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

作品:《路人攻交流中心

    脑子完全清醒时,顾青云绝对是会拔腿就跑的。不论是直接从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又或者是趁着应天背过身的瞬间大步跑向一楼。


    他总归不会这样的坐以待毙。


    这完全是赶鸭子上架的状态,在应天沉沉的警告注视下,顾青云稀里糊涂地跟着应天上了二楼。


    他自主意识有限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尚且没有完全消化、理解完应天话里全部的意思。


    就听应天不怎么耐烦地开了口,“你就住这间屋子吧。”他语气里伴生出的短促叹息,带着无奈妥协似的退让。


    无端,听得顾青云一阵羞愧。他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整张脸烧红了得烫,灵魂都仿佛撕裂成两半。


    一半因着对方的语气,觉得自己给应天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没听到应天都在叹息吗?他一定是哪里做的不对。


    顾青云难为情地垂着脑袋,视线偷偷瞄向应天。他刻在骨子里的讨好,是二十多年人生塑造结成的果,无法矫正难以避免。


    而他另一半灵魂又忍不住顺着应天的话去想,住在这间屋子?


    他以后就要住在这儿了吗?


    顾青云脑子突然变得很痛,这是他的新家吗?他又搬家了?


    现在他要听新房东应天的话,在新家里洗个澡?


    顾青云踟躇地站在半开的门口,升起几分想要退缩的心。


    拉着窗帘黑漆漆的屋子,总让顾青云怀疑门后是否有个恶作剧在等着他。


    就像早些年他参加的恶搞综艺。


    半开的门顶上,夹着的永远都是满满一盆凉水,交叉着飞舞过来的始终都是扑满粉笔灰的黑板檫。


    他看着应天离开的方向,抖动着喉结却连出声都倍感困难。


    顾青云压抑着自己仓惶的呼吸,比起应天厌烦的口吻与目光,反倒是门后未知的“恶作剧”更好接受些。


    他抬手轻推开房门。


    宽厚的肩膀下,顾青云的肩胛骨透过紧实的蜜色肌肉若隐若现地起伏着,像蝴蝶狂震的翅,又像两块并拢的盾牌。


    他微不可察地抖了下。


    门后比顾青云想象的要安全得多。


    没有倾盆而下扣在身上,把衣服弄得贴身紧绷又湿漉漉的凉水,没有需要他躲避的尘粉飞扬的黑板檫,更没有无处可逃的哄堂大笑。


    顾青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是了,这是应天的房子,是他的新家呀。


    怎么可能会有那些戏弄人的恶作剧呢?


    顾青云眉骨高耸的俊脸上,露出同他长相并不怎么相称的憨厚傻笑,他歉疚地看了应天一眼,在心里反复地道着歉。


    是他不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太坏了。


    应天好心地把屋子租借给他住,他却怀疑着应天心怀叵测。


    顾青云高高提起的心,都不等完全落回鼓噪的胸腔。


    大开的白木门对面墙角处,黑洞洞的镜头就伴着不断闪烁的猩红灯光嗡嗡地移了过来,死死地聚焦在顾青云瞬时惨白的脸。


    浑身的血液都静止了般,顾青云吓傻了地僵硬转过头来,他生生咽下喉咙口涌上的铁锈味,惊愕地哀哀唤着:“应…应天。”


    宛如没听到他的声音,应天仍维持着开门的动作。他被女娲精细雕琢过的修长指节,轻按在门把上,似乎下一秒钟就要推门而入,把顾青云一个人留在走廊。


    这逼的顾青云不得不加大了音量,他无助的声音染着明显地颤,“应天,应天!”


    昏沉到闷痛的脑子,应天在玄关处说的话还犹在耳畔。


    咂摸着自己皮肉发出的低沉咕哝声,有商有量地自说自话。


    没有给他反驳的意思,应天就已经拍板了事情的结果。


    他要在二楼的客房装上监控。


    这样,应该也是好的?


    顾青云迟钝地想要跟上应天的节奏。


    未果,他只能跟紧应天的步伐。


    慢半拍的大脑,自然而然地认为应天的客房里还没有装监控,毕竟才同他商量过的不是吗?


    就算应天做事的效率再快,起码也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安装好监控器吧。


    顾青云理所当然地认为。


    可对上静静悬挂在墙角的黑色镜头,看到镜头深处若隐若现的小红点时。


    顾青云登时生出一种,濒临窒息的混乱。


    不知道今天到底今夕是何夕的紊乱感。


    应着应天以往批评过他的言辞,自己这是把日子过到狗肚子里了?


