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阿芜

作品:《囚心

    姜芜取了块帕子将竹篮盖起,随后从钱袋中取了几块碎银子递给了宗华,“这些钱就当作是买你的果子。”


    宗华连忙摆手,“不用了,我怎么好意思收神仙姐姐的钱,几个果子而已,值不了这些钱的。”


    姜芜问道:“难道你不想去城中转转吗?荆州城的鲜花饼非常的可口,可以拿钱去买的。”


    宗华闻言吞了吞口水,他跃跃欲试地看着姜芜手中的碎银子,他从并州一路赶过来都不曾正经吃过饭,饿了便是几个烧饼和野果,腰身早就饿瘦了一圈,现下急切得需要一些油水来祭祭五脏庙。


    宗华笑容腼腆,最终还是没收,“几个野果子而已,不如神仙姐姐请我吃饭吧,我对荆州城并不熟的,若是神仙姐姐方便的话。”


    姜芜将碎银子收回了钱袋中,“也好,那你便同我走吧,需要给你哥哥留封口信吗?”


    宗华点了点头,“神仙姐姐,你等等我。”说完,他便跑到樱桃树下摆了几块石子,扫着手上的尘土飞快地跑了过来。


    “好啦,我们可以走了。”


    【荆州府小院】


    寂满震惊地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宗华,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多久没吃饭啊?”


    商扶庭看了宗华一眼,随即转头看向姜芜,“这人是谁?为何要把他带回来?”


    姜芜坐在椅子上摇着手中的团扇,她的目光落到宗华身上,“这是我们的人质,他说他的哥哥是从应,也便是劫走你师妹的鬼族人。”说完,她便饮尽杯中的茶水,将团扇放进竹篮中向外走去。


    商扶庭追了出去,“你还要去哪?”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听说从应是萧无祸的幕僚,我去探望一下三公子,顺便问问如何能寻到从应。”姜芜上下扫了一番商扶庭身上的衣服,“马上便是元日了,裁布做新衣裳是来不及了,不如去城中的成衣店看看吧。”


    商扶庭蹙眉,“裁新衣做何用?只是为了迎接元日吗?”


    姜芜笑着说:“当然,毕竟是新的一年了,小孩子肯定是要穿新衣的啊。”


    商扶庭沉下了脸,他偏过头不再去看姜芜,“我不是小孩。”


    姜芜敷衍地应了一声,“如何?你们有在荆州府内找到沈确的下落吗?”


    商扶庭抿了抿双唇,“用你的血凝炼出的珠子,在好几处地方都有闪光,所以我们打算一一排查,那珠子真的管用吗?”


    姜芜说:“沈确身上有我用戾气做的记号,血珠靠近同我本源一致的东西时自然会发出亮光指引,既然这个府中有这么多,那我们便分头行动,各自调查,尽快找出沈确吧。”


    商扶庭点了点头,“姜芜,若是有消息请及时告知我,我很担心我的师妹。”


    姜芜莞尔,出声调侃道:“有兴趣和沈确合籍做道侣吗?”


    商扶庭一愣,脸色瞬间绯红,“我不是那个意思,阿确小时候很苦的,被当做是另类,还有离魂症会发作,我也只是担心她,而且出山前师傅告诫我要照顾好她,我对阿确没有其他的心思。”


    “知晓了,不必解释这么多。”姜芜朝里扬了扬下颌,“记得看紧他,别让他跑了。”


    商扶庭颔首并应了一声。


    从应动作粗暴地一勺白米粥塞进了沈确的口中,“吃!”


    沈确觉得唇齿疼痛,挣扎间勺子中的白米粥顿时撒了大半。


    从应烦躁地将碗筷扔到一旁,“你可真难伺候。”


    沈确抿着唇,双手被束在身后已经感觉到麻木,她眼眶发红,不敢抬头去看从应,“我可以自己吃的,而且我已经辟谷了,不吃也可以。”


    萧无祸神情虚弱地看着沈确,“你行了,吓唬她有何用?”


