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厂，保卫科，休息室。


    “叶同志。”


    叶繁茵刚进来就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对，一抬头就看见两个警察正端坐在一旁盯着她，刚开口的也是他们。


    路上方北有透露，机械厂的警察局想找她了解点问题，具体什么他们不肯透露。


    “打扰了。”周警官起身严肃道，“我们想请你去警察局了解点问题。”


    方北：“周警官，叶同志自从来了机械厂可就没出去过，这可是我们厂好不容易请来的技术员，这没理头的说带走就带走？这恐怕不行吧。”


    方北和周锐是从同一部队专业回来的，不过周锐没去部队安排的工作，而是自己想法子进了塔城的警察局当辅警，这月刚转正。


    方北的意思周锐明白，直接带走人确实影响不好，大概率会传出一些闲话。


    他转头瞧眼周围几人，方北没带其他人过来，这里只有他，小朱和叶同志，以及保卫科的同志，想来不会泄露什么消息。


    略微沉吟几下，周锐也就说了：“叶同志坐的那趟火车经检查有一人贩子团伙，抓捕时跑调一人，据列出人员说，叶同志曾见过那人，所以我们想请叶同志协助勾勒出那人的长相，方便施行搜捕。


    人贩子也是泯灭人性的一类人，现在跑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若是，大喇喇的暴露出叶技术员，确实说不定会对她造成不必要险境。


    方北他们能理解，这事他们也会帮忙掩盖，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也就过去了，没人会闲的刨根问底儿。


    周锐他们是开车来的，叶繁茵和方北坐在后排，一行人顺利的从机械厂出来到达警察局所在的街道。


    塔城工厂多，一个家庭总有一两个工人，收入在全国都是靠前的，街上零散几个行人，精神面貌不说与临溪县截然不同，也是强上许多。


    警察局是新搬的地址，在塔城中心附近，不仅挨着市政府周围还有个大国营商场，正值上班时间，比较冷清。


    与之相反的是警察局，围了不少群众，周锐给叶繁茵两人解释，火车上的人贩子团伙是来塔城进行人口交易，路上动了再带回去几个的心思，不巧被人给注意到了。


    周锐没说是叶繁茵引起列车工作人员的特别注意，这种事尘埃落定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要不是方北他们不肯放人，周锐也不会多嘴。


    根据抓捕的人贩子团伙，塔城警察局端掉了位于红河公社小柴村的窝藏点，在废弃的土楼和山洞里找到不少孩子。


    周围的人大部分都是来认领小孩的，少数几个是来跟风看热闹的。


    “唉，小警官，你看这小孩半天都没人来认领，搞不好他家人都不要他了，你就让他跟我走吧。正好我家里没男孩，也算能给我们顶家立门户。”对方言之凿凿，似乎认定这小孩没人要了，“放心，以后也是我儿子了，我肯定会好好对他的。”


    那警官被缠的脸色爆红，还是扯着小孩不肯松手：“田大妈，你别开玩笑。小孩是有家人的。”


    藏在小警官身后的小孩，怯生生的抬头道：“我有哥哥的，哥哥不会不要我的。”


    小奶音弱弱的，在纷杂的环境中根本起不到一点声响，可叶繁茵还是听到了，她偏头看了一眼。


    周围这种情况不少，真看热闹的没几个，都是暗戳戳想要孩子的，男女不限，有的甚至直接当着孩子的面抢了起来。


    但真开口拒绝的也就这一个，大多数孩子刚被从阴暗的环境里救出来，整个人都是懵的，被人硬扯着也不知道反抗。


    至此，叶繁茵不由得又瞧了那小孩一眼两三岁的年纪，脑袋大大的，发白的衣服在细干的四肢上随风晃荡，衣服虽旧但没有补丁，想来是个日常爱惜的。


    他似乎被风吹的有点冷，在那小警官身后不停的嘚瑟。


    叶繁茵转头看周围的小孩，穿的都比较单薄，只有少数几个穿的厚实，想来被拐来已经有些时日，塔城最近的天说变就变，有时大风呼啸，有时晴朗艳艳，过会又乌云盖日。


    这不刚还大晴的天，这云票过来，风又起了。


    “周警官，这些家人还没来的孩子，跟着站在这儿不好吧。你看这天又变了，不如让他们先进去，现在人少，等会儿他们家人来屋里想来也是能站的下。”叶繁茵算是从机械厂到警察局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周锐也是这样想的，让一群正无助的孩子吹着冷风看着其他人团圆的样子确实有些残忍，更别提还有一群不知抱着什么心思的人，在一旁一遍遍的提醒，你家人不要你了。