    是真的像应天说的那样,是个只长个头不长脑子的家伙?


    所以才混淆了记忆吗?


    今天到底是什么时候?


    应天什么时候把监控器装上去的?他是不是遗忘了哪些内容。


    顾青云惊恐地呼吸都停了下来,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那样的不熟悉。


    他四下环顾着的黑暗里,唯一能给到他回应的竟然是应天。


    竟然只有应天。


    顾青云几近祈求地看向几米距离外的应天,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他勉强地挤出个笑脸来。


    说些什么吧,应天。


    不论说什么都好,哪怕掀起的薄唇吐露的仍是指摘,是责备,是挑剔。


    什么都好。


    只要能把他从不真切的恍惚感里解救出来。


    说什么…说什么,他都认了。


    “叫我做什么?”应天按住门把的动作渐停,撩起眼帘不解道:“怎么了?”


    “监…监控。”


    顾青云往前迎了应天几步,笔直的长腿踉跄着,告状似的指着墙角跟着他动作嗡鸣不止的监控摄像头。


    “什么?”应天蹙了下眉头,声音软和的像是安慰,他循着顾青云的视线,望向墙角处嵌着的监控器。


    昏暗的环境里,那投射过来的猩红光点格外刺目。应天从容地欣赏地默默看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幡然转过头来。


    脸上挂出几抹笑意,应天盯着顾青云求助的眼不以为意道:“哦,”他拖着平缓的语调,“你说这个啊。”


    “怪我,这事怎么都忘了。”


    应天嘟嘟囔囔地笑着:“最近事情太多。”


    “都说了,我杂七杂八的事情记得不牢靠。”


    “不知道什么时候装好的监控器。”


    他莫名变得礼貌起来,肩膀挤着顾青云的肩膀,应天劝着:“虽说要给你装新的监控器,但家里有现成的。”


    “你就将就着用用吧。”


    “……”


    没等到顾青云的回复。


    应天歪着脑袋,扑出的热气全打在了顾青云酒窝的位置,“担心监控器被人用过?”


    “不想用二手的?”


    “放心好了,这个房间之前没有住过别人哦~”


    他拿出顾青云应该感恩的架势,“你是第一个用的人呢。”


    应天口吻轻松,眼里闪着猫捉老鼠的戏谑,“很幸运吧。”


    他刻意凑近了看顾青云的表情,几乎要把鼻尖戳进顾青云脸颊侧的凹陷里。


    “好啦。”


    应天用看到小朋友闹脾气时的伟大耐心,低低地安抚:“现在赶快进去洗澡吧。”


    他揽在顾青云肩膀处的手,下滑至顾青云的后背,猛地推了顾青云一把。


    在顾青云眼底的光亮彻底黯淡下去后,应天勾着嘴角,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愉快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伸手把外套放进门口的脏衣篓,准备从衣柜里那换洗衣服的手稍稍一顿。


    应天恍然想起,自己貌似还没有给顾青云准备换洗的衣服,就连拖鞋也没有给对方一双。


    这太不合规矩了。


    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应天头痛地摇摇头,拖鞋倒是好说,家里未拆封的拖鞋随便拿给顾青云一双就好了,他们个子差不多高,脚上的尺码估计也是相似的。


    衣服就不行了。


    顾青云块头比自己大,他穿上刚刚好的家居服套在顾青云身上势必紧绷绷的勒人。


    内裤之类的,又都是自己的贴身衣物,把那东西给顾青云穿?


    应天恶心得发抖。


    他逐渐冷漠下来的视线,在触及到衣柜角落放着的未拆封礼盒时,微微往上抬了抬。


    抽出礼盒,礼盒上龙飞凤舞的字母,是国外出了名的内衣品牌。


    应天同他家没有合作,但品牌方每个季度都会给应天寄来当季的最新款。包含着该内衣品牌涉猎的全年龄段,也不分男女款。


    合适的,应天可以自留。不合适的,应天可以送人。


    这礼盒大概是半个月前到的?


    应天还没有拆开过,也就不知道对方到底邮寄了些什么款式。


    抽开系紧的蝴蝶结,他才惊觉里边装着的竟是连体款的女士蕾丝内-衣。


    纯白色的手工蕾丝网,比市面上常见蕾丝质感要更厚重些,尺码也更大。胸前是抹胸的款式,用偏硬的材质勾勒出胸形的大概轮廓,从下胸线开始骤然收紧着,束腰似的几根白色硬条支撑接连着最下方的蕾丝裙摆。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