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宴后决斗

作品:《女鬼投胎日记

    李含章歪斜着靠在铺着软褥的椅背里,看着眼前的酒杯,里头盛的应该是多年的上好陈酿,酒香四溢。


    头上建成帝投来警告和催促的目光,旁边的老臣好像要哭出来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低声喊:“太子殿下,喝吧!”


    李含章能理解这些老臣曾经对北魏的畏惧,那些失败他们一边义愤填膺,扬言要一雪前耻,一边又偃旗息鼓,从心底里害怕往日的惨烈重演,更生怕轮到真让自己去战斗,就像今日坐在高台上的人,骨头被打趴了,就再难直立起来了。


    李含章刷得站起来,端起酒杯,此刻他仿佛不是站在这如乌龟壳子般的乾元殿,而是身处十五年前的孟平战场,四周狂沙四起,兵刃交错,金戈铁马。


    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他大声喝道:“这杯,我敬大越所有背井离乡、奋战沙场的将士们,没有他们,何来今日!”


    说完一饮而尽,眼神铿锵,投向司马慎。


    司马慎怒极,正要拍桌而起,旁边着黑衣银冠之人将他拦下,附在耳边低语几句,司马慎才堪堪消停几分。


    此人正是慕容连赫,他端起酒杯起身,以恭敬的姿态对着李含章说道:“太子殿下之举,在下佩服,您同样也是为国背井离乡的将士。”


    说完又扭身望向建成帝和殿中诸人,继续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大魏和大越两国谁不想安稳生息,谁不厌战争与纷争,两国将士谁不想有个安稳的家园,此番我大魏前来就是想与大越重归和平,正如贵国太子殿下所言,这酒敬大魏和大越所有的将士们。”


    慕容连赫这酒喝过,巧妙地打破了僵局,建成帝脸上也没那么难看了,赶紧附和两句,带着诸臣举杯喝了酒。


    李含章疑惑,扭头问旁边一个脸熟的吏部官员:“此人是谁?”


    官员回道:“这位来头可不小,是北魏国师慕容峥之子慕容连赫,听说他们的国师大人颇得魏帝信赖,儿子又成了太子的身边人,以后可不能小觑。”


    李含章继续问道:“我才从北魏回来半年,如此重要的人物怎么没听说过。”


    官员凑近些来,附耳说道:“听说就是在殿下您回朝前的那段时间,魏帝亲自请的国师入朝,说是什么鬼谷传人,一人可扭天下局势,堪比孙膑韩信,现在在北魏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两,对了,也是在慕容国师进宫后才易的储。”


    李含章若有所思,原本北魏也有被皇帝亲自请进宫的人。


    一场宴会总算有惊无险的结束了,直到最后,司马慎的脸色也没有好转,全靠慕容连赫左右逢源才算没有闹的太难看。


    宴毕出了乾元殿,看在走在前面依旧愤愤不平、趾高气扬的司马慎,慕容连赫无法理解,父亲为何要扶持这个完全没有任何才学和谋略,甚至看不清局势只知一味嚣张跋扈的二皇子当太子。


    慕容连赫不禁上前说道:“殿下,为君之道,当功不滥赏,罪不滥刑,谠言则听,谄言不听。今日如此重要时刻,殿下万不可被往日恩怨扰乱心绪,不是任何话我们都要听心里去的,到时反而乱了阵脚,得不偿失。”


    司马慎回头,撇嘴轻嗤,回道:“连赫先生,您与令尊大人真的很不同呢,国师大人曾对我说过,永远不要对自己的敌人有所怜悯,更不要给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彻底打败他们的方式就是斩草除根。只是不明白如此杀伐决断的国师大人怎么会生出连赫先生这样如此巧言令色,甚至与曾经的手下败将把酒言欢的儿子呢。”


    慕容连赫忍耐,眼神低敛,解释道:“殿下,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刚刚在乾元殿已经是给了先生面子,若还要再说教,不如回大魏宫里当太傅为好,孤还有几个弟弟尚在垂髫,想必会愿意学习连赫先生您的仁义之道。”


    司马慎早就不耐烦,在宴席上慕容连赫向那帮老头子示和,害得自己被李含章那小子吃了瘪都没法惩戒一二,如此竟还要上来说教,还有李含章算什么将士,不过是自己撒气时的玩意儿罢了。


    慕容连赫见状气涌心头,手指一根根握紧,思虑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只得作罢,跟着司马慎往崇文馆而去。


