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大理寺的路上，林素一个劲儿的催沈砚要再快一些。


    沈砚不解的问道，“你说，现在李大郎的魂魄在药铺老板的身体里，那药铺老板的魂魄到哪里去了？”


    “这就是我让你快一点的原因。如果不是死亡，魂魄不能离体太久。如果我猜想没错的话，老板的魂魄在李大郎的尸体里。”


    “借尸还魂？！”沈砚大吃一惊。


    “算不上，应该是暂时寄居。毕竟李大郎是彻底死了。”林素拿出两个小袋子，从里面分别掏出一个小金豆。


    “就像这样。”她将两个金豆交换，分别装到另一个小袋子里，“等这个被拿走了，另一个再装回来。”


    “老板是怎么知道这种换魂的方法呢？”沈砚把玩着手里的小袋子，“根据之前查的原委，药铺老板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那就要问问端娘了。”


    赶回大理寺，林素先赶紧跑去仵作间。因为李大郎的全家都已经死光了，他的尸体便一直停放还未收敛。


    林素伸手在他的尸体上感应了一会儿，突然睁眼喝道，“出！”


    随即药铺老板的魂魄出现在她面前，老人的脸上显出一丝羞愧，“老朽惭愧！”他拱手对林素行了个礼。


    “老人家，这件事您能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吗？”林素正欲拿笔记录，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将玉兰花塞到沈砚的手里，对他说，“你集中精神，试着调动莲花里的能量。这是一种感受，你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个感受到魂魄的存在。”


    沈砚按照她的话做了，刚开始面前还是空的。过了一会儿，手里的玉兰花开始发热，他的眼前像一道帘子被拉开了。


    一位老者出现在他面前，赫然就是刚才一起回来的药铺老板。


    林素看见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已经看到老板的魂魄了，她对老板说，“你现在可以说了，沈大人也看得到你。”


    老板叹了一口气，“唉，我确实原本没有想过害人。只是，没有受得住诱惑。”


    “这件事，是端娘教你的吗？”沈砚发问道。


    老板沉重的点了点头，“曾经我救过端娘，也是看这个常来买药的小娘子可怜。年纪轻轻，天天身上都是伤。


    偷偷将她放走也就罢了，毕竟大伙儿心知肚明没人举报我，大家都很同情端娘。


    原本以为她已经离开我们这里了，没想到半年后，我在药铺又遇到她了。当时我一下子还没认出来，她做了男人打扮。


    后来想想也是为了方便行动。不然一个年轻女子，在外还是诸多危险。她主动来谢我，后来时常过来卖药材，还找我学一些简单的医术。


    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有一日，我不知怎得身体很是不舒服。她刚好过来，帮我把了脉便劝我找个好郎中看看。


    看完才知我时日无多，本来我也是想的开的，生老病死都是命。然而她过了几天，带了一个人来，说是可以帮我。”


    “她说的帮就是换魂？”


    “对，原本我是不同意的，害别人性命的事我不愿意做。可是，可是端娘说那李姓人，对她，对她用过强。


    我便鬼迷心窍的答应了。”


    “换魂这件事，是端娘帮你做的？”听的人都明白，端娘这是给了老板一个名正言顺说服自己害人性命的理由。


    药铺老板未必猜不到，可还是没有挡住能活下去的诱惑，同意了端娘的法子，趁李家来拿药的机会，放了端娘的药进去。


    “大人，是我不对！小老儿是真的很后悔！”老板说完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后悔也无用，你为了李大郎一人的性命，连累他家中五口。”沈砚眉头皱起，善恶只在一念间。


    药铺老板曾经因为一时善念救了端娘，而现在却因一己私欲害死了一家人。


    林素让老板的身体进来，李大郎的魂魄在里面听完了这件事，目眦尽裂，捶胸顿足。


    “出来吧。”随着林素伸手轻轻一拉，李大郎的魂魄从老板的身体中脱离出来。


    他见到趴跪在地上的老板魂魄，气得过去连踹了他几脚。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听信那妖女的话这样谋害于我！”


    老板忙不迭的道歉，对李大郎的撕打不敢还手。待他的气消下去一些，老板才唯唯诺诺的许诺，会拿出全部身家给李大郎的全家厚葬赎罪。


    知晓药铺老板换回了身体，也没几日好活了，李大郎也就作罢了。他对着林素与沈砚深深的行了一礼。


    “感谢大人与林娘子，为我找出真相，没有让我背上疯癫弑亲的罪名。”


    “很抱歉，我没办法让你起死回生。我的能力还没有这么强大。”林素有些遗憾的说。


    “不必了，”李大郎温和的笑笑，“即便活过来，我也无法面对因我枉死的家人。我还不如下去陪着他们。”