    从应倏地看向萧无祸,愤愤不平地说:“还说呢,我们的计划现下全部落空了,你说该怎么办?”


    萧无祸感觉体力有些不支,倾身靠在床架上,“不是还有她吗?足够换天书了,话说你这次似乎并没有把戚诃的天书带回来,是出什么差池了吗?”


    从应伸手按了按抽痛的额间,“别提了,戚诃疯了,他为了袁星月差点把万毒门夷为平地,好在我跑得快。”


    萧无祸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偏头低咳了几声,“稍安勿躁,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完成的。虽然不能将我大哥的身体献给鬼王,但是天书一定会给鬼王的,我已经给胞妹写信了。”


    从应挑眉,面上有一瞬间的僵硬,接着他神情疑惑地问道:“你胞妹?”


    萧无祸因精力不济而错过了从应脸上一闪而过的身上,他解释道:“对,我有个妹妹已经出嫁了,天书给了她做嫁妆傍身,萧魁身死时,我便给她写了丧书,算算时日也应该到了。”


    从应了然,“你爹可真是大方啊,居然把天书给女儿做嫁妆。”


    萧无祸颔首,“毕竟阿妺是他唯一的女儿。”


    从应若有所思地说:“那你跟你胞妹感情如何?”


    萧无祸反问道:“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是这个世上唯一同我血脉相连之人,你说呢?”


    从应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要将你妹妹的傍身之物献给鬼王吗?感觉你这个哥哥也不怎么样嘛。”


    萧无祸的眼神冷了下来,他面色阴沉地说:“只要鬼王答应帮我把荆州府夷为平地,区区天书而已。”


    姜芜根据婢子的指路来到了萧无咎的药园,见后者正在药架前忙碌,便只是伸手敲了敲打开的木门。


    萧无咎闻声放下了手中的药材,他回头看到站在门前的姜芜,将她请了进来,并沏好一杯药茶递了过去。


    “如此看来,姜女郎的双眼已经好了,不知今日来寻我是何事?”


    姜芜勾唇,“多亏了无咎大夫的妙手回春,我今日来是想看看三公子的,有人托我带了些新鲜的野果给他,不知三公子醒了吗?”说完,她揭开竹篮上的帕子,露出了颗颗饱满圆润的覆盆子和红樱桃。


    萧无咎颔首,“不知姜女郎是否得了大公子的授意?”


    姜芜说:“是我本意,同他人无关,莫非来探望三公子需要大公子的准许吗?三公子不是何等重罪要犯吧?”


    萧无咎一惊,连忙说:“女郎误会了,只是三公子现下身体抱恙,大公子许他安心养伤,不许外人打扰,容我让婢子去问问三公子是否愿意见客人。”


    姜芜莞尔,“也好,方才是我唐突了。”


    萧无祸蹙眉,“你说谁?姜?那个女修罗?!”


    从应冷笑一声,“我还没去找她呢,她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沈确一惊,目光期盼地看向门外,正准备开口时,却被从应点住了哑穴。


    从应勾唇,神情浮现出一丝邪气,“想求救啊?想出声啊?不可以哦!”


    萧无祸挥了挥手,示意从应带着沈确到后面躲好,随即让婢子知会姜芜稍等,他去前堂见客。


    萧无咎听完婢子的通报,抬眸对姜芜说:“那女郎在此稍等片刻,我还有些草药未筛选,失礼了。”


    姜芜颔首。


    萧蔚从竹篮中爬出,顺着姜芜的手臂到了她肩头的位置。


    姜芜见萧蔚爬得辛苦,伸手将她托到了耳廓上,“除了我,其他人都看不见你。”


    萧蔚神绪激动,“没关系,我能再看到他便好了。”


    萧无祸步履蹒跚地走进前堂,姜芜顿时觉得耳廓上多了小小的抓力。


    萧蔚泣声道:“三郎,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萧无祸抬眸看了姜芜一眼,随即嗤笑一声,“女修罗,你来找我何事?是觉得我还未死成,所以准备再次来杀我吗?”


