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认做姐妹

作品:《阙朝凰

    还没有说话就被女儿贯穿了心思的沈凛颇有些尴尬,哈哈笑了两声以做掩饰,他清了清嗓子:“放心,父亲不会的。”


    一旁苏青晏看着这父女二人不知在打些什么哑谜,含着笑意摇了摇头,挽着沈凛的胳膊,在一旁内侍的带领下,与沈朝凰一道进了新楼。


    正值艳阳高悬时,映得九重飞檐上的琉璃瓦流淌着鎏金光泽,沈朝凰仰头望着这座拔地而起的玉阙。


    金丝楠木匾额上刻着“九霄揽月楼”五个篆字,那是用整块翡翠镂刻而成的,泛着清泠碧光。


    “这飞檐上的蟠龙,鳞片都是琉璃烧制的。”内侍瞧着沈朝凰四处张望的模样,出声道。那三十六根两人合抱的昆仑白玉柱上,金粉勾勒的云纹在光影中流转,恍如天宫垂落的玉阶,在这艳阳下肆意闪着光芒。


    百官绛紫绯青的袍角扫过青玉地砖,环佩叮当声与丝竹之音在穹顶下交融。


    沈朝凰望着三重玉台上错落摆放的鎏金席案,最中央的蟠龙宝座通体莹白,竟是整块寒玉雕成,扶手处嵌着七颗鸽血石——那是耗尽了南楚三年赋税建的,光是穹顶那幅以夜明珠缀成的星宿图,就足够买下半座城池。


    “小心台阶。”沈凛虚扶着妻子,目光扫过第二重玉台。那里跪坐着十二名乐师,怀中箜篌的弦是银丝掺着冰蚕丝构成,拨动时还泛着泠泠清光,惹人生喜。


    最妙的是他们身后那道白玉屏风,薄如蝉翼的玉片上用金线绣着万里江山图,每当箜篌声起,屏风竟会随着音律微微震颤,恍如山河在乐声中苏醒。


    第三重玉台突然传来清越钟鸣,九十九级青玉阶上,执金吾卫的玄铁重甲与腰间玉珏相击,发出金玉交错之音。


    沈朝凰看见御史大夫的獬豸冠缨扫过描金柱础,大理寺卿的紫袍拂过雕着饕餮纹的白玉栏杆,那些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重臣们,此刻都在琉璃光影中成了画中仙人。


    有人看见了沈凛一家前来,不约而同走来,朝着沈凛便是一揖:“见过镇北将军。”


    沈朝凰先前在及笄宴上见过此人,恍惚间还记得他姓齐。看到站在沈凛旁边的苏青晏两人,那人笑着道:“沈夫人,沈小姐。”


    苏青晏先前病了许久,并不清楚这人是谁,还不知他如何称呼,就听到身旁沈朝凰也朝着对方做了一拜,尽显闺秀之气。


    “见过褚侍郎。”不出声不要紧,这一出声,便让在场几人都怔住了。沈凛眼中的惊讶更甚,他瞧了瞧站在对面的齐海道,又瞧了瞧自己的宝贝女儿。


    语气里的惊讶和猜疑愈发明显,问道:“你是如何得知他身份?”


    只见沈朝凰微微一笑,道:“百官设宴虽为宴席,可朝中大臣仍需穿着朝服入席,况且文官一般通常会戴进贤冠,腰间所系十一銙,再加上之前小女在及笄宴上见过这位大人,那时父亲还带着我一一晋见,那时虽未表明身份,但可从父亲礼待之意便能看出。”


    这番解释有理有据,顿时让对面的褚海道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不断的点着头。听到最后一句话更是直接哈哈的笑出了声,看着沈凛笑着道:“不愧是沈大人放在心尖上的女儿,这等洞察力我等自愧不如啊。”


    沈凛显然也是满意及了,看着沈朝凰的目光里满是欣喜。听到褚海道如此说,假装客气了一番。


    “这丫头平日里我都不怎么教导,生的如此好还是她母亲的功劳。”沈凛望着苏青晏的眸里满是爱意,褚海道只觉自己吃饱了。


    挥了挥手将站在自己身后的妻子叫出来,吩咐道:“这位是镇北侯将军的妻女。那些贵眷你甚是熟悉,就带她们去看看罢。”


    男人家的事苏青晏也不想过多掺和,看了一眼沈凛,微微福了福身子,嘴角勾起浅笑便点头答应了。


    三人自席前分散开,沈朝凰挽着苏青晏的手臂,跟着褚海道的妻子去了女眷的场所。


    “瞧着姐姐有些面生,是先前从未参加过此等宴所吗?”褚夫人道。苏青晏听到这话颇有些许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下一刻沈朝凰的话便接了过来。


    “母亲她先前身子弱,所以这几年来都待在府中,并未出席。”


    听了这话,褚夫人猛地捂住自己的嘴,仿佛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看向苏青晏的面上满是歉意,“姐姐莫怪,我这人颇有些心直口快,您莫往心里去。”