    崇文馆是大越宫里接待外来使臣新建的住所,地方很大,但甚为偏僻,司马慎前两日刚到宫里还称赞大越皇帝还算上道,但知道此地距离乾元殿和正宫门甚远时又是一顿不满和怒骂。


    行过几个拐角还未到地方,司马慎又想要吐槽一二,还未张嘴,突然迎面一片如风般迅疾而至的明黄,尚没反应过来是何物,脸上已重重吃了一拳,被击倒在地。


    此拳可谓使了十分力,司马慎懵了好久,抬头反应过来,嘴中已溢满了鲜血。


    他站起来,吐出被打掉的牙齿,恶狠狠盯向来人,果然是李含章,看来他和自己一样都不会善罢甘休。


    慕容连赫赶紧上前搀扶住司马慎,稍稍带着怒气向李含章问道:“太子殿下,您此举有违君子之道吧,我定会禀明大越皇帝陛下,看看你们大越是如何让对待他国使臣的。”


    李含章眼神阴鸷,没答慕容连赫的话,甚至都没飘向他一眼,只是盯着满嘴鲜血的司马慎说道:“二殿下,你还记得十年前答应过我的话吗?今日就是兑现的时候。”


    司马慎推掉慕容连赫递来的手帕,用袖子拂去了血沫,轻笑:“好啊,好啊,你竟然还记得,那成吧,孤就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后退两步,绑紧衣袖,李含章同样后退撤出一段距离,摆出招式。


    看来是要对决,慕容连赫朝着司马慎上前两步,疑惑问道:“殿下?”


    司马慎摆手,没回头,眼神依旧盯着前方的李含章,冷声说道:“连赫先生,不用担心,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还有其他所有人,都不要插手我与大越太子之间的决斗。”


    说完,两人同时出招,凌厉无比。


    慕容连赫退回到墙边,耸肩,那就当看好戏呗,他倒想看看这两国太子到底有多大本事,孰高孰低。


    不看还好,一看下去,慕容连赫这个常年习武之人恨不得要吐血,两人打的是个啥啊,简直是不忍直视。


    如果这也叫决斗的话,村口稚子抢糖吃的哄闹都可以被成为决战武林至尊了。


    司马慎一看就是平时练武时偷奸耍滑,几招下来都是花拳绣腿,软绵无力,破绽百出,被李含章仗着腿长接连踹到好几脚。


    那个李含章一开始的架势起的还怪有模有样,结果一点招式都不会,完完全全就是凭蛮力乱打一通,腰腹很快被司马慎袭击到几拳。


    两人你来我往,鸡飞狗跳般又扯又撕,又捆又摔,你揪我头发,我勒你脖子,几个回合下来,李含章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力气比司马慎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大了好几倍,司马慎一个没起来,就被李含章压在了地上,朝着脸上呼呼就是几拳。


    司马慎接连吃痛,又动弹不得,实在是受不了继续挨揍,对着慕容连赫大喊:“连赫先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啊?”


    慕容连赫倚在墙边,继续耸肩,回道:“殿下您不是让我看戏的吗?”


    司马慎无语,接道:“这时候还看什么戏啊,你主子我就要被打死了。”


    慕容连赫心里嗤笑,站直身体,拱手作揖,假装正声道:“殿下,我们鬼谷派是千年武学宗派,历来恪守武德,既是对决,就要遵守对决的规矩,他人不可插手,还忘殿下恕罪。”


    司马慎:“......”


    十年前,大魏皇宫。


    又是一个冷冽的冬日清晨,启坤宫的马厩里窝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身上盖满了马草,挤在俯卧在地上的马群里。


    此时已经是在大魏的第五个年头,李含章今年十岁了,由于经年的饥寒交迫,瞅着还不如七八岁的稚子高。


    北魏的冬夜尤其难熬,李含章早早得就被冻醒,一睁眼就看到身侧的郑嬷嬷皱着眉头,好像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呻吟不止。


    李含章见状慌忙扒开马草,只见郑嬷嬷紧紧地按着双腿,全身颤抖不已。


    李含章轻轻地掀起她的裤角,里面双腿泛着赫然的青红,再往上,一双膝盖已经被冻伤到溃烂露骨。


    摸着那打满补丁的裤子,竟然只是一条薄薄的麻布。


    李含章心疼极了,一把扯掉头上的棉帽,就往郑嬷嬷腿上盖,郑嬷嬷却伸手拦住,痛苦说道:“殿下,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戴上,别把脸冻坏。”


    李含章吸了一把被冻出来的鼻涕,已是泪流满面,带着哭腔问道:“我就说你前几日怎么弄回来一顶帽子,你是不是用你唯一的棉花裤子裤拆了做的?”


    郑嬷嬷叹了口气,看着李含章瘦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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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脸,心疼又欣慰,向他回应道:“我的腿不要紧,你的脸可不能冻到,你又长得快,这几年模样变了不少,到时候陛下来接你了,脸要再冻坏了认不出来怎么办?”