    剩下的小孩不多了，零星几个，警察局还是能装得下的。


    周锐示意小朱让他们带着孩子进去，想要孩子想疯了，都来警察局明抢了，这还了得。


    跑掉的那个人贩子线索还是不明确，叶繁茵确实见过他，不过只有一个驼背的背影，在车厢交接出曾经出现在哪个已经被抓捕的老大爷身旁，叶繁茵瞟见过一眼。


    没看见正脸，只瞧见他左手正搂抱着什么东西，在低声交谈。


    据周锐所说，那人是人贩子间的交接员，这次他除了接线外还刚在西边完成了一项他们口中的大单。


    火车上的这伙人只有那老头见过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这还周锐他们从在火车上被拐的女同志口中得来的。


    那人和她一同在玉城上车，坐在她旁边的位子，头一直低的很低说自己颈椎不好，还多次请求她帮忙带饭，多给了钱，一来二去她就放松了警惕。


    只当他身体不便出门在外不方便，谁知道第四天被他请去接水就出了事。


    那位女同志只记得那人右手上有块大疤痕，面容寻常，没有什么特点。


    临走时，叶繁茵在一旁的休息室看到了那位女同志，个子不高，甚至是有些矮也就到她身旁那位女警官的肩膀，看着就跟十一二岁的孩子一样。


    那老大爷也矮，叶繁茵亲眼看到他借着身高在拥挤的车厢内来回穿梭，不是她非要去显服务室彰显自己的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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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是这大爷就没个停数，没见过他停留在过那个车厢，不是在挤就是在挤的路上。


    想来和他交流，被他询问媳妇，闺女在哪的那几个人也不正常。


    应叶繁茵的要求，周锐带她去了趟审问室，本是非办案人员不可入内，可周锐想着要是在一旁看上两眼，说不定还能再想起点什么，只要多一条线索，这抓捕的行动就能迅速一分。


    这伙人除了老头，其他人都交代的七七八八，据他们所说，这搜救出来的数量可不对。


    他们本打算十月份才来，可塔城这边一直催的急，买家有好几批，不是非要卖给他们，而且塔城这边的好像找到了一个大卖家，要的人是他们的二倍。


    唯恐货从手边溜走，老头带着他们没做足准备便赶了过来。


    听那人的口气，一副不知悔改，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态度，不仅审问的警官听的火大，叶繁茵在后面也气的不轻。


    这人长得一脸正气谁知道是这么个不把人当人看的货色。


    方北出来的时候气的破口大骂，黑心肝的玩意，萎货。


    叶繁茵站住盯着方北瞧，方北好似真的热血上了头，什么脏话都往那伙人身上送。


    骂的口干舌燥，方北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察觉到叶繁茵的目光，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他这人就这样，嘴上有时候得势了点就安耐不下去。


    要不是这个毛病，他也不至于去当个小保卫员，警察局他去不了，街道的，公社的小派出所，他还是能去的。


    可他这嘴吧！不行。


    知道自己在女同志面前说的有点脏，方北难得有点难为情：“叶技术员，这真不好意思！”


    叶繁茵没回他，她扭身又跑了回了警局，方北的个子实在是不低，刚那女同志路过也才到他要边。


    要是那个跑掉的人贩子也是这样，瘦高的身材强行萎缩下来，不就显得驼背，颈椎不好，可他抱着东西那稳当的样子又和他病弱的身体矛盾。


    如果是装的那一切也就说的通，什么颈椎，什么驼背都是他的伪装。


    叶繁茵找到周锐给那伙人贩子全都洗了把脸，那老头居然年纪不大，面容顶多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审查员强行掰开他的嘴，这人的嗓子已经被烫的不成样子。


    周锐神色难看，怪不得一直都不愿意开口。


    虽说发现了伪装，可线索还是没有缩小，在这驼背可比高大好找的多，忙活了半天，线索近乎归零。


    尽管这样，周锐还是把叶繁茵两人送出了警局，拉着他们就要请两人吃饭，线索虽然近乎没什么用了，可也算是给他们找对了方向。


    不然方向不对，再多的线索也没用，都是无用功。


    叶繁茵是不想留在这吃饭的，胡总工还在实验室等着她，不用猜她都知道，老头现在肯定没吃饭，正抓耳挠腮急的等她回去干活。


    她要是回去了，说不定能拉上他吃两口，不然这顿他估计也就是几口白水对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