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焱醒来时头痛欲裂，睁眼一片漆黑，但她又听见一阵喜鹊的叫声，说明此刻是白日才对。


    等意识完全清醒，她才感受到，时自己的脑袋被布料包了起来，只给她留了呼吸的缝，看来是跳下海后被人给救了。


    “系统？你在吗？”


    “在！呜呜，你终于醒了！这几天都没人陪我说话，我就只好拼命工作，无聊死了！”


    “你别哭，我醒了，可以陪你说话了。”灵焱安慰着系统。


    大难不死后听到熟悉的声音，灵焱也安心了不少。


    ——咚！什么东西撞到门的声音。一声，两声，三声。


    灵焱确定不是有人在敲门，而是有石头之类的硬物在打门。


    灵焱定耳一听，听见了门外传来的一阵嬉笑的声音。


    “小姐，少爷，宁竹那家伙还没有回，要不我们直接进去看看？”


    “对呀，都好几天了，她愣是不让我们进去，谁知道她在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家伙，别辱了咱们上官家的名声呀～”


    上官家？灵焱听到这个姓就了然。上官家乃药修大宗——济世门的创立家族，主攻炼制各类丹药。看来她是被上官家这个炼丹世家所救，救命恩人叫宁竹。


    一道女孩清脆的声音：“兄长，他们说的有道理。我们就进去看看嘛！”


    “……好吧，但说好了，我们只是去看看。所以你要乖。”


    男孩话音刚落，那看上去还算华丽精致的门砰的一声就被仆人给踹开了。


    仆人指着床上鼓囊起来的被子：“小姐，少爷，快看！那床上真的躺着一个人！”


    那约摸也只有十岁左右的上官家的小姐上官芸，迈着骄傲的步子冲到床的旁边。她的哥哥上官皓就悠悠跟在她后边。


    上官芸看着那被子下的人形轮廓，给下人使了个眼色。


    下人迅速掀开被子，上官芸脸上的笑意尽失，吓得花容失色，和下人一起尖叫了起来。


    “哥哥！有鬼啊！”上官芸一头栽进上官皓的怀里。


    灵焱坐起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些人会被她吓得那么严重。


    “放心，我不是鬼。”灵焱包裹在白布里的声音有些闷。


    她伸手将那白布扯了下来，自己眨着朦胧的眼睛。重见天光，她不由稍稍眯起了眼眸。


    在场众人看见她的脸，刚缓过来又是一惊。


    这女孩的左脸上赫然一道已经结了痂的疤，起码有五六公分长。但这还不是最显眼的，最抓人眼球的，是女孩那双妖冶的红眸。


    上官家乃人界第一炼丹世家，见过的妖没有五十也有一百，上官芸似乎不那么怕了，盯着灵焱：“你的眼睛……你不是鬼，你是妖吗？宁竹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


    “我是人，眼睛是天生的，我不是妖，你们不要抓我。我也不认识什么宁竹，我是流浪儿，不小心在海边晕倒了，醒来了就在这里了。”


    灵焱“怯生生”地看着床边那行人。


    仆人取下腰间的玉佩，探测一番道：“少爷，小姐，确实没有任何妖力，也没有灵力。”


    上官芸闻言松口气，又骄傲地扬起下巴。


    此时，门口出现一个单薄女孩的身影，她见白日自己屋子的门大开着，赶紧跑进来。


    上官芸指着灵焱：“宁竹！你来的正好，说，这人是你从哪捡回来的，脸上那么长一道疤，晦气死了！”


    灵焱瞳孔一缩，抚上自己脸上的疤痕，状况确实不怎么妙。但，说到底只是一道疤，些许痛楚，不值一提。


    她不是因为这疤生气，而是因为那句“晦气”有些不满。她是凰族最受宠的公主，别说一个小小的人类，仙界和妖界都不敢有谁对她说话。


    她身为妖，没了妖丹已是最坏的情况，哪里还顾得上小小疤痕，就算布满全身，她也无所谓。


    宁竹唯唯诺诺的，她说：“……我去海边捡石头的时候看见她，她是被浪冲上来的……”