    李含章听了这话,哭声更大,更是无法理解,他有些宣泄般喊道:“嬷嬷你还想着这些干什么,都五年了,要来早就来了,金陵城的皇宫怕是早就忘了远在千里的北魏还有一个他们的皇子。”


    郑嬷嬷听后轻轻拂去李含章的眼泪,叹了口气,安慰道:“殿下,会来的,陛下一定会来接你的,你是嫡长子,是未来大越的太子,陛下总有一天会将你带回大越。”


    李含章握住郑嬷嬷的手,忍住啜泣,自嘲般说道:“母后都不在了,我哪里还是什么嫡长子,听说父皇前年就娶了新后,连新的皇子都有了。”


    郑嬷嬷还想再说,但剧痛难忍,头也开始痛起来,忍不住咳嗽,应是夜里冻出来了风寒,李含章见状将棉衣脱下罩在她身上,又拢来了大片马草,说道:“嬷嬷,你先歇着,我去给你找药。”


    李含章穿着破烂的单衣,在启坤宫里狂奔,凛冽的风刮在脸上如刀割般锋利刺痛,但此时已顾不得这些,嬷嬷的腿不知已经冻了几日,找不到药怕是这双腿就没法要了。


    一路跑到启坤宫的正殿,李含章在宫门口跪下,大声喊道:“罪臣李含章求二皇子殿下赐药。”


    里头没有动静,李含章继续喊道:“罪臣李含章求二皇子殿下赐药,罪臣李含章求二皇子殿下赐药。”


    连续喊了三声,殿里头才慢悠悠走出来个小太监,尖着嗓子刻薄地说道:“呦,果然是大越的大皇子啊,我们殿下说了,昨日读书读的晚,刚用完早饭正想再睡个回笼觉,一切等醒了再说,你且候着吧。”


    说完小太监就关了殿门,转身进去了,李含章贪婪地汲取从殿内渗出的一丝热气,拢紧单薄的身躯,继续跪在大殿门口。


    一直等到未时,司马慎终于在一堆丫鬟太监的簇拥下出了殿门,看着早就冻到浑身颤抖的李含章,摆出一贯的玩味姿态,轻嗤出声:“你一个下贱的质子,还想用宫里千金难买的药,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司马慎裹着厚重又温暖的狐皮大氅,瘦弱幼小的李含章此刻跪伏在他面前,好似卑微的蝼蚁。


    李含章伏得更低了,将额头重重得贴向地面,颤抖说道:“往日对殿下多有冒犯和不恭,是含章以下犯上,罪大恶极,还请殿下恕罪,今日求殿下赐含章几副冻伤药和风寒药吧,以后含章定会唯殿下马首是瞻,将功赎罪。”


    司马慎对这种态度还算满意,但想到往日李含章不肯低头的倔强模样,让自己吃瘪了好几回,还是不能就这样白白便宜了他。


    司马慎假装思忳片刻,稚嫩的脸庞浮现出一丝阴狠的神态,高傲说道:“挺好的,既然你都说要唯我马首是瞻了,那主人我现在脚有点麻,不如你先给我按按脚吧。”


    说完将右脚伸出来,踩在了李含章瘦弱的背脊之上。


    李含章顿了片刻,慢慢挺起身来,伸出布满冻疮的双手,将司马慎的鞋履脱掉,将脚放在怀中轻轻揉捏起来。


    一直不停地按了两刻,见李含章还算恭敬,司马慎觉得无甚乐趣,抽回来脚,不耐烦地对后面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吩咐道:“给他药,让他滚吧。”


    李含章拿了药,脸上才终于出现了些鲜活的神态,转身就赶忙向偏殿的马厩跑去。


    还未跑起来几步,就看到从偏殿处出来几个太监,抬着一捆草席,捂着口鼻向宫外走去。


    李含章的心如冰窖般下坠,发了疯似的跑向前方,推倒那几个太监,草席落地滚散开来。


    正是已没了气息的郑嬷嬷。


    李含章难以置信,顿时头脑发懵,泪水上涌,蓄满眼眶。


    后面司马慎的声音传来:“这可不怨我啊,都给你药了,人不争气没撑到时候,这谁也没有办法。”


    李含章两行泪已布满脸颊,恶狠狠扭头,盯着洋洋得意的司马慎,随后用力扯开刚刚小太监给的几包药。


    果然,只是一些砂砾和碎石块。


    李含章怒吼,失控般打倒殿前阻拦的几个宫人,冲到司马慎面前,瘦弱的胳膊揪住他的大氅,一字一句地说道:“司马慎,若有一日我回到大越,你敢不敢和我来一场公平的对决,待到那日,我必报今日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