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往地铁站的公交上，原本主动来找人的边伯贤却一言不发，两人一个看窗外一个看扶手，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伯贤欧巴……”


    “你在首尔……”


    韩昭元刚想开口就听到对方的声音默契地同时响起。


    “欧巴你先说吧。”


    少年转移过来的灼热目光实在是存在感太强，不自在地又扭了扭头，意识到快把后脑勺对着人家了实在不礼貌，只好把脸转过来低着头看脚尖。


    好奇怪，为什么只是十几天没见面而已，氛围却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不寻常。


    “你在首尔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目光温柔地看着面前这个小脑袋，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一个人是不是很辛苦，有没有受委屈，交到新朋友了吗，有没有认识新的男孩子……或许是感受到了韩昭元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将自己甩在身后，边伯贤突然产生了点危机和恐慌感。


    “我都好啊，欧巴你呢，今天周末没有去道馆练习吗？”


    比起虽然有些天赋但是周末常常要去给家里的炸鸡店帮忙而缺席道馆训练的韩昭元，小小年纪就拿到合气道黑带的边伯贤可是教练的心头宝，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应该在道馆练习怎么会突然跑到自己家来。


    “我停止合气道训练了，也不是说放弃吧可能有时间的时候也会去练习练习。”


    语气轻描淡写，内容却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


    “欧巴你不是很喜欢合气道甚至想要做职业选手吗，为什么突然……”


    “我是挺喜欢没错啦，但是人生有很多选择啊，又不是只有一条道路，我也很喜欢唱歌啊，我觉得当歌手也很不错。”


    被韩昭元突然严肃的态度吓了一跳，边伯贤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声音越来越低，等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羞恼，他为什么要对一个比他小了三、四岁的女孩子心虚啊。就允许她去首尔追逐自己的艺人梦想难道自己不能想当歌手吗。


    “当歌手很辛苦的啊。”


    如果说一开始对于韩国爱豆地位低处境难的事情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当她在KBS待了这段日子之后，韩昭元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偶像团体的寸步难行，哪怕7014告诉过她边伯贤未来会成为韩娱最顶尖的艺人之一，这反而更意味着无上的艰辛和困难。


    要是边伯贤一直都只是一颗模糊的星星，她当然不会在意，可是当他们是亲密的朋友，伙伴，韩昭元就忍不住想要多管闲事，毕竟以边伯贤的成绩和运动才能，她相信就算他不做爱豆也肯定能活得很好。


    “有的工作就是哪怕你觉得辛苦做起来也会很高兴啊，那不就是梦想吗。”


    边伯贤那双小狗眼弯成一弯笑眯眯地望过来，眼睛亮亮的，如果说一开始他确实有几分别的心思，但是现在他是真的确确实实把当歌手正式确定为了自己的目标理想并且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心虚地不敢直视边伯贤那双仿佛含着星辰的眼睛，韩昭元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虽然她当时跟边伯贤说的是自己要去追逐梦想，但作为一个心理年龄超过四十多岁的成年人，她纯粹只是把艺人作为一个可以让她快速赚钱的职业，跟着李佑汀认真学演戏是为了磨练好技能，攒下人脉好之后拿到更好的资源，有更好的资源就可以赚更多的钱。这一切对于打工人来说，她只是在兢兢业业地做项目，口口声声的梦想只是她达到目的的包装手段。


    所以她根本没办法坦然地看这么真挚的一双眼睛啊，摔！边伯贤偏偏还觉得他们俩是志同道合的战友。


    本来为久违的重逢而高兴的边伯贤看着女孩越来越低的头，心里压抑得有点奇怪，他自我安慰可能昭元是太累，压力太大了，她一个在首尔很辛苦，所以哪怕难得回来一次也没办法放松马上又要急匆匆赶回首尔。


    “我送你回首尔吧，如果你今天不忙，能不能带我在首尔转一圈？”


    话没过脑子就冲出了口，但是他不后悔，一次也好，他不想韩昭元一个人孤零零地上车。


    没想到边伯贤突然提出这个请求，韩昭元被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边伯贤能跟着自己一起去接下来打算去的地方她也能多几分安全感。


    “欧巴可以帮我个忙吗？”


    “哎？”


    麻浦区作为首尔新老交汇特点突出的地段，既有陈旧的传统民居又有新兴的商业中心，聚集了大量的年轻人。


    边伯贤很小的时候也跟着父母来首尔玩过，但是那个时候主要是为了送哥哥来读书，主要在学校里逛了逛在附近买了点东西就回去了，所以当两人走出地铁的时候边伯贤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些花样百出的店面粘住了。


    “哎呀欧巴别看了，往这边来。”


    韩昭元抓着从快递盒上撕下来的面单小声呼喊，谢天谢地因为当时搬家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收纳盒所以韩仁淑把那些还没有卖掉的纸盒子全部拿来装行李了，其中有一个纸箱就是韩昭恩当时从首尔寄回来的，上面还保留着她租住的公寓的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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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们没费多大劲就顺利找到了目的地。


    “昭元，你真的有朋友住在这里？”


    面前的建筑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头了，窗户狭窄房间紧密排列形如蜂巢，有相当一部分位于地下，入口破旧狭小，隐约看见一条幽暗的楼道蔓延向前，有些掉皮的墙壁上挂着“单间公寓”的招牌。


    说实话哪怕是富川的乡下也很难见到这样的房子，边伯贤几乎想象不到会有人愿意住在这样逼仄的地方。


    “曾经有，走吧。”


    为了省钱韩昭恩租的是地下一层的房间，门口的铁门半耷拉着眼看是不可能起到任何安全保障作用，走道里弥漫着说不上来的古怪味道。


    黑漆漆的空间里韩昭元体贴地伸出手示意边伯贤抓住她的手腕跟自己走，她可没忘记这哥虽然武力值不错却是个袖珍胆子，有一次他们不小心在道馆训练得太晚撞上了突然停电，这哥一蹦三尺高差点跳到她身上，后来还满脸羞恼地禁止自己外传有损他合气道一哥（自封）的威名。


    在无人察觉到地方，边伯贤耳尖悄悄一红，手却很诚实地握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不过好在走了大概十几米之后就能看到悬挂在天花板正中间的白炽灯带来的微弱光亮，只是与空荡悠长的走廊、如复制粘贴般的房门这样的场景交织在一起，衬得更加阴森诡异，仿佛某个鬼片的取景地。


    紧紧靠着韩昭元的边伯贤此时倒是没有了太多害怕的情绪反而生出一种冒险的跃跃欲试心情，甚至在想幸好他今天陪着韩昭元来了，不然她一个人得多害怕啊。


    两人在“蜂巢”里穿行，偶尔会看到一两个神色茫然如梦游般的人打开门在白炽灯下打几个转，犹如植物渴望光合作用一般用力感受虚假的阳光，然后目不斜视地飘回自己3、4平方米的小屋。终于就在边伯贤觉得自己快要因为不断的拐弯晕过去的时候，两人停留在了一扇小门前。


    相较于旁边千篇一律死气沉沉的褐色小门，它被主人呵护的很好，门中央贴着中文的福字，两侧还有一些粉粉嫩嫩的小贴纸，看得出房间的主人是个年轻女孩。


    心中对于主人的身份有了猜想，边伯贤略微担忧地看向韩昭元，对方神情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有些冷淡，踮起脚在门檐上的配电箱顶部摸了半天，带着透明胶带撕下来一把小钥匙。


    沉默良久，小姑娘不知是生气还是悲伤地叹了口气，语气莫名。


    “果然还是没改掉把钥匙藏在这里的坏习惯啊，说了多少次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