    “原来如此，那好，你们，把这个女的给我扔回海里去！”上官芸吩咐仆人。


    “芸儿——”


    上官皓刚要去阻止自己任性的妹妹，下一秒，那两个碰到灵焱手臂的仆人就被灵焱踢飞在地。


    灵焱红宝石般的眼瞳一眨，看着尚且比较友善的上官皓，落泪，道：“你们别过来，你们为什么要害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坏！上官家……我要和别人说上官家的小孩都是坏蛋！！看谁家的小孩还跟你们玩！”


    上官兄妹也就八九岁的模样，脸皮子薄，一时都语噎住了。


    特别是上官皓，被这么一说，不顾妹妹的眼神，道：“对不起，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宁竹妹妹将你带回来一事需要上报，要获得我爹娘的允许才行。”


    仆人们赶紧道：“少爷，我们这就上报给老爷和夫人。”


    上官芸见时辰也不早了，便拉着上官皓的衣袖走了，并且留下一句狠话：“哼！我爹娘就是太仁慈，才让你们一个个的都赖在我家不走，我家这块风水宝地都要被你们给弄晦气了。”


    如今这房内，只剩灵焱和宁竹两人。


    宁竹性子腼腆，也不太会说话，她紧张地盯着灵焱，道：“你醒了……对不起，我没有买到药铺的治疗疤痕新药膏，你的脸，我没能……”


    灵焱摇头，随即苦笑：“没关系，一道疤而已，我失去的何止这些。是你在海边救了我？”


    宁竹点头：“嗯。”


    灵焱十分感谢她，想送宁竹一些东西当做礼物，双手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腰间，才意识到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灵焱略微尴尬道：“现下我没有可以感谢你的物品，你有想要的吗？或许我可以帮你拿到。”


    “想要的……”宁竹的眼睛明明亮了一下，却又摇头，“不，我没有。”


    灵焱没有追问，她想下床走两步，宁竹很热心地扶着她。


    宁竹道：“你的伤我问过大夫了，很严重，必须再静养几天……”


    “嗯。你被你家少爷和小姐欺负了？”


    “啊……我，其实……”宁竹慌乱了起来，“也没有，只是他们不太喜欢我，其他的地方没有苛待我。”


    宁竹是上官家的表亲，前不久父母双亡，被上官家接来抚养。上官家这种大家族对宁竹的吃穿用度虽说慷慨，但耐不住有几个被宠溺过度的孩子，经常找宁竹的麻烦。


    灵焱说想去外边的院子看看，宁竹就扶着她，走过那扇圆拱门。


    对面有一片湖，一座白玉华美的拱桥横跨在上。有一行人正往桥上走，他们穿着统一的衣裳，全都气宇非凡，后面跟着不少仆人。上官芸和上官皓还有另外几个同龄的小孩也跟在其中。


    灵焱问：“他们是谁？”


    宁竹眼露落寞，道：“是乾坤社的人，他们是来测灵根和根骨的。”


    乾坤社，灵焱知道。每年这个时候，人界各大宗派都会派一些人组成乾坤社，去各个都城测试小孩的天赋，通过的小孩就以抽签的方式成为各大门宗的“苗子”。


    “苗子”只是一个资格，并不是真正的弟子。苗子需要在各个城镇的修炼院开始修炼，一直到十五岁，去参加各宗派的入门考核。


    灵焱脑海里有什么忽然一亮。也许，也许自己也可以如人族修士一样修炼也说不定？！


    自己现在体内既无妖丹，身体也与凡人无异……或许真的有可能！灵焱阴沉的心绪终于有了一丝希望，她心中狂喜，五指暗自握成拳头。


    她不想，也不甘心，当一个废物。她还要想办法回凰族，回到自己亲眷身边，她誓要守护凰族。


    系统：“灵焱，这是个好机会！你如今修为全失，或许能以凡人之躯重新修炼。”