    说罢他的身影消失了。老板的魂魄也重新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老板也因为给李大郎下药谋害其一家被关入大牢。


    “走吧，该去会会端娘了。”林素直觉端娘此事必然与许道成有关。


    见到他们过来，牢里的端娘并不惊讶，她正慢悠悠的用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端娘，你可有事情未告诉我们？”沈砚问道。


    端娘没有抬头，仍然专心的梳着自己的头发，一言不发。


    “端娘，药铺老板也曾救过你一命，你为何要害他？”林素质问道。


    “害他？从何说起？我是想要救他。”端娘开口说话了，“正是因为他救过我，我才想要他活着。”


    “但是你的方法就是用另一个无辜者的生命去换！”林素对她的冷血不能忍受。


    “无辜者？这座城里，有多少无辜者？当时天天看我热闹，下赌注赌我当日会不会被打的又有多少？”


    “换魂，是许道成教你的吗？”


    “许道成？是谁？我不认识。”端娘的语气慵懒，似乎并不在意他们说的名字。


    “这种事，不可能是你无师自通。你不认，那就别怪我们大理寺不客气了。”沈砚厉声威胁道。


    “沈大人，我真的不认识什么许道成。不过我也可以跟你们说实话，换魂这些，是我恩公教我的。”


    “恩公？你是说药铺老板吗？”


    “他？不算。当时也是恩公给他指引救下的我。”端娘的脸上显出崇拜的神情，“恩公他不光救了我，他还给我治好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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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恩公到底是谁？”


    “不知道，即便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端娘歪着头，似乎在回忆什么美好的情景，“恩公他对我极好，你们以为我只有外伤吗？


    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不光每日喝酒打我，还出去染了一身病回来传给了我。原本我就想着杀死他我自己也死了算了。


    是恩公给我一条新的命。你们说，我要怎么才能报答他？”


    “那他为何要你给药铺老板换魂？他们非亲非故，真的想要救人，怎么会用杀人的方式去救！”


    端娘笑了笑，“恩公所追寻的，是大事！是能改变这个万恶世道的大业！”


    林素惊愕的看着她，“什么大业？”


    “你们不会懂的！你们这种生来就是富贵权势的人，哪里会懂我们这些人的苦难！我愿为棋子，为马前卒，百死无悔！”


    说完，端娘的嘴角淌下黑血，她竟不知何时已经服下了毒。而后含笑倒下，林素赶忙去探她的鼻息，已经断了气。


    她有些呆滞的抬起头看着沈砚，“她说的恩公，会是许道成吗？”


    沈砚沉默在原地，没有说话。


    僵尸咬人的案子就这样划上了休止符，所有的线索因端娘的死断了。


    林素开始潜心研究关于控制魂魄的事宜，沈砚为她找来了各种门派的记载。不管是道家还是佛家甚至巫术，她都一一查阅。


    如果对手真的是许道成，他对于人魂魄的研究与利用，已经到了一个他们不知道的程度。


    而许道成这个疯子究竟想要做什么？林素现在还猜不到，但她觉得一定对这个世界不是好事。


    在她反复尝试中，她已经可以触碰到魂魄。将他们提出，转移，放置等等，甚至可以转化魂魄的形态。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明白了许道成之前的研究说，魂魄是一种强大的能量。


    他将这股能量提取，转化以后，可以做到很多事情。也许他真的能打开时间之门。


    除此以外，最让她头痛的就是沈砚了。随着对她的感情逐渐恢复，沈砚遗忘和头痛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头一天他还在深情表白，一觉过去他又会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光看着她。


    如此这般反反复复，林素觉得自己的感情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明知道他是不由自主，但仍然让人倍感折磨。


    再一次经历遗忘又想起的沈砚，头痛欲裂，“林素，真的对不起！这样太委屈你了！”


    “你是要放弃了吗？”林素的声音冰冷，“我都还没放弃你就要放弃了吗？”


    “我。。。我只是觉得这样太为难你了。”


    “遭受折磨的人不止是你！还有我！今日你说爱我，明日你便忘了我！”林素眼泪掉了下来，“我忍了这么久，我想，即便你忘记我一万次，我也要一万次的让你记起来！”


    “是，但是这样我们两个人都痛苦！”沈砚看到林素的眼泪，心里刀搅一样的疼痛。正因如此，他要去解决这个问题。


    “你不想再继续了对吗？”林素眼中透出绝望，她听懂了沈砚的意思。委婉但决绝，那她又有什么理由坚持。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林素扭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