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局两点上班，时间还早。


    叶繁茵去澡堂洗个澡换了身衣服，跟保卫科的方北打声招呼，坐上附近的公交车便去了警察局所在的春生路。


    春生路有工农兵商场，国营饭店，供销社，邮局，副食供应站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叶繁茵透着窗向外面张望，下车后直奔国营饭店，昨晚没吃饭，回宿舍的时候就吃了点桃酥垫吧，她早饿的前胸贴后背。


    吃完香糯的大米和焦脆的锅包肉，叶繁茵抬头看向店里的老式时钟，两点十分，她一点没耽搁，直接赶往附近的邮局。


    邮局人不多，叶繁茵脚步顿住果断偏转方向朝一旁的电话间走去，先打个电话谈谈风。


    人不多，等会寄也是一样的。


    长途电话比较麻烦，好在业务员没催，叶繁茵就在隔间等了会。


    电话没打回叶家，直接拨到了钢铁厂总务处，是李玉珍接的电话。


    “叶繁茵？找栗文泊啊，他不在请假回家了。”


    无奈叶繁茵把电话拨进了县委大院，大院里面有个小型代销点，打过去他们会去栗家通知。


    没上几天班就请假了？不知道栗文泊再想什么，叶繁茵有点担心他跟白霜又缠到了一起。


    毕竟当初白霜靠过去栗文泊可没躲，事后他一直叫嚷着自己被下降头了，可栗文泊到底成分复杂，他的话可信度不高，叶繁茵有点拿不准。


    另一边，临溪县。


    栗文泊扯着栗梓舟一起来了代销点，不知道叶繁茵打电话过来干嘛？他拿不准，想让栗梓舟先上去探探风。


    两人身后跟着路延，他把栗舅舅哄的高兴，这两天就住在栗家。


    栗文泊对他这种上赶着的行为嗤之以鼻。


    代销点的葛大妈乐呵呵的看着叔侄两人在那推搡，两人谁都不愿意先接电话。


    俩小子这都多少年了，文泊都上班了吧，小舟听说也快毕业了，结果还是被小几岁的妹妹（姑姑）摁在地上压。


    这场面有两三年没见过了，葛大妈最近无聊，看的起劲。


    “要不我帮你们接。”路延在一旁看的无语，接个电话跟要两人命似的。


    恰逢电话再次响起，路延手疾眼快的拿了起来：“喂。”


    叶繁茵：“……你好，我找一下栗文泊。”


    怎么回事儿，这声音不对啊！葛大妈不至于找错人吧，她可是在大院住几十年了。


    正在叶繁茵犹豫时，对面再次传来声音：“栗文泊不愿意接电话，请我给他代劳。”


    叶繁茵，栗文泊：“……”


    栗梓舟扭头看了眼两人，果断选择退出，后退一步离两人远远的。


    “你放屁！”栗文泊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好的，咋的，他以为他谁啊！在这明晃晃的上眼药。


    “真的，你刚听见了吧。他天天屎尿屁放在嘴边，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吧。”路延扭头看了眼栗文泊没搭理他，继续道，“放心，我是栗梓舟的朋友，可以传话，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长途电话贵，叶繁茵舍不得用钱磨蹭，她快速说了自己的要求并许诺把钱给寄回去。


    栗文泊终究是不敢大闹，昨晚上他们就已经决定去塔城这事先瞒着叶家祖孙，让他跟叶繁茵多说两句话这事搞不好就被她给套出来了。


    无奈他只能捏着鼻子咽下这个哑巴亏。


    栗家叔侄俩一人站一遍靠近听筒想听听叶繁茵到底再说什么。


    栗文泊隐约听到了几个字，撇嘴，酱板鸭，这都多久了？吃她个鸭子就是忘不掉了。


    “小叔，你怎么能偷吃小姑的东西！”栗梓舟很是指责他对面俨然不服气的栗文泊。


    “我是她哥，吃她个东西怎么了！”栗文泊不以为意，不就个鸭子，还能打他一顿不成。


    路延跟葛大妈借来笔纸，细细记下叶繁茵的要求：“钱不用寄，过几天我们去塔城办事直接带过去。”


    叶繁茵怎么说，当然是愉快同意了，来回是邮费能剩一大笔呢。


    正好到时候用这笔钱请他们吃饭。


    栗文泊现在心情很不好，没有给两人一点好脸色，栗梓舟带回来的都是什么人？他的形象全被路延这小子给毁了。


    刚葛大妈忍笑忍得厉害，他可是看见了，不知道过几天在大院又改传成什么样。


    这小子要跟着栗梓舟去塔城，他瞧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


    昨天还去了叶家，他回去的时间姑祖母提前来都是笑的，瞧瞧被这小子给哄的。


    栗文泊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路延想干什么，瞧着也是富贵人家出生，毛病不少事也多，叶栗两家的东西应该入不了他的眼。


