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b大研究生宿舍。


    “许凌卓！你快看看你有没有收到offer！我收到了！”金硕在宿舍忽然跳起来大喊，“疾风科技的offer啊！”


    许凌卓翻身揉着眼睛坐起来：“啊，疾风科技我上午就收到了。”


    金硕的脸瞬间拉下来：“你怎么都不激动？这可是现在业内第一的人工智能公司啊。”


    许凌卓叹气：“我在等虞氏集团的通知呢。”


    金硕摇头：“那个总助岗？工资也不如疾风科技，干嘛非要去那边？”


    “总助嘛，接触的都是大老板级别的，这样的工作才有意思啊。”许凌卓说。


    金硕满脸都是费解：“但工资低。”


    几年接触下来，金硕知道围在许凌卓身边不变的就两个话题：打工和学习。


    所以金硕完全想不通，为钱奔波辛苦了六年的许凌卓，为什么要放弃高薪去虞氏集团。


    许凌卓低着头随意翻了几页手里的书，然后手指顿住，盯着虚空处小声嘟囔了一句话。


    “什么？”金硕没听清。


    许凌卓声音大了许多：“虞氏集团的总助岗有完整的培养体系，后面可以转业务，转过去就是总监级，年薪几百万，比在底层苦哈哈爬上来爽多了。”


    金硕面露狐疑：“真的？”


    许凌卓说：“我看过他们的企业文化，很多区域总监都是这么上来的。”


    金硕还是不太信，老板们给员工洗脑总有一套一套的说辞，吸引大量有才能的人前赴后继一头钻进去，以为会大有作为，到最后发现自己还是一颗螺丝钉。


    金硕转了转眼睛：“我觉得你还是慎重考虑吧。”


    许凌卓摆了摆手里的小说：“不考虑了，这本我还没看完呢，等我看完了再说。”


    金硕：“……你能不能认真一点，都这时候还看小说呢。”


    许凌卓不以为意：“反正我有疾风科技的offer兜底了，最近所有兼职也都辞了，在成为打工人之前，能玩一天是一天呗。”


    行吧，学霸就是无所畏惧。


    金硕又想了想：“不过虞氏集团总助的岗位竞争也很厉害吧，我听说那天我们学校去面试的就有十几个。”


    许凌卓：“是，所以也不知道能不能到下一轮面试。”


    下一轮该是总裁面了吧。


    *


    虞氏集团总部。


    林秘书把一沓简历放在虞江的桌子上：“虞总，王助理从下月底转岗，这是新收上来的简历，全都是b大的硕士应届生，您和老虞总的校友。”


    虞江低头看着一份文件，点了点头：“先放那边，我等下看。”


    林秘书又提醒：“是按照一面、二面的面试官们给出来的综合分数排序的。”


    虞江在文件上签好了字，抬起头：“好，我知道了。”


    眼神只是随意一瞥，那一沓简历里的第一份上，彩色证件照已经映入眼帘。


    虞江立刻拿起那份简历。


    许凌卓。


    虞江攥着那一沓纸的手用了用力，他死死盯着证件照上的许凌卓。


    棕黑色的头发显得他的皮肤更加白，褪去婴儿肥的脸上多了一丝成熟感，仍旧是一双桃花眼，微笑看着镜头，弯弯的眼睛像月亮。


    毕业院校那一栏，明晃晃写着b大信息科技学院，计算机、工商管理双学位。


    入学年份，六年前。


    虞江攥着薄纸的手又用了些力，恨不得揉烂这份简历。


    看出虞江脸色的变化，原本要出门的林秘书顿住了脚步，半晌才问：“虞总，有什么问题吗？”


    虞江指着简历问：“他是这次面试综合排名第一？”


    林秘书点头：“是的，而且分数高出第二很多。”


    虞江说：“那还让我看什么，就他了，什么时候可以入职？”


    林秘书有些意外，老板一向很挑剔，过去的助理都要亲自面试，这次怎么就直接问入职时间了，一向谨慎的林秘书问：“您不需要面试吗？”


    虞江想起六年前昏黄路灯下，许凌卓指点江山似的帮他找行李，挑起嘴角：“不需要，让他尽快入职就好。”


    *


    许凌卓是半个小时后接到虞氏HR电话的。


    他小心翼翼问：“真的不需要第三轮面试？”


    HR说：“是的，不需要。”


    许凌卓犹豫道：“你确定吗？我申请的岗位是总裁助理。”


    起码总裁得见一见吧，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不合眼缘呢？


    HR：“我确定，就是总裁助理，请问您最早什么时候能入职呢？现在的总助马上要转岗，这边是希望您尽快入职。”


    这次的录用很匆忙，HR至此也很费解，面试流程都是缺失的，但确确实实有老板的手签文件。


    总裁办给她的消息是，一切可谈，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许凌卓尽快入职。


    对面HR的语气很急促，许凌卓怀疑对方想让他明天就去上班。


    但他还没玩够。


    大学和研究生期间一直学业兼职连轴转，忙忙碌碌，许凌卓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他想在最后几天狂嗨几天。


    许凌卓：“能下个月吗？”


    HR说：“不可以哦，最晚下周。”


    许凌卓咬咬牙，开始谈判：“这么快入职，那我不接受实习期工资打折。”


    HR立刻答应：“好，不打折，全薪。”


