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冠凌初遇
作品:《女鬼投胎日记》 金陵城南,冠凌峰。
正值深秋,山中草木大多萎靡,但枫树却是红透半边天漪,带着料峭寒意染黄山头,天穹金乌似翠玉玛瑙将沉不沉,坠在翻腾的暮色云海之上,映着峰顶蜿蜒直上的片片红枫,好一道无垠迤逦的景象。
李含章一行数十者众,乌泱泱一群已行至半山腰。
身后随侍孙忠全弓着腰,此刻是累的头也抬不起来了,他喘了好几口粗气,堪堪将气捋顺,就迫不及待张口道:“殿下,日头就要落山了,咱们今天估摸着是到不了山顶了,不如先回宫,改日瞅个时辰早的,定能将冠凌峰看个大遍。”
主子还未喊累休停,做奴才的就懒得前行,还连回去的主意都替主子拿好了。
孙忠全暗自腹诽,这位太子殿下自回到大越后,想一出是一出,平日里非但没有半分太子殿下的样子,不思朝政,还整日寄情山水,今个非说昨晚梦见了冠凌峰顶院子里有颗柿子树,甚是好看,硬是要来。
天可怜的,活了大半辈子,谁人不知这冠凌峰是出了名的险峻,又常有野兽出没,就算是一辈子在山林里砍柴捡药的樵夫村民也鲜有踏足冠凌峰的,哪里听说过冠凌峰上还有院子。
李含章好似并不在意,带着这一堆仆从爬那么高的山确实是不太厚道。
他语气轻快地吩咐道:“是我思虑不周,大家都累了,你们在此等候歇息,我自己先上去。”
此话一出,后面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个个惶恐,天色将晚,怎能让一国太子独自上山。
孙忠全听了像是得了免死金牌似的,扎实得行了个礼,回道:“那奴才们在此等候太子殿下,望殿下早去早回。”
李含章扭头大步跨走,直朝着山顶而去。
孙忠全敛下恭敬的神色,悠闲起身,后面的小太监忍不住问道:“孙公公,马上就要天黑了,太子一个人上山,要是出了事,我们如何担待得起啊。”
孙忠全使了狠厉的眼色,小太监立刻吓得噤声,往后头去了。
不出事便好,出了事不正是宫里的那位想要看到的吗。
眼看日头降落,李含章从半山腰一路快步行至峰顶,这冠凌峰从山下上来时还觉得山路蜿蜒复杂,甚是难行,越到上头却越是感觉轻松,就连道路也变得明朗起来。
李含章断定自己从未来过冠凌峰,途中遇到了几处岔路和断路难行之处,自己却是朦胧之中一路顺利走过来了。
竟像是冥冥之中被指引来的。
枫树丛中果然有座雅院,李含章忙上前扣了门。
大门两侧各挂了一只灯笼,那灯笼样式虽不复杂,但瞧着却十分明亮剔透,透过薄如蝉翼的灯纸,光芒温和明媚,让人看了心生愉悦。
不稍片刻,门便开了,李含章忙作揖行礼道:“在下夜游冠凌峰,特来讨杯水喝,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等了小一会儿,却是无人应答,李含章抬眼望去,门内却是蹲着一个通体雪白的蓝眼猫,正歪着脖子儿瞅他。
李含章目光往里探去,只见一位布衣钗裙的年轻女子映着暮色正朝着他从院中走来。
“进来吧,刚沏了茶。”语气熟稔,就像是特意在等着他似的。
声音更是和煦低垂,如同瑶琴拨弹,空灵入耳,还有些温柔缱绻的意味。
李含章定眼看过,那女子像是在做着活计,双袖挽至腕肘处,一双臂腕纤细修长,皮肤白皙胜雪,再往是看,一张如玉般的鹅蛋脸,明艳端丽,眉目灵动,双睫静静微垂。
秀色难掩,是一副好样貌。
李含章道了谢,进了院子,入眼满是如柿子般的灯笼挂在四面房檐之下,映着院子里满天暖色。
行至树下石桌,果然有刚沏好的茶,青瓷茶壶通体圆润,两个茶杯也不似凡品。
茶香四溢,甘醇香浓,沁人心脾,还飘着似有似无的果香。
这茶连宫中都没有。
“院中可还有其他人吗,不知在下是否叨扰姑娘与人树下品茶。”李含章问道。
不知是不是日头降了,不知不觉吸了山中起的瘴气,还是奔波至此,身体太过疲累,李含章全然没有了爬山时的异常亢奋,此刻竟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晕胀之感。
纪幽昨日忙到大半夜,今日又接着将这院落四处收拾妥当,一连损耗好些精神,她盯着走近的李含章,见他周身飘逸,果非凡人之资,心下松了口气,接着回答道:“并没有,只是在等人。”
“等人,莫非姑娘是在等我。”
纪幽抬头直视李含章,眼神里一抹灵光快速闪过,双唇微起:“等我应该等的人。”
那抹灵光如闪电般钻进李含章的双眸,刹那间消逝于无形。
晕胀之感愈发明显,山中凄冷,这女子也是言语含糊,不知怎的,心中渐生怪异之感,李含章打算赶紧办完所想之事,早早归去才好。
李含章抬头看向满树的柿子,果真如梦中一般火红,挂满树梢,他问向对面正在品茶的女子:“不瞒姑娘,在下虽不曾到过冠凌峰,但在梦中却梦见了这颗柿子树,不知可否送在下一颗柿子。”
纪幽浅浅抿茶,吃惊道:“梦中?我与公子素未谋面,更不曾记得公子到过我这小院,公子可不要诳我。”