    他必须把这小子的伪装皮给扒下来，眼看着叶繁茵现在也要上了贼船，栗文泊不能接受，他们三人组关系明明是最好的。


    想的入神，回去的路上栗文泊差点撞到人。


    “栗二，你干嘛呢！”宋禧将栗文泊推开，这人咋往树上撞。


    栗文泊缓过神正要道谢，一瞧是宋禧他嘴边的话一转就变了：“上班时间瞎溜达，等会就告你爸。”


    宋禧他妈前几天去叶家提亲，被他给赶出去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鼻孔朝天杵怎么不知道拿个铁链拴上，跑出来乱吓人。


    栗文泊连带着林景济一起喷了一顿，完事甩甩脖子就走了。


    要不是看在刚提醒的拿一下，这俩人今天别想轻易走，这事搞不好还有林景济的一脚，谁知道是不是他出的狗注意。


    林景济从小就心黑，还装。


    ——


    叶繁茵又给叶奶奶打了会电话，确定家里没什么事，老人身体也算健康，便挂了电话去了警局。


    周锐不知道叶繁茵要来，急急忙忙的从办公室赶了过来，上次没请两人吃饭他一直过意不去。


    “周警官，真是打扰了，我想来看看那几个小孩。”


    周锐比起之前的意气风发，短短一天就变得憔悴了不少。


    周锐也不想这样，跑掉的人贩子没有消息，他急的很。


    而且这局里的几个孩子找不到家属，又一直有人来要认养孩子，他们劝了又劝，人也不走。


    他们没犯事，总不能直接给抓了，这事就僵持了下来。


    还没找到家属的几个孩子被安排到了职工休息室，访问处的小柳在陪着他们。


    除去今天上午被家人带回去的两个，现在还有三个小孩。


    一个只哭，一个不说话，一个家里只有哥哥。


    周锐头疼的很，警局不可能长时间收留小孩，再找不到家长只能先送去福利院了。


    不出意外叶繁茵又在前厅看见了上次那个急着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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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孩子的大妈，她老神自在的坐在那喝茶，一副孩子不给她就不走的样子。


    瞧出叶繁茵的不解，周锐示意她跟着来，走其他路。


    “这人叫田秋娥，男人是革委会的，家里一直想要个儿子。一听说警局有几个孩子便跑了过来，怎么说就不走。”周锐说的无奈。


    他叹气：“你说我们警局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把孩子给她收养呢，真想收养孩子那得去福利院，我们又没有这种权力。”


    可坏就坏在，她男人是革委会的，讲道理她不听，剩下的他们这些小职员就没办法了，只能先让人待在前厅，好水好茶供着。


    孩子是不可能给她的，她想在这喝水就喝吧。


    叶繁茵本想着这人说不定和人贩子有什么关系，不然为什么死命要收养警局的孩子，听见他男人是革委会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年头，革委会的一个个宣传自己又红又专，就算真有问题他们也不可能直横横的说人家有问题。


    想来她能想到的，警局这些专业人士不会想不到，就算是查也是私下里进行，可瞧周锐那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应该身份是没什么问题。


    应叶繁茵的要求，中午的时候周锐自掏腰包给三个小家伙买了好饭好菜，肉菜齐全，小家伙们吃的饱饱的。


    瞧着开个缝屋门，现在估计是睡醒了，周锐敲了几下门，便带着叶繁茵走了进去。


    这里靠近警局食堂，是供食堂大厨们平时休息的，现在被让了出来暂时让几个小家伙们住。


    小柳不在，三个小家伙各坐一边谁也不搭理谁。


    叶繁茵刚进来一道怯怯的声音就招人过来：“姐姐。”


    是哪天的小孩。


    他靠着窗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只露了一个圆圆的脑袋，头发略长盖住了眉眼，只能隐约看见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里面偷偷看你。


    叶繁茵笑的温柔，她看了眼周锐得到回应后，轻轻走过去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安安。”江安嘴巴蠕动了半天也没张嘴，坐在床另一角的小孩迫不及待的替他回答。


    她不明白姐姐那么温柔，安安怎么不肯说话，要是能对她也这么温柔，她就不会哭啦。


    “喔，你叫安安啊！”叶繁茵揉了揉他的脸蛋，干干的没什么肉。


    叶繁茵完全不受小孩突然冷淡下来的影响，继续杨起笑脸，冲刚刚出事的小丫头招手。


    云和啃着桃酥像个小田鼠一样，腮帮子吃的鼓鼓的。


    “姐姐我叫云和，不叫丫头片子，你以后可以叫我小云哦！”


    云和吃的急也不忘跟叶繁茵简绍自己。


    “我已经跟安安认识好多天了，是好朋友。”


    小孩子心思都很敏感，她能感受到温柔姐姐更加关注安安，虽然他们没认识几天，但小孩子私心里已经把三人划为一个阵营了。


    他们都是被留下来的孩子。


    外面的大妈太凶了，小云和自认为很了解安安的想法，要是她也不愿意跟那个大妈走。


    她喜欢温柔的姐姐，姐姐要是想带她回家她一定会同意哒。


    云和吃的开心，也没忘记还有一个小伙伴，她把桃酥掰开一半递给裹在被子里的小光头。


    是的，除了安安剩下的两个小孩都是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