    “我对杀人没兴趣。”姜芜垂眸抿了一口甘甜的药茶,“只是受人所托,来看看你而已。”


    姜芜说完便伸手取下了竹篮上的帕子,将装满覆盆子和红樱桃的竹篮推到了萧无祸面前。


    “谁让你带来的?”萧无祸面色复杂地看向姜芜,“我那个好哥哥?不,他可不是我的哥哥。”


    姜芜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或许并不知晓荆州府后山有这个,除了给你送这个,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想要问你。”


    萧无祸冷笑一声,“你有问题想问我啊,可我不想回答你哎。”


    “放心,你只是个传话的而已。”姜芜笑得天真无邪,“从应的弟弟宗华在我们手上,我们可以友好礼貌地平等交换。”


    萧无祸面色不变,“你不怕我把你是修罗的事情告诉所有人吗?萧舒延才刚坐上城主的位置,不知晓有没有坐热,因为你出了差池,不知会发生何事呢。你说呢,姜女郎?”


    姜芜挑眉,“三公子,你也知晓我是修罗,嗯?”


    萧无祸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当然知晓姜芜是修罗,但是他忘记了修罗能够以一挡百,横扫千军,大修罗甚至强悍至无人能比。荆州城城主之位,如果他们想要,不过是区区囊中之物。


    “姜女郎至今没有暴露身份,不就是怕惹麻烦吗?再者,你就不怕是萧舒延利用你吗?你一个修罗,手握毁天灭地的力量,何必受一个人类驱使,深陷情爱牢笼难以自拔。”


    “是有些怕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姜芜说,“三公子如此侃侃而谈,对待萧蔚姑娘也是如此吗?”


    “她……”


    萧无祸哑然。


    “不过是一个蠢女人而已。”


    姜芜了然,“妖的心也是肉长的。”


    萧无祸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她都已经死了。”


    姜芜应了一声,垂眸喝茶,“所以你莫要再勾结鬼族人,好好活下去,你父亲也已经死了,也莫要再毁坏他留下的家业了。”


    萧无祸听到姜芜提起了萧家,脸色瞬间扭曲,“家业?我所作所为就是为了毁掉萧家的百年基业,给我母亲陪葬!萧家就是吃人的恶鬼!”


    姜芜面无表情地看着萧无祸,“然后呢?”


    萧无祸神情一愣,随即嗤笑出声,“你回去告诉萧舒延,我同他,不死不休!”说完,他便起身拎着竹篮离开了前堂。


    萧蔚吸了一下鼻子,“三郎,多吃一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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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芜蹙眉,她将萧蔚从耳廓上取了下来,接着快步走出了药园。


    “怎么了?”


    萧蔚瘫坐在姜芜的手心,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遍说:“我只是心疼萧郎,觉得他好辛苦。”


    姜芜看着萧蔚哭得梨花带雨,伸手轻触了一下她的头顶,“三魂七魄,爱恨嗔痴,原来你是爱欲吗?只记得你们之间的爱?别哭了,我们要加急找回你其余的妖丹。”


    萧蔚泪眼婆娑地看着姜芜,“要如何做?”


    姜芜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等入夜人静时,画个法阵来寻,或者你试试能否感应到自己其余的妖丹在哪。”


    萧蔚双手握拳,用力感受了片刻,随后她泄了气,失魂落魄地说:“我感觉不到,我是不是很废物,同族修炼的姐妹都比我厉害,只有我……一直未曾突破天狐……”


    姜芜问道:“你那些突破天狐的姐妹呢?都去何处了?”


    萧蔚兴致冲冲地说:“都去天上做地仙啦!”


    姜芜推开房门走进去,叠了一方帕子放在了梳妆台上,将萧蔚放在了其上。


    “你先休息片刻。”


    萧蔚趴在帕子上抬头看着姜芜,“我在这里会不会太打扰你?”