    灵焱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于是看向宁竹，却发现宁竹的眼神都快要黏在那桥上的乾坤社的那行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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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焱忽然明白了，问：“你是不是也想去测天赋？”


    宁竹恍然回神，结巴道：“我……我……我没有……”


    灵焱叹口气：“你说吧，或许我能帮你。就算我不能帮你，你也可以把我当做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你告诉我你的烦心事，我必会守口如瓶。”


    宁竹在上官家待得也是很闷，见灵焱这么说，拉着灵焱跑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一股脑全说了。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自己想修仙，想有底气，却没那么容易。


    修炼第一步，强身健体，一直到可以开始测试天赋如何。


    在每年一度的灵根和根骨测试时，乾坤社将会布置淬炼阵法。测试之人走入淬炼阵法之中，迎来属于自己的一道天劫——淬炼。


    淬炼，顾名思义，淬炼小孩的身体，如此一来，他们便可以开始真正的修行——以炼气为初的漫长修炼之路。


    淬炼这道雷比起修士今后遇到的雷劫，完全就是蚂蚁对比大象。但奈何淬炼之时修士们都只是孩童，所以也众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虽然有乾坤社的修士保护参与测试之人的安全，但天有不测，所以淬炼之前都会立下生死由天的军令状。


    一般人家的孩子，十二岁统一获得测试天赋的机会。但像上官家自身就是炼丹大宗的名门望族，子孙都是自幼强身健体，十岁起即可测试天赋。


    按理说，宁竹也可以。但她寄人篱下，不敢提出来。再加上上官芸不喜欢她，她怕惹到上官芸，所称不想修行，上官家也就没有给宁竹安排强体的锻炼。


    以至于宁竹虽然也到了十岁，但体魄平平，没有经过第一道雷劫，身体没有得到初步的淬炼，也就没有测试天赋的机会。


    “十岁……”灵焱垂眸，若有所思。


    纪凛是五岁时就触发了第一道雷劫淬炼，按理说必死无疑，但他是硬生生扛了过去。


    原来纪凛从五岁开始，就经历过那样九死一生的时刻。


    系统知道纪凛是借着身上的神器才渡过此劫的，奈何它又不能剧透，气急败坏地吐槽。


    “五岁怎么了？也许他是开挂了呢？也许他身上有什么灵宝，有什么法器，帮他抵过了雷劫也说不定啊。怎么吹得像是他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一样，切，他要不是xxxx能有那么厉害？你什么又心疼他了？他可是杀过你的，你如今掉进这人界，也是拜他所赐啊！你脸上的疤，还有你的妖丹，你不心疼自己你心疼他？不要再心疼纪凛这个臭男人了！！！你不是恨他吗？”


    灵焱听了系统的话，心头一颤，握紧拳头。是啊，她怎么又心疼起纪凛了。她现在还不够惨吗？可她不得不承认：“是恨他，可我对他……”


    那句“爱”她终究是难以说出口。


    灵焱屏气凝神，想到未来凰族灾难，终于把纪凛剔出了自己的脑海。


    “你想去测天赋，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可以满足我。”


    “怎么帮？”　宁竹疑惑于灵焱的话。一个和她同岁的孩子能怎么帮自己？


    “那个淬炼天雷，我帮你扛。”


    宁竹瞪大眼睛，拼命摇头拒绝：“不，不可以，你没有训练过，你可能也不懂，淬炼会死人的……像上官家，上官皓和上官芸他们去渡劫身上都是会带法器的，你也没有法器……你不行！真的！”


    系统也劝她道：“你太冲动了焱儿！你一定要谨记你现在是凡人之躯，不再有妖丹护体了，你也没有经过人界的健体锻炼，你是要去送死吗？”


    灵焱自然没忘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但她熟悉自己的身体。在一开始被那几头灵狼追杀啃咬时，她虽修为全失，身体退化到十岁，但她的体质并没有被削弱，不然也不可能和那个男孩一起逃生那么久。


    “相信我，我能做到。”灵焱对宁竹保证，也对系统保证。


    如果连淬炼她都扛不下来，她不如当初死在纪凛的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