    苏青晏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褚夫人也放下了心,挽住另外一只松着的手臂,笑道:“姐姐身子若再有什么不适,那便尽管嘱咐妹妹吧,我家祖上是学医的,那些个疑难杂症难不倒我。”


    沈朝凰一听眸子亮了些许,既学医,那必知晓那些蛊毒该如何解,若是以后真碰到了解决不了的,或许还可以找她帮忙。


    苏青晏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意给吓着了,刚想要开口拒绝,就被那人推搡回来:“姐姐莫要担心,初看姐姐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肯定是个好相与的,说白了就是我和您有缘。”


    一边说着,褚夫人从自己腕间摘下了琉璃镯,直直戴在了苏青晏手上。


    “来时没带什么礼物,这枚镯子虽寒酸了些,可妹妹的心意姐姐一定要收下。”


    苏青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只能呆呆的望着自己腕上的镯子,急切的目光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沈朝凰上。


    见女儿点了点头,她这才放下心。摸了摸还有些许余温的镯子,笑着点头:“那我便认下你这个妹妹了?”


    “诶!”褚夫人人开心极了,“我姓柳名玉漱,姐姐就唤我玉漱罢。”问了苏青晏名讳,褚夫人兴致更高了,拉着他便要去逛着新楼上摆的席面。


    沈朝凰也不想打搅自家母亲的兴头,佯装说遇到熟人,便让这新认的姐妹俩去逛了。


    瞧着自家母亲因遇到同龄姐妹而展露的笑颜,沈朝凰站在原地有些失神。


    她的母亲这一世终是活下来了,可不知这样的欢乐还能持续多久。一想到萧闻璟计划在四年后兵变欲夺天下,她眸中便划过一丝坚定。


    四年后是沈家的死期。不过这一世,沈朝凰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也绝不会让那人灭了她全族上百口性命。


    所以她得要更加加快步伐,将那几个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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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膀右臂通通杀了。让萧闻璟再无夺权可能。


    他们碎我至亲骨,我便焚他们千秋梦。


    即便那是皇子是龙子又如何,她也依旧能让萧闻璟看着他的江山在自己手里化作毒潭。更要让他知道,从地狱爬回的恶鬼,连菩萨都不敢渡。


    “见过小姐。”


    忽地一声轻唤让沈朝凰回了神,她回头,看见了正站在她身后,用帕子遮着唇的容阙。


    周遭还有些许人在看着,沈朝凰也不好摆出与他熟稔的模样,福了福身子,“不知郎君唤我何事?”


    “烦请让让路、咳咳…小姐挡到在下了。”


    沈朝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了铺面中央,察觉自己失了态,她退了一步,又俯了身:“在下失礼。”


    容阙半倚着身旁侍卫的手,颇有些弱不禁风,听她如此说,状作无谓地摆了摆手,有些苍白的面上勾起一抹笑,愈发显得清冷如霜。


    “无碍。”


    他穿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袍,在微风袭来间不断泛起粼粼波光,原是掺了孔雀羽的冰蚕丝织就,襟口银线绣着连绵的雪松纹路,衬得愈发清贵。


    日光穿过九重飞檐的琉璃瓦,正巧落在他腰间悬着的羊脂玉镂雕螭龙佩上,温润莹光与袖前那颗解开的盘扣相映,露出的一截腕骨白得近乎透明。


    那墨色长发仅用白玉云纹冠束起一半,余下青丝如夜色浸染的绸缎垂落腰间,发梢随动作轻晃时,竟似将天边照过来的天光都揉碎了。


    不过最惹人注目的是他披着的那件云纱大氅,明是艳阳高悬,他却像是不怕冷一般,再次裹紧。似春雪裹着新抽的玉兰枝,浑身透着股倦怠的雅致。


    稍有不慎便能被风吹走。周遭人见了无一不在议论,声响之大就连沈朝凰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便是北疆送来的质子?这身躯未免也太柔弱了吧?”


    “据说正是因为身子过于孱弱,这才送给南楚的。”


    “那这位质子也实在忒惨了吧……”


    这些话就连沈朝凰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偏生容阙还一脸无谓的样子,望着她笑:“多谢小姐让路,那在下便去取药了。”


    那双丹凤眼笑起弯了一条缝,带着些许病弱将他眼尾浸成了红色,楚楚可怜。


    沈朝凰不知怎的觉得有些熟悉。不过还未等她想起,身旁便噗通一声,容阙摔在了地上。


    周身一阵惊呼,就连容阙身旁的侍卫都惊了,“殿下!”


    沈朝凰下意识看去,瞧见了从容阙袖里掉出的纸。“郎君没事吧?”假意蹲下询问病情,她迅速拿走了纸条。


    容阙身旁戴着玄色面具遮住眉眼的侍卫将人扶起,对着沈朝凰道了声谢,“多谢小姐好意,殿下许是身子不适,吃了药便好。”


    又挥了挥手叫周遭人散了,容阙带着那侍卫也离开了。


    沈朝凰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打开了那张纸条。看清里面内容的同时,眼里划过一抹势在必得,又趁着无人注意时,将那纸条迅速撕散,毁尸灭迹。


    「亥时一刻,赌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