善处理下落幕,贼子被擒拿,宾客被安生送出宫中,皇帝躺在床上安心疗伤。
宋鹤林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连他也被好生指引着暂时去点烛殿歇息。
宋鹤林当时回眸,看着仙人姐姐假装自己能看见摸索着下了台阶。
——他突然觉得,既然是她的生辰,那这一天也不应该就这样随意结束。
生辰,仙人姐姐合该有个美满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