    许凌卓愣了下：“一入职就交社保？”


    HR：“那肯定的，全额社保。”


    许凌卓继续得寸进尺：“休假呢？”


    HR：“标准年假5天，公司统一福利年假12天，团建旅行假8天，外加总裁办的福利假5天。”


    仿佛能猜出来许凌卓的想法，HR又补充：“公司有食堂，三餐免费，还有额外餐补和交通补贴，以及住房补贴。”


    早就知道虞氏集团人性化管理，福利一流，许凌卓彻底没什么可说的了：“那就下周吧。”


    HR开心起来：“那下周一，我在总部等你哦。”


    许凌卓挂掉电话还有种不真实感，怎么感觉这个HR有种求着他的感觉？


    难道真的是他太优秀了？


    他刚挂掉电话，金硕就冲过来抱住他的大腿：“你真的被虞氏集团录用了？以后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勿忘我啊。”


    “诶，别靠这么近，成何体统。”许凌卓踹了金硕一脚。


    金硕毫不在意：“都是男的，怕什么？”


    许凌卓心里咯噔一下，对啊，怕什么？


    HR没过几分钟就发来了offer，许凌卓通读一遍：“还要穿正装。”


    金硕想了想：“是不是还得搞个发型？”


    “那应该不用吧？”许凌卓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斥巨资给自己置办几套行头，毕竟是跟在老板身边的人。


    金硕又说：“你这个老板叫什么来着？”


    “虞志耀，我们校友呢，也是我的偶像，”许凌卓说，“我前几年就看过他写的书，一穷二白的时候白手起家，特别厉害，二十年带着虞氏集团成为国内一流集团，当时我就励志要进虞氏。”


    “哦哦，想起来了，”金硕说，“前些年经常上经济新闻的大佬，你是当他的助理？不对吧？不是说最近他退了吗？”


    许凌卓转头诧异：“退了？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还你的偶像？不过你最近又要忙论文还一天到晚打工，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也正常。”


    金硕又转了个话题，“不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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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了，为了庆祝你拿到虞氏offer，我拿到疾风科技offer，叫上李清清，咱们今晚出去搓一顿，顺便逛逛商场怎么样？”


    “走。”许凌卓立刻同意。


    好日子不多了，那就尽情挥霍几天。


    打工人的事情，打工以后再说吧。


    *


    次周周一。


    许凌卓早早起床，换上正装，挤上了地铁。


    从西北四环的学校到东北五环的虞氏集团总部，他要倒三趟地铁，地图路线上显示要耗时1小时15分钟，每天通勤时间为两个半小时。


    许凌卓查过虞氏集团总部附近的租房价格，看清楚时他手都抖了抖。


    住宿舍还挺好的，坐地铁其实也挺好的。


    周一早高峰的地铁上，全都是死气沉沉的打工人，他们只是看起来还活着。


    许凌卓身体笔直站在其中，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格格不入感。


    周围的人安安静静，全都低头盯着手机，要么是电视剧综艺，要么是小说，或者是游戏，这是一天苦逼生活的开始，也是最后的挣扎。


    许凌卓想了想，也拿出手机，他回忆前几天金硕说虞志耀退了的消息，这几天一直在放肆玩，根本就没想起来这件事。


    现在马上要入职，要见到老板，他必须要认真对待了。


    于是他登录了虞氏集团的官网，直接点进管理团队的名单。


    公司总裁：虞江。


    许凌卓心里一紧，手也开始微微抖起来，他赶忙去看人员变动信息。


    果然虞志耀在去年冬天已经正式宣布退休。


    那这……应该只是重名吧？


    他呼吸一滞，开始疯狂翻照片，但很可惜，一张照片都没找到。


    如今这个新总裁真的是非常低调。


    六年已经过去，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忘了那次的荒唐，但是这个名字再次出现，所有一切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许凌卓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开始默默祈祷。


    重名吧！


    但他们都是很有钱的大老板。


    重名吧！


    但虞江也说过他来自北城。


    重名吧！


    虞这个姓氏到底多不多？


    重名吧！


    谁能给他一台高速计算机，算一下重名的概率？


    “下一站，太阳宫，This train is bound for……”


    地铁报站声音响起，许凌卓一瞬间睁开了眼，靠，在脑子发懵的时候，他坐过站了！


    就知道一想到那次就没好事！


    本来充裕的时间，现在变得格外紧张，入职第一天就迟到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许凌卓一路狂奔，心里直骂虞江。


    当然是六年前那个虞江。


    好在他跑得快，到楼下时正好是九点二十七分，虽然有些卡点，但也不算迟到。


    一楼大厅空荡荡，许凌卓疯狂转着脑子，虞氏集团的员工呢？都不上班的吗？


    不管那么多了，他在楼下开始狂按电梯。


    大厦有六部电梯，但好像都格外慢，许凌卓一边低头看时间一边焦急等。


    办理入职手续在27楼，如果顺利直达从一楼上去要一分钟。


    电梯再不来他是不是就要迟到了？


    好在电梯这次听到了他的祈祷，其中一部缓缓开了门。


    许凌卓惊喜之余，立刻冲了进去。


    然后一抬头，他看到了……


    歪着头正看他的虞江。


    六年过去，虞江气质丝毫未变，一眼就能认出来。


    老天并没听到他的祈祷。


    ……


    “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许凌卓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