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祝奈认下。


    不是，这人表里不一吗？今天看着他对自己挺好的啊？还是这个感情值的计算机制有问题啊？


    琢磨间，阿桃早已趴在被窝好一会了。祝奈这才意识到，时候不早——耳房的洗澡水是统一烧的，人定之后锅炉下的火就熄了。祝奈赶紧拿上衣物去沐浴。


    耳房里没几个人，在祝奈洗的时候，寥寥的几人也都洗好出去了，祝奈便短暂地放飞了自我。


    她又换回了那身书童装扮。至于封珩今日给的那身衣服，他没说怎么处理，祝奈便打算洗净后放好。


    祝奈从耳房出来，浑身冒着热气。


    耳房前没有灯笼，有些黑，不过前面就上了游廊，加上今晚的月亮还挺亮，祝奈放松了许多。


    她一手拿着湿的毛巾，小臂上挂着今日的衣裳，正要踏上游廊，便见远处出现一个人影，小厮装扮。


    待那人走进，祝奈才看清他的脸——是那日陪着莫管家清点库房东西的人。他脸颊泛着两团红晕，随着他的脚步而来的，还有浑身的酒味。


    祝奈皱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加快脚步想要赶紧离开。


    不想，走到拐角处时，身后的酒味变得浓烈，同时左手小臂忽然被从后伸出的手抓住。


    很用力，手指像是要嵌入她的手臂一般。


    祝奈浑身僵住，猛地往前跨了一步想要挣开那令人不适的动作。那人却恍若不觉一般，仍死死抓着。


    祝奈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刚要开口让他放手，话还没出口，那人却猛地将祝奈往他方向扯。祝奈心中一惊，趔趄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稳住身子。


    离他近了，酒味更重了，直往祝奈鼻子里钻。


    祝奈忍不住了，用一只手指挡在鼻孔前，勉强挡住了一些气味。


    那人看到她的动作，表情明显不满了起来。他侧脸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直盯着她。


    他的眼神并不清醒，微眯起的动作令人不适。


    他又用力扯了一下。


    祝奈死死钉在原地。


    他勾唇冷笑一声，不屑道：“对着王爷就屁颠屁颠地贴上去，对其他人就这样装清高是吧？”


    他凑近一步，直将身体贴上。那汗与酒混杂的难闻气味好似将她包围，祝奈吓得猛地退后，手上不断挣扎，骂道：“放开！”


    他步步紧逼，上下打量着祝奈：“陪小爷一晚又怎样，我看你倒是生得清秀，放心，小爷我有钱。”


    祝奈越退越后，直到身后抵上柱子，退无可退。


    她顾不上遮挡难闻的气味，被他抓着的手不断挣扎，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一只手抵上他的肩膀，阻挡他前进的脚步。挣扎间，小臂上的衣裳掉落，堆在脚边。


    祝奈几乎要不可控制地尖叫，肠胃翻涌。


    祝奈挣扎地越激烈，那人好像就越兴奋，他脸上的笑越来越猖狂。


    令人作呕！


    祝奈忍不下去了，抬起脚就要往那处踹去。忽然，手上一松，身侧闪现出一个人。


    祝奈吃痛地抓着手臂，就听见头顶传来声音，咬牙切齿。


    “莫二辉，你真是猖狂至极！”


    莫二辉手腕被封珩抓着，脸上浮现出吃痛的神色，另一只手也止不住地伸向被抓着的手。


    “错了，王爷，小的知错。”他表情扭曲，嘴中不断求饶。


    封珩仿佛没听见，面无表情，手上力道不减。祝奈好像听到了骨头的卡嚓声。


    片刻，身后传来脚步声。祝奈回头一看，莫管家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莫二辉一看到莫管家，便朝他投去求救的目光。因为面前之人是封珩，他不敢出声。


    莫管家在封珩身旁停下，喘了好一会才直起身子，拱手行礼，喊了一声：“王爷。”


    近日乡下的庄子都开始收割庄稼，今年的租子也都交了上来。本应等租子清点后才发府中的俸禄，封珩发话，提前发俸禄，莫管家这几日才清点清楚。


    今晚正向他汇报，听到一半，他忽然眉头一皱，飞身出了书房，莫管家跑了一路。


    看到莫二辉，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又看到那书童的动作和王爷的表情，莫管家顿时明白过来——他这侄子，又闯祸了。


    莫管家大气不敢出，立在一旁。


    封珩垂着眼皮，冷冷看着手里的人挣扎，直到他痛得几乎要昏过去，封珩才冷哼一声，将他甩开，冷声道：“打发了。”


    说完，他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衣裳，拉起祝奈的手腕转身走了。


    莫二辉颤着手，瘫在地上，那只被封珩掰过的右手，不住颤抖。


    莫二辉心中涌上慌张，左手托着右手，起身跪在莫管家身前，哭着哀求：“二叔，二叔，我的手，我的手.......”


    莫管家忙将他扶起，叹了口气：“先去医馆，先去医馆。”


    莫二辉站起来，仍嚎着：“二叔，您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莫管家脸上心疼的神色瞬间变得凌厉：“这次我也保不了你！”莫管家低下声音，无可奈何：“我早说她是王爷的人，你还动她！”


    莫二辉颤着嘴唇。


    莫管家叹了口气：“先去医馆，将手接回来，你在外头谋一份差事，王爷发话，我保不得你了。”


    封珩抓着祝奈的手腕，薄唇紧抿，面上很冷，气压低得可怕。他步子很大，拉得祝奈踉踉跄跄，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祝奈皱眉跟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出声：“王爷。”


    封珩脑中一直在循环莫二辉对她露出的那副表情。若是他没赶到，莫二辉会对她做什么，封珩不敢往下想。听到她的声音，理智才恍然回归，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停下，轻轻喘着气，好一会，她才抬眼看他：“慢、慢一些。”


    “抱歉。”封珩低下头，看见紧紧抓着她手腕的手，忙松开。


    她轻轻摇头，因挣扎微微散开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她刚沐浴完，离得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荚香。一张莹白小脸，抬头看他，脸颊因为小跑泛着淡淡的红晕。


    她看起来很平静。


    “你......怎么样？”他蹙眉，祝奈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担忧。


    其实心中的恐惧还在，但她也只是扯出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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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王爷出手相护，奴婢没事。”


    “撒谎。”他低声道，伸手抓起她的左手，将她的衣袖拉到手肘处，手腕处梅花印记之下，明显的抓痕仍未散去，挣扎间，布料也将她的皮肤磨得通红。


    封珩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轻轻拉下她的衣袖：“去书房上点药吧。”


    祝奈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疼痛在此刻才后知后觉浮现。为掩盖恐慌而故作的坚强，在此刻分崩离析，她静静抬手，抹去涌出眼眶的泪水，轻轻点头。


    即便是流泪，都固执地不发出声音。


    封珩手指微动，在身侧握拳，又松开，最后眼睛瞥向别处，抬手抚上她的发顶。


    夜晚很静，空气仿佛在两人中间静止。树叶不再晃动，蝴蝶也停下扇动的翅膀，落在一朵花上。


    眼泪太多，手背擦不过来，祝奈便用衣袖胡乱地抹了两把。衣服的布料粗糙，磨得她的眼角有些红。封珩便在此时将手抬起，宽大的袖袍在她眼前晃动。


    祝奈抬起通红的眼睛，睫毛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疑惑看着他。


    “我的衣料比较软。”他撇开眼睛，看向别处，有些不自然地说。


    祝奈看他别扭的样子，“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象征性地抓起面前的衣袖抹了两把，抽抽鼻子，带着很重的鼻音说道：“好了。”


    封珩看着她的脸，确认她说的是实话，便放下了手，转身朝书房走去，边走还边微微侧头，用余光看她的动作，确认她跟在身后才直视前方。


    书房对祝奈来说并不陌生，她进门后跟着封珩走到里间，然后便下意识地要去拿药箱。正要往那方向走，便被封珩一把摁在了椅子上：“坐好。”


    噢。


    他将手中的衣裳搭在椅背上，朝着药箱的方向走去。


    祝奈坦然自若地顺着他的动作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盯着他的背影。趁着他背对的时候，祝奈悄悄转向书桌。


    哇，原来坐在这个位置是这样的。从这个视角看过去，一眼能直看到外间的墙壁。


    祝奈忍不住靠在椅背上，一副主人的样子。在耳边传来药箱的声音时，她很狼狈地恢复原来的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坐着，就是可能表情有些心虚。


    封珩将药箱放在书桌上，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不用想都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她做了的事情总是会在脸上表现出来。现在一副心虚又故作镇静的样子，有些好笑。


    封珩的嘴角小幅度勾起，打开药箱，叮铃咣啷地翻找，而后拿出一个瓷瓶。


    祝奈很有眼力见地撩开袖子，伸出手。他从药箱拿出一个软包，放在桌上，祝奈便将手搭了上去。


    他拔出瓷瓶的木塞，微微弯腰。


    他生得很高，比祝奈高出半个头，此刻她坐着，差距更是明显。为了看清她手上的红痕，他弯得更低了一些。


    书房的烛火在烧，他的方向正好遮住了右边的烛火，影子落在祝奈身上。他的眼神很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他身后的头发从肩膀滑落，正好扫过祝奈的小臂，有些痒。


    被他这么伺候，祝奈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