    姜芜摇了摇头,“不会。”


    萧舒延择着竹篮中覆盆子和红樱桃的叶与茎,用清水冲洗干净上面的浮尘,沥干水珠后盛放在了盘中。


    萧云揉着僵硬的脖颈从廊庭走过,见状立刻上前道:“大人,这种小事以后吩咐我来做便可,不必大人亲自动手的。”


    萧舒延说:“濯濯同你说过很多次,不需要你做这些。”


    萧云抬眸看着萧舒延,“可是我总得找机会报答大人,大人不嫌我蠢笨,将我留在身侧,我虽然不能像季易沛然那般为大人效力,但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我还是能做的。”


    萧舒延将竹篮中剩余的果子分给萧云,“不会,上次那个下人你处理得便很好。”


    “大人,这是给我的吗?”萧云得到萧舒延的肯定后才接过竹篮,“那个下人过于大胆,居然对大人有非分之想,并且自作主张,意图胁迫大人,实在是可恶。”


    萧舒延应了一声,“处理得不错,知晓便好。”说完,他端着瓷盘,绕过萧云走了出去。


    萧云一愣,握着竹篮的手指逐渐泛白,面色僵硬。


    萧舒延端着一盘野果进门,盘中的覆盆子和红樱桃各占一半,挑选出熟透个大饱满的果子,仔细清洗干净后摘去了叶子与果梗。


    “去哪里了?”


    姜芜走上前从瓷盘中取了一枚樱桃,捏在了指尖,“去看了你三弟。”


    姜芜瞅准时机,在萧舒延开口之前,将樱桃抵到了他的唇间,神情期盼地问道:“尝尝好吃吗?甜不甜?”


    萧舒延垂眸看着姜芜,将那枚樱桃卷进了口中,“甜,很甜。”


    姜芜靠进萧舒延的怀中,捏了一颗覆盆子给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捡了些东西回来,你不要乱说话哦,这可是我专门去后山摘的,多吃一些。”


    萧舒延应了一声,“很好吃,饿了吗?”


    姜芜摇了摇头,双眸看着瓷盘中的果子,她吃了一颗酸甜可口的覆盆子,“还是动物知晓如何才能找到好吃的果子。”


    萧舒延问道:“无祸还好吗?”


    “已经醒了,也能下地走路了,人除了虚弱一些,其他的还不错。”姜芜说,“不过,经此一役,他居然还想同你不死不休,说是要让萧氏为他母亲陪葬。”


    萧舒延不以为然地说:“不必理会他,反正也没几日了。”


    姜芜笑了一声,她往梳妆台的地方斜了斜视线,“你不要说这些有歧义的话。”


    萧舒延伸手拍了拍姜芜的肩背,“下次出门记得同我说一声,不要再往萧云身上扎针了,她会很不舒服的。”


    “出门同你说一声?是怕我不回来了吗?要不要我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要同你说?”姜芜摸到萧舒延的手,轻轻地拉扯了一番他的手指,“我在这里的所作所为,还需要亲口对你讲吗?难道不是有大把的人赶上去,跟你汇报的我一举一动?”


    萧舒延摇了摇头,“阿芜,那是监视,而我只是想确定你的安危。”


    “阿芜?”姜芜忍俊不禁,她满眼笑意地抬眸看向萧舒延,“听起来像是某种小兽的叫声,阿芜~嗷呜~”


    萧舒延见状模仿着姜芜的声音,低声朝她嗷呜着。


    两人嬉闹着,姜芜环着萧舒延的脖颈左右躲闪,却因为后者环在她腰上的手限制了行动而被抱着吮了几下脸颊和脖颈。


    “好痒,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么一个名字?”姜芜笑着伸手抵在了萧舒延的唇峰上,“你以后莫要总是吓他们,他们胆子小,害怕你。传来传去,你可真是青面獠牙的大修罗了。”


    萧舒延问道:“谁们?”


    “自然是我的朋友们。”姜芜说,“对了,萧无祸的母亲到底是如何死的?他为何对萧氏怨恨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