李含章自觉这套说辞难以令人信服,但昨日着实在梦中梦见了这火亮的院子和柿子树,今早一醒过来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今身在院中,心下也惊诧不已。
李含章拱手道:“不敢打趣姑娘,但在下所言非虚,也许冥冥之中果有缘分指引,所以斗胆讨要一颗柿子。”
他说完便觉失言,什么冥冥之中有缘分,这话像是纨绔子弟哄骗女子的惯用说辞,真叫人笑话。
李含章见纪幽并未有所反应,赶忙饮茶遮掩羞愧神色。
这女子且不说容貌,通身气质也实在不像山野里的村姑,一副遗世独立、淡泊镇静的姿态,举手间行云流水般自若,倒像个隐居桃园的世外高人,叫人不敢小觑。
纪幽却放下了茶杯,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道:“我这柿子是我多年培育,耗费无数心血,所结果实于我来说是无价之宝,公子若想要,可得拿你的一样东西来换。”
李含章觉得也实属应该,道:“我虽对这柿子实在喜爱,但定做不出夺人所爱之事,姑娘想要何物尽管直言,只是今日我轻装来此,身无长物,待明日在下一定双手奉上。”
“要你的魂。”
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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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之中的惊讶并没有来临,纪幽一顿,惊讶看向李含章。
只见李含章神色依旧坦然,全然没有任何诧异之意,反而笑着回应道:“有何不可,我愿意用我的魂魄求一颗柿子。”
纪幽轻笑不信:“公子倒是大言不惭了,这世间又没有真的取魂之术,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倒像是真的。”
李含章没说话,只是定眼瞧着她。
纪幽怔住了,她行迹人间百年,见过那么多的谎言与誓言,就连逼至极致的人心丑恶都见惯不惯了。
但像这位公子的坦然却是第一次。
纪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纪幽继续问道:“公子身着衣物华贵非凡,气质也通体雅致,想必是位贵人,你当真会为了一颗柿子放弃此生的荣华富贵。”
李含章站起来,望向满树的金红:“荣华富贵,权柄庙宇,世人皆趋之若鹜,但对我而言却不及一颗柿子珍贵。”
纪幽摇头:“公子对这些弃之如敝屣,是因为你本身就拥有这些,才会觉得索然无味,没什么大不了。若是让一个普通人骤然得了些金银珠宝,你看他舍不舍得撒手。”
李含章轻笑:“姑娘有所不知,我数月前还身在天寒地冻的北魏王庭,十数年来我都睡在马厩里,只有头上一顶草棚,冬日里马都冻的难以站立,我却还要为马割草打水。
有一年的春天,幼时跟随我来到北魏的嬷嬷给了我一颗柿子,那柿子早已风干失水,吃起来干硬酸涩,但却是我人生记忆中第一次吃到果子,是我在北魏王庭唯一的甜。”
如今的生活也不是我舒心所愿,所以,用我满目苍夷的魂魄换一颗柿子,又有什么稀奇呢?”
稀奇?又怎么不稀奇呢,简直世间罕有,闻所未闻。
纪幽听完,饶是见惯百年冷暖,也对眼前的男子生出几分敬意来。
如此超脱心境,欲念全无,真是仙胎与仙胎的区别也能如此之大,这回定不会无功而返。
纪幽捻了一缕神识再次探入对方心海,确认是心甘情愿无疑,如此顺利也少了一番折腾。
事情已了,也不必再多费唇舌攀谈了,纪幽起身摘了个最大最红的柿子递给李含章:“公子至纯至善,小女子佩服,柿子自当双手奉送,请公子品尝,什么取魂之说只是小女子的玩笑,请公子莫要介意。”
李含章道了谢,接过柿子,这颗柿子早已熟透,整体松软无比,李含章在柿皮薄处撕了个小口,一口下去便吸了好几块果肉,当真是丝滑冰甜,吃着吃着竟是泪水淌了双颊都不知晓。
纪幽看着眼前的男子,柿子果液沾满了双手,他也毫不在意,像珍惜最珍贵的珠宝般全心吃着柿子,恍惚间想起,自己好像曾经也是这样吃柿子。
李含章吃完柿子,甚是满足,好似心里一直缺失的一角给补齐了。
正要起身再次道谢,却感到晕胀之感瞬为明显,还未起身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先前树下懒睡的白猫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一路小跑,周身散发出混沌白光,渐渐笼罩猫身,又是逐渐变亮,待光芒散去竟是变化成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娇俏圆脸豆蔻少女。
少女跑过来对纪幽说道:“恭喜